我,陈曦,女,无性恋。
对江月来说非常紧张,对我来说依然非常轻松的高三学年过去了,高考也考完了。
虽然学得不着调,但是得益于文科主观题方便瞎掰,再加上我平常闲书看得多,竟然也考出了二本的分,于是我报了一个比较不错的专科,某旅游学院下属烹饪学院的中西面点专业。
至于江月,则是小宇宙大爆发,考出了高于一本线一百一十多分的成绩。
原先我还以为江月会去学个金融之类的毕业以后能来钱的专业,结果她却报了医科大,我对此表示非常难以理解,不过既然她喜欢,我也就没有多嘴。
虽然考完试以后的假期很长,但是江月却没有出去玩的打算,而是留在了西点屋帮忙,我自然也在西点屋里学做糕点,准备等入学以后给老师同学们大展一下身手,在他们的面前装个逼,也好混个班长当当什么的。
陈美丽女士不再作妖以后,我的日子彻底回归了平淡,不过我被她折磨得也的确是身心俱疲了,所以也就没有了谈男朋友的心力。
后来甄英俊学长在微信上联系过我,我也熟视无睹地没有回他,就这样断了也好。
只是难为他这么望穿秋水地苦等了我两年了,像他这样的男人,的确世间少有,我也就只能祝他找到一个爱他的女朋友了。
整个假期,除了学车以外,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转眼间,来到了八月二十八号,明天,我和江月要各自去学校报到了。
江月考上了一所特别牛逼的医科大,在京城,而我则是考去了四川。
当天晚上,陈美丽女士给她结了工资和分红以后,她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提出要跟我去大学城附近的人工湖那里坐坐。
我们去7-11买了一打菠萝啤——这是江月请客的。然后我就骑车载着她去了大学城附近的人工湿地。
坐在靠近湖边的长椅上一边喝着酒,我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无外乎是一些感谢我这一年多以来对她的帮助之云云的车轱辘话,我也就很随便地应承着。
也可能是啤酒喝在嘴里涩涩的,莫名其妙地,我竟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涩涩的。
颇有一些心神不宁地坐了一会儿,我的眼睛也开始发涩。
“陈曦。”江月喝完一罐啤酒,跟我说。
“唔?”我转面看她。
然而只看了一眼我就不敢再看了。
月色的碎光遍洒在江月那清亮柔和的瞳仁上面,粲然若星。
我觉得再看下去,我的心脏又要漏跳一拍了。
我有些慌乱地喝完手里的那罐啤酒,又起开了一罐。
江月看起来有点忍俊不禁的模样:“听说四川是天腐之国啊。”
“天府之国?怎么了?”我不明就里地喝着啤酒。
这可是初中的常识问题,江月突然问我这个干嘛?
真是莫名其妙。
“我说的是那个‘腐’,就是有些女同呀,还有男同什么的。”江月笑着说。
“噗!!!————————”
我一口菠萝啤从鼻孔眼里喷了出来,紧接着我就像被针戳了屁股似的,腾地一下跳起来:“你放心!我今次直着去,三年以后一定直着回来!绝对不——”
“店长姐姐她们的秘密,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江月突兀地打断了我的话,从口袋里掏了一张纸巾递给我。
我硬着头皮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鼻子嘴,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个什么意思,于是斟字酌句地说:“呃……知、知道……这个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随她们喜欢就好,我们应该尊重她们,你也别觉得她们不正常什么的,那什么……你要是实在觉得跟她们住在一起怪别扭的话,不行你等着去跟我妈说说,到时候搬去我们家住也行,反正也有地方。”
“我没有歧视她们呀,我不仅很尊重她们,我还觉得她们这样很好。”江月向后靠着椅背,慢慢地喝着啤酒。
“嗯?”我又有些不明就里了。
江月说:“世界上有七十亿人,男的一半,女的一半。灵魂伴侣本来就不好找,结果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却从一开始就摒弃了一半人的选项,万一他们的灵魂伴侣恰好是同性,那岂不就错过了么?更何况,灵魂本身就是没有性别的,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真正的灵魂伴侣,根本就没有异性恋和同性恋之分。”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是这样吼。
不过陈美丽女士并没有这么高尚,掰弯别人只是她自己的恶趣味而已。
“陈曦,你的身体里面住了一个很有趣的灵魂,我很喜欢祂。”江月又说。
我楞在原地,呆滞地盯着江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江月放下啤酒罐,从长椅上起身,缓缓地向我走来。
我一晃神,竟然觉得向我走来的是一个高贵纯洁的天使,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江月在我眼前站定,清澈的眼眸好像真的看进了我的灵魂深处:“陈曦,我喜欢你。”
然后,我的心脏遭到了一记重击,浑身上下像电流通过一样,酥酥的,麻麻的。
跟着,我的大脑停摆了。
不算久远的曾经,我对甄英俊学长的确是动过心的。不过与其说那种感觉是动心,不如说是一种冲动,动物最原始的那种冲动。
特别简单粗暴,就是很想上他,把他艹哭——虽然我只是长了幻肢,并没有长实体。
但是江月却不一样。
听到江月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完全没有那种原始的冲动,而是产生了一种洗经伐髓的轻松感,整个人都好像飘起来了,就好像被一朵云彩给托着似的,也好像是陷在一个巨大的棉花堆里。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你的回答呢?”
江月一副抿着唇憋笑的模样,这让我很怀疑我现在所展露出的是不是一张让人非常讨厌的痴汉嘴脸。
“我……我就是个学渣……这……不太合适吧……以后要是没有共同语言什么的……”我觉得我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或许,我的潜意识里也是喜欢着江月的吧,要不然,我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呢。
听说一个人在他们喜欢的人面前,都会下意识的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的。
——虽然综合一下各个方面,我的确配不上江月。
我是一个颠大勺的专科狗,而江月却是一个穿白大褂的直博生,而且还是国内特别牛逼的医科大学的直博生。
唉……我当初要是好好学习就好了,拼上老命废寝忘食地考个一本,站在她的身边也不会显得那么卑微。
“谁说的,我就觉得很合适啊。——所以你答不答应?”江月眼中的笑意像涟漪一样慢慢地漾开,看得我一阵呼吸困难,我觉得,我快要溺死在她的眼神里面了。
“那……那行吧……”我对田馥甄发誓,我活了这么大以来,从来都没有这么扭扭捏捏过。
“那……我可以吻你么?”江月向前蹭了小半步,而我却并没有下意识地躲开。
我才不会承认我的心里有一点小期待呢!
“嗯……”我的心跳已经跟耳膜连在了一起,自然,我的耳朵根上也有一种烧灼似的感觉。
我现在的脸想必已经红透了,然而我想小鸟依人一下却不能够,因为我们两个之间有半个头的身高差,而且还是我比她高了半个头。
要是我们两个的身高能换一下就好了……
江月把一只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踮起脚尖向我凑近。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当她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我的唇上的时候,我好像触到了一个棉花糖,甜甜的,软软的,我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紧接着又非常慌张地缩了回去。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处于半意识丧失的状态了,之前从书上和电视剧或者是电影上看来的那些知识全部都忘记了,无奈只得呆头鹅似的被江月牵着走。
就在我沉溺在江月的温柔里面几乎快要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哨,紧接着,是一个起哄的声音:“妹呀,干得漂亮——”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刚才啃嘴啃得太过投入,我竟然忘了我现在站的地方是人工湖的边上,再往后退两步我就该掉进湖里去了。
幸好江月眼疾手快地挣住我的手腕,捞住了我的后腰。
于是,粗手大脚的我就这么被江月捞在怀里。
简直……
丢死人了……
在那边起哄的自然是阴魂不散的陈美丽女士。
“妹呀,你真挺能耐的哈,竟然把陈曦给掰弯了,厉害厉害,也算是了却了你姐姐我的一块心病。”
陈美丽女士从树后面绕出来,脸上挂着非常可憎的奸笑。
我的脑袋又开始充血了。
想到刚才啃嘴的全过程一定被陈美丽女士给看见了,我实在是觉得羞的没脸见人了,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死活不再出来了。
“姐,以前是你用错方法了,陈曦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你应该循循善诱,结果你却连哄带吓唬的,可不是适得其反了么?”江月笑嘻嘻地说。
我觉得我的脸都烫的可以煎鸡蛋了,但是江月看上去却什么毛病没有,还能在那里跟陈美丽女士云淡风轻地谈笑风生。
我载蠕载袅地从江月的怀里逃离出来,站得稍微远了点,一脸警惕地盯着陈美丽女士。
“妈,你怎么来了?”
“我是牵线的月老,我为什么不能来?”陈美丽女士贼兮兮地笑着。
“月老?”我问她,“你什么意思?”
“你忘了那次我妹上咱家去嘛,就……‘感冒’那次——”
陈美丽女士到现在都没好意思把在牛奶里下药的事情跟江月说,不然怕不是早就友尽了。
“所以?”我问。
“我半夜三四点钟的时候起床想出去看看她……那什么、看看她还发不发烧了,结果刚出卧室,就看见她悄悄地溜到客厅沙发那里偷亲你,我就觉得能把你俩凑合到一块去,就在私底下给我妹出谋划策……”洋洋得意的陈美丽女士又险些说秃噜了嘴。
难怪她后来没再撺掇着我修炼百合大法了,弄了半天竟然是当起了地下党,把我自己一个人给蒙在鼓里。
话说回来,我那天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做梦梦到有人亲我,所以……竟然是真的啊……
唔……
仔细想想,刚才啃嘴的时候,触感好像的确有点熟悉噢……
诶嘿嘿……
“好啦,任务完成,打道回府——”
陈美丽女士的心情看起来非常美丽。想了想,她又说,“唉……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忆苦思甜一下了,偶尔地也要回旧家住一住,感受一下解放前的艰苦生活……”说到这里,陈美丽女士忽然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妹呀,那套房子小,睡不开,要不你今天就跟陈曦回去吧?”
我腾地一下红了脸:“妈!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呀,你不要脑补过度,想些什么不健康的。”陈美丽女士笑嘻嘻,“还是说我跟我妹回旧家,顺便跟她说说你的黑历史,今天晚上你自己回家住?”
“哦?陈曦还有什么黑历史么?姐,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我也好听听她的黑历史,以后她不听话了也好拿出来揶揄她。”江月也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说着就要往陈美丽女士那里走。
我赶紧攥住江月的手腕不让她走。
“你……跟我回去……”我觉得我现在的脸已经快要熟透了。
这下改陈美丽女士唯恐天下不乱了:“嘶!没大没小!”陈美丽女士又跟江月说,“妹呀,陈曦她可欠调/教了,等回来你帮我好好收拾收拾她。”
“妈!”我咬牙切齿。
从一开始就听着这两个人在那里姐姐来、妹妹去的,我简直脑袋瓜子都要炸了。
“我说你俩能不能别姐姐来、妹妹去的了,差辈儿了都!江月现在都是我……是我嗡嗡嗡了……你俩还姐姐来、妹妹去的,多不像话……”我顶着一张大红脸说。
结果我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光明正大地说出“女朋友”三个字,于是说到它的时候就稍微地含糊其辞了一下。
“嗡嗡嗡?”陈美丽女士继续唯恐天下不乱。
我看着陈美丽女士那副流目顾盼的讨厌相,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厚着脸皮说出来了:“女朋友啦!”
噫!羞死人了!
江月看我这副模样,特别不给我面子,直接笑得挂在了我的一条胳膊上。
“女朋友怎么了?人家外曾祖母和外曾孙女都能谈对象,你和你小姨谈个对象还能要命?再说也不是亲的,不算乱/伦。”陈美丽女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副嘴脸着实可憎,“而且到时候在床上还可以玩一下称呼play什么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听见陈美丽女士越说越过分,我赶紧攥着江月的手腕,准备远离是非之地。
“不用我开车送你们啊?”陈美丽女士远丢丢地在后面嚷嚷。
“免了!我们打车回去就行了!”我觉得我后槽牙的牙槽都快要被我气得直磨牙给磨平了。
第二天,我腰酸背痛地坐上了去往四川的火车,而江月,则是神清气爽地坐上了去往京城的火车。
顺便一提。
大一寒假回家的时候,陈美丽女士拐了个警服笔挺的阿姨介绍给了我们,说是她的女朋友。
我很诧异地表示,难道她的中指骨质疏松被哪里来的神医给治好了?
陈美丽女士说没有,只是现在她不当攻了。
我更加诧异。
那位一米八多的特警阿姨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攻德无量的陈美丽女士甘愿当受?
难道……陈美丽女士是制服控?
趁着陈美丽女士在厨房里面做饭的当口,我问了一下那个阿姨——
原来,她跟陈美丽女士是小学同学,而且还是同桌。
小学的时候,陈美丽女士长得比较矮小文弱,而且性格也非常内向,所以总被班里的男同学欺负,这位特警阿姨、也就是陈美丽女士的同桌就总是帮她出头,后来升了高年级分班了以后也是一如既往。
于是,这位特警阿姨就从一年级一直保护着陈美丽女士到了六年级,上了初中以后特警阿姨搬了家,她们就断了联系,这一次是小学同学聚会,她们才好不容易联系上的,联系上了以后,两个人就眉来眼去地勾搭上了。
不过由于特警阿姨现在在外地从警,所以两个人就只能委委屈屈地保持着几个月都捞不着见一面的异地恋了。
不过总而言之,这都是一件很值得让人庆贺的事情,毕竟无论如何,陈美丽女士都不用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虽然如此,但是陈美丽女士的恶趣味依然没有丝毫的改进,她现在还是在不遗余力地想办法掰弯别人。
陈美丽女士现在已经在原有的陈记西点屋之外开起了一家分店,把烘焙师姐姐派去做了分店的店长,又给她雇了四个员工,而她自己,则是多雇了两个员工来填补烘焙师姐姐的空缺。
——这些新来的小姐姐,就是陈美丽女士将要荼毒的对象。
总之……希望她们的恋情也都能有一个好结果吧……
-----------------------------------(下一章是个兔子尾巴,就放这了)--------------------------------------
我,陈曦,女,同性恋。
我有一个我很爱的也很爱我的女朋友,我觉得我的人生很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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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对了,还有一个事情。
甄英俊学长后来交了一个男朋友,我看过他们发在朋友圈里的合照,青春痘全部消掉的甄英俊学长和他的男朋友都挺帅的,祝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