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 月落
月在你瞳孔里沉没
切割最完美轮廓
谁让谁着了魔
越想 越错
越在你背影里萧索
这世间无数传说
谁比谁深刻 谁又比谁更浅薄”
电视机里传出冷清而极具磁性的声音。
离那天拍摄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今天是那一期明星厨房正式播出的日子。
节目组在宣传短片中剪了几个重要镜头，接连不断的厨房“事故”，小V的恋情问题，当然还有最后许微然新歌预告的消息，使得节目的关注度达到了异常火爆的程度。
M姐坐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刷微博，连连点头：“反响不错，连那几个一直黑你的营销号都发了博，说你和L哥问问题那段很有梗，不做作。”
莫染撇撇嘴，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她已经不太在意这些人怎么说了，现在的她最在意的还是那些一直对她不离不弃的粉丝的看法。
拿起Ipad，登入墨宝阁，果然粉丝们都在排队表白（吐槽）。
“染宝宝终于不做番茄炒蛋了，泪流满面。”
“可能是节目组没有准备番茄吧。”
“女神的厨艺进步这么大，可以娶我了。”
“楼上的滚，女神已经和我结婚了。”
莫染看着这些回复，不自觉的弯了唇角。然而一刷新，底下出现了一条最新回复。
31秒前 by薄荷糖
今天上节目用的这个口红色号简直一言难尽，像是喝完热巧克力没擦干净一样。如此魔幻主义的搭配一定是拒绝了化妆师的建议自己DIY的，猜错我吃电视机。
莫染的手抖了抖。
虽然很想看这个讨厌的薄荷糖吃电视机，但是很不幸……那个颜色还真的是她自己挑的。
莫染咬牙切齿的点开了薄荷糖的个人主页，看到长长的一串发帖记录，基本都是黑自己的，还都黑得有理有据，妙语连珠。
看了几页之后，莫染觉得再看下去，她会抑制不住自己去找这个人真人PK。
正准备关掉页面，莫染突然心血来潮，输入了自己因为“语言攻击选手”而被全网黑那天的日期，查询发帖记录。
她想，这人这么毒舌，一定说得比那些带节奏的营销号更难听吧。
几秒钟后，查询结果出来了，却只有一行，短短几个字。
79天前 by薄荷糖
宝宝真帅！
莫染：“……”
“叮咚叮咚叮咚……”
正无语间，手机铃声欢快的响了。
莫染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威廉。
想想好像也很久没跟这个男朋友联系了。
“Hi,宝贝，最近忙吗。”
“还可以。”
“你都没有找我。”
“抱歉，前阵子要宣传新专，还去录了个节目。”
“嗯嗯，我看到了。你做菜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有空做给我尝尝？”
莫染的眉头皱了皱，语气还是很平静。“我以为，比起我做的那些，你会比较喜欢红酒和法国菜。”
“哈哈哈，宝贝你真可爱。”威廉大笑，“话说回来，我在一家很难订的西餐厅订到了位置，今晚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吗？我还准备了礼物给你。”
莫染回忆了一下行程表，晚上是空着的，没有活动。
“晚上有时间。”
“那我七点钟去你家楼下接你？”
“嗯。”
晚上七点，李威廉开着他那辆风骚的黄色敞篷跑车准时出现在莫染小区的楼下。
看见远处走来戴着一副超大墨镜，几乎盖住整张脸的女人，他连忙跳下车，绅士的帮她打开车门。
“宝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是吗，有多想？”
“吃饭的时候想，工作的时候想，开车的时候想，想你想得失去了理智。”
李威廉捂着胸口，作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又抓起莫染的手，作势要吻。“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少来。”莫染面无表情的打开他的手，“上个星期才有人跟我说，在夜店看到你玩得很开心。”
“是吗？哪个王八蛋说的，肯定是酒喝太多，看错了。”李威廉悻悻的笑笑，回到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
预订的餐厅位置很隐蔽，在一家私人会所里，进门还要登记验证身份。
李威廉虽然没什么品位，但胜在多金，在这种地方吃饭至少不用担心被围堵。
莫染稍微放心了一些，跟着他上了三楼。在定好的位置坐下，开始点餐。
李威廉其实算是个很称职的男友，起码对莫染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进餐次序，偏好，忌口，口味咸淡，要几分熟，全都了如指掌。
点了几道菜，李威廉将菜单递过去，“你看还有没有需要的。”
“这样就可以了。”莫染把菜单交给服务生。
过了一会儿，开始上菜。
高级餐厅的烹调手法总是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分量极少的主菜摆放在盘中央，浇上鲜艳的汤汁，显得非常精致。
但总给人一种浮夸的空虚感。
其实莫染对西餐并不热衷，只不过李威廉先生对此有一种近乎执着的偏好。
接连而至的菜肴填补了胃，却没有填补心里的空虚。
一个小时过去，这顿名义上是约会的饭局到了尾声。
莫染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冰淇淋球，开口：“我想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必了，我打电话让小珂来接我。”
李威廉的脸上显现出明显的失落。每次都是这样，莫染可以陪他去任何地方，活动，朋友的聚会，甚至会所，KTV，夜店。
只是她从来不会让自己送她回家，尤其是在她喝了酒的情况下。
她似乎一直在刻意保持着和他之间的距离，就算交往了一年多的时间，也丝毫没有越界的希望。
李威廉咬咬牙，又换上满面春风的微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的方形小盒子。
“这次出差给你带的礼物。”
莫染看了一眼，很快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个……我不能收。”
李威廉耸耸肩，“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很适合你而已。你不戴，或者拿去送人，都没有问题的。”
莫染的神情有些难看，正要说什么，一个服务生拿着一瓶红酒走过来，打断了他们有些僵持的对话。
李威廉不耐烦的说：“我们没有点这个。”
“请不要误会。这瓶酒是那边七号桌的小姐送给莫小姐的，祝两位用餐愉快。”
李威廉看了一下酒的标签，不由有些咋舌，“出手这么大方，你的朋友？”
莫染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可能是上次接洽过的广告商吧，合同还没谈拢。”
“那你用不用过去一下，打个招呼？”
“嗯。”莫染点点头，扫了一眼桌上的盒子，“你先回去吧。”
这间餐厅的一到十号桌属于贵宾席，都做成了半开放包间的形式。
这几桌也从不开放预订，只有持有贵宾卡的客人可以长期占据。
莫染走到门口，见到了一个让她很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的人。
许微然。
许微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半杯红酒轻轻晃着。
大概做创作的人都是这样，独处时总给人一种深沉忧郁的感觉。
预想中脑满肠肥的广告商变成了冰山高冷女神，莫染事先准备的一番客气说辞没了用武之地，只好笑笑：“许小姐，好巧。”
“是啊，很巧。”许微然收了收脸上的情绪，“刚才就看见你们了，觉得可能会打扰，就没过去打招呼，失礼了。”
“怎会，还要多谢许小姐馈赠才是。”
许微然似乎不喜欢说这种客套话，把杯子放下，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染也不客气，在她对边的位置坐下。
经过上次的接触，莫染对这个一直明里暗里照顾自己的人还是很有好感的。既然对方主动示好，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冷漠才是。
这个小包间的装潢比外面更加精致，墙边两面落地窗，将灯火通明的夜景尽收眼底。
莫染不禁想起之前M姐说的许微然背景并不简单的话，暗道传言果真是空穴来风，事出有因。
养得起这种地方的会员卡，随便一出手就是一瓶六位数的红酒，怎么也不是一个普通歌手能办到的。
“莫小姐喝点什么？”
莫染看了一眼桌上已经开封的红酒，说：“一样就可以了，谢谢。”
许微然拿起空杯和酒瓶，缓缓倒了半杯。
她倒酒的姿势很娴熟，动作也流露出长期形成的从容优雅。
“这酒的口味偏甜，果香味浓郁，你应该会喜欢。”
莫染接过酒杯，浅酌了一口，清甜馥郁的味道在唇舌间荡开。
“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偏甜？”
许微然愣了一下，不自然的摸摸鼻子。“一般女孩子都这样，上次录节目我也注意到，你似乎很喜欢那些甜点。”
“许小姐真细心。”莫染又喝了一口，饶有兴趣的问：“看上去你对红酒很有研究？”
“不。”许微然浅笑，“事实上我比较喜欢喝点白的。”
莫染吐吐舌头，“你的酒量一定很好。”
“那你呢，喜欢酒吗？”
“我更爱咖啡。因为酒让人醉，而咖啡让人清醒。”莫染闲闲的捏着杯子，两相应衬下，涂成鲜红的指甲比摇晃的酒液更瑰丽。
她总是知道如何散发自己的魅力，很多时候又对这种魅力完全不自知。
许微然借撩发的动作摸了摸发红的耳朵。“我有个朋友是开手工咖啡店的，下次见面带点给你尝尝。”
下次这个词，有时给人许多遐想，有时只是敷衍。
莫染觉得是后者，所以只是轻笑，“那就先谢谢了。”
“上一次录节目的时候，许小姐说自己的梦想不是想唱歌，也不是想变红，那又为什么选择做音乐呢？”
“曾经有一个人让我觉得音乐这个东西很美好，所以就试着做了。”
“是恋人吗？”
“不是。”许微然笑笑，“莫小姐又为什么会当歌手呢？”
“我比较肤浅，大概是觉得除了唱歌，也没有什么更适合的事情做，就一直唱到现在了。”
“做自己适合做的事情，不是也很幸福吗。”许微然放下杯子，白皙的脸颊由于酒精的作用有了几分绯色，令她的气质柔和了许多。
“我一直很好奇，你之前写的那首《眼泪》，为什么没有收录进专辑里？”
《眼泪》是莫染的成名曲，是当年她参加选秀比赛，最后总决赛时演唱的一首自作曲。
歌曲讲述的故事有些伤感：一个孩子被意外夺去生命，他的灵魂回到家里，拼命想要安慰伤心的家人，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爱的人伤心欲绝，自己熟悉的一切被时间慢慢改变。
歌里那句“整个世界空荡荡，回家的路那么长。如果一定要有人悲伤，我不愿让你悲伤”，曾经打动了无数人的心。
“啊。”莫染没有想到她会提起这个，思考了一会儿，才说：“后来觉得当初写的还是太稚嫩，太仓促。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觉得那首歌太悲伤了，我现在比较希望做一些开心一点的，能给人心灵安慰的作品。像这次的新歌，就是以恋爱时那种忐忑不安又甜蜜的心情为主题。”
许微然听完，默默的看了她一眼，那墨黑如漩涡的眼睛里似乎藏了什么。
可没等莫染辨别，许微然又把目光移开了。
“所以，你……喜欢他？”
“嗯？”莫染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暂时还不讨厌。”
“那么，你们在考虑结婚？”许微然挑挑眉，显然是看到了两人刚才关于礼物的僵持。
“没有。”莫染回答得很迅速，好像在躲避什么。
“你恐婚？”
“不是，只是觉得现在谈这些太早了。我才二十六岁，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
“我听说过，你的前几个男友都是在提出求婚之后被分手的。”
莫染抿了抿唇。难道这人还无聊到会看她的花边新闻？
“在心理学上，一般恐婚都是家庭环境造成的。”许微然幽幽的说。
莫染的脸色不由的变了变，“你调查我？”
莫染的父亲是个富家子弟，不顾家族的反对娶了她的母亲，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儿。
然而结婚以后，朱砂痣就变成了蚊子血。风流浪荡的莫父本性难改，很快有了新欢，整日整日的不回家，甚至连自己的女儿也没正眼看过。
后来莫父和情人有了私生子的事情曝光，莫染的母亲也终于死心，接受了离婚协议。
这些往事由于莫父家族的掩盖，即便在莫染成名以后，知道的人也并不多，统共也就圈里几个熟人和M姐知道而已。
“只是想了解你而已。”许微然的神情很认真，“我以为，我们可以是朋友。”
“本来是可以，不过我想现在不必了。”
“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可以尝试去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没有必要用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
莫染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扯出一个冷笑，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承认我的感情生活一塌糊涂，但也不需要别人来指指点点。多谢许小姐的款待，告辞了。”
说完也没等许微然再说什么的，拎起手袋，直接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