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喂、喂!聽得到嗎?!振作點!」
其他人的呼喊聲在耳邊微微響起。
(…是趕來的援軍吧?)她這麼想道。
四周開始下起雪。細小白點飄落漆黑殘骸上。
她身心俱疲地望著雪花,聽著風在呼嘯,最後陷入沉睡。
──能力失控當時,我並不感到恐懼,相對的,是訝異…與想要好好駕馭這股力量的慾望。
2
──兩星期之後。
「是真的!我們沒有撒謊!真的突然冒出一頭全身漆黑的巨大怪物!」
年約二十出頭的青年大聲說道。他的手上還包紮著繃帶。
前面的上級們卻用種不引以為意的模樣冷眼瞧著。
修長的議廳暫時變成究責厄瑪尼據點守備失敗的審訊室。
坐於排列成"ㄇ"形方桌的人幾乎都持有將級官階。
現場發話最多的高層軍官有三個人,一位是帕斯克羅中將,另一位則是
泰斯塔多,最後是主持秩序的大將.布魯恩。
泰斯塔多:「但現場完全沒見到任何可顯示有那種怪物出現的跡象。」
帕斯克羅:「哼,就算真出現那種東西,也該盡自己全力將牠擊退。不然你們以為加入軍團是為了什麼?作為佛洛克軍人應當為保護國家鞠躬盡瘁。」
年輕軍人:「那是當然的…但我們也已經盡力了!」
帕斯克羅:「結果盡力的結果是讓那頭怪物把營地給燒了?」她一臉狐疑地說,「你想說得是這樣嗎?」
年輕軍人:「不…並不是。那頭黑色 魔獸使出的是地術能…」
泰斯塔多:「哈哈!真是笑死人!從來沒聽說過有魔獸能使出術能。那種受詛咒的東西怎可能接受來自神祇的恩惠?我看根本是你們在卸責!別想用這種理由矇混過去!」
他用力重拍桌面,力道大到上頭的筆也高高彈起。
議廳內頓時安靜了片刻。
「…放火燒掉營地的,是我。」
議廳內整齊站著的人群中傳來的這句話,很快地打破沉默。
魅凱走出隊伍,打直背脊地站在長桌前。
所有人皆大吃一驚,睜大眼睛看向她。
帕斯克羅:「妳剛剛說什麼?」
魅凱:「為了驅趕魔獸,我不小心讓力量失去控制。」
布魯恩:「…但是,要燒掉半個營區可是需要消耗相當大的精神與體力。更別提說要忍受印痕的痛楚。」
魅凱:「嗯…」她點頭道,「…所以我後來也昏了過去,醒來後魔獸已經消失蹤影。」
帕斯克羅:「按照被燒毀的殘骸來看,那可不是一般溫度火焰焚燒的,必須要有藍焰程度的高溫才有辦法。莫非妳想告訴全部人,妳已經能夠使出『鍛炎師』資格的藍焰?」
她目光銳利的盯著她。全部將軍與高層幹部也議論紛紛。
「從古至今,能在這麼輕的年紀就使出藍焰的人十分稀少,用兩隻手都能數得出來。現在突然告訴我們妳就是那個特例,會不會太過荒謬?」另名少將輕笑聲,一副可笑模樣提出質疑。
娜希瑟絲:「哪裡荒謬?」她語調嘲諷的回答道,「那孩子的母親不就是你口中的特例嗎?」
「………」
議論的聲音變得更大了。
魅凱沉默著,屏氣凝神的面對眼前的人們與聲浪。
帕斯克羅:「要證明妳的話是否為真很簡單。」她站起身說道,「在這裡展現妳的"藍焰",使不出來代表妳只是在吹噓。」
魅凱:「我……」
在帕斯克羅即將開口說下句話之時,布魯恩大拍桌面兩下,維持場面秩序。
布魯恩:「現在調查的是各人員的疏失,既然有人肯出面承認過錯,那還要拿什麼來質疑人?」
帕斯克羅:「大將,擅自就定他人罪不大好吧,即使是自己親口承認也難保是替他人頂罪。查明真相不正是我們該做得嗎?」
布魯恩:「哼嗯-…」他悶哼著,默默坐回椅子上。
尚:「突然要人使出能力未免也太唐突,你我都知道那種高階段的能力不是這麼容易就使得出來。試著問問其他人吧。」
隨著尚巧妙轉移話題,眾人將目光聚焦在一旁待接受詢問的下屬們。
其中一名身材細瘦的男子弱弱道:
「那個…雖然我並不是很清楚火到底是誰放的…但我確實看見火焰的光不大一樣…」
另名女醫官接著說:
「我是後援隊儲備醫官,雖然到場時只看見灰燼,可是救治傷患時候發現她昏倒在燒毀的殘骸裡,那時還訝異人倒在那個位置怎麼會毫髮無傷…不過我只顧著救人也沒想太多。」
排排站好的人群中,也逐漸出現點頭的身影。
布魯恩:「你們說得可都是事實?」
「是的。句句屬實。」
「是,我願發誓。」
他們雙雙回答道。
布魯恩苦惱地揉了揉眉頭,又與魅凱問:
布魯恩:「魅凱.蒙,若事實如妳所述,那這部分的懲處將會由妳來承擔,明白嗎?」
魅凱:「是…我明白。」
布魯恩:「最後再問妳一次,燒掉的營區設備的人,真的是妳?」
魅凱:「是。」
周圍再次陷入沉默。
但坐在長桌的人們每個都有各自表情。
有的一臉驚訝,有的臉上似乎帶著一絲欣喜。
有的一臉狐疑,也有的則是忌妒,或些許懼怕的目光。
3
「為什麼她會被派去那裡?!就算是預備生,但還沒接受過洗禮訓練根本不能被派到邊境地區!」
走廊上傳來一個女人高亢的聲音,與其這麼形容,倒不如用咆嘯更為貼切。
黎音止住腳步,靠攏走廊牆邊,靜靜聆聽。
她並不是第一次聽見副領大聲與人說話,只是能讓她這樣激動,必定有什麼事情重重挑起她的憤怒。
與阿蕾嘉對話的人是尚,他口吻冷靜勸說道:
尚:「朗姆,妳先冷靜下來,事情還在調查中。」
阿蕾嘉:「到底是誰在文件裡動了手腳!這種事情憑你們的權利能很快就查清楚吧!」
尚:「私事歸私事,我們不能因為個人因素而擅自動用權力。」
阿蕾嘉:「知道把毫無經驗的人派去那裡有多容易死嗎?!做這件事的人無疑是想害死她!」她繼續歇斯底里的大罵。
尚:「噓噓…小聲點。其實我也想弄清楚事情和好好保護她,但我們絕不能倚靠位子無視議會,失去公正性只會引起反彈,甚至讓其他人不團結。難道這是妳樂見的?」
阿蕾嘉:「…」
尚:「我與布魯恩,決不會再讓軍團以前的悲劇重演。這也是我們當初極盡全力爭取這位置的原因與初衷。」
阿蕾嘉垂著頭沉默著,在尚以為她將他話聽進去,轉身離開之際,阿蕾嘉又開口道:
阿蕾嘉:「既然如此,那至少看在凱英前輩的份上,多少為她做到一點事吧?」
尚:「嗯…說來聽聽。」
(………)
* * *
黎音:「…副領。」她叫住她。
阿蕾嘉:「黎音?」
她訝異地看著她。隨即又鎮定問道:
阿蕾嘉:「剛才的話妳都聽見了嗎?」
黎音點點頭。
阿蕾嘉:「軍團上層的醜陋面什麼的,可以的話真希望你們知道得越少越好…」她扶著額頭說。
黎音:「不,這是難免的。」
她淡然說道,彷彿早已看透各種人情世故。
黎音:「關於我妹妹的懲處,如果有人能以她未成年為由,來將事情分擔的話…能減輕責任吧?」
阿蕾嘉:「…?妳的意思是…」
* * *
軍團究責的議會進行到下一階段,被判定為有疏失者一個個輪流上前聽令,接受自己該負責的懲處。
布魯恩:「──魅凱.蒙。」
叫到她名字時,魅凱忐忑不安的走向前。她的眼睛甚至不敢往面前的長桌看。
泰斯塔多:「欸!等等,是誰允許妳擅自進入的!」
隨他質問,坐在長桌的其餘人也將目光從文件移向高聳的議廳大門。
厚重木門敞開一道縫,在撐著門板的丹尼爾前方,黎音正站在那兒。
丹尼爾:「是我授權允許的。不好意思,稍動用了點我的特權,我想關於這個你們應該沒有任何意見吧?」
泰斯塔多:「………」
布魯恩:「沒有。」
帕斯克羅:「利奧先生唐突地打擾議會,請問是有什麼事?」
丹尼爾跟著黎音走進議廳,微笑說道:
丹尼爾:「我想為黎音.蒙爭取發言權。」
帕斯克羅撇了他一眼,不發一語。
布魯恩點點頭,回答道:
布魯恩:「我許可。說吧。」
黎音:「我妹妹所需要負責的懲處,由我來承擔。」
將領們逐一瞪大眼睛看向她,有些人甚至訝異到連嘴也張大。
黎音:「我來承擔她全部的責任。」她又複誦了一次。「身為她的監護人,我有權提出這請求。」
布魯恩:「確實是。但所有刑責都將落在妳身上,這樣也無所謂?」
黎音:「無所謂。」
(姊…姊姊!!)魅凱不可置信的看著黎音。
布魯恩「…那麼,魅凱.蒙,請妳暫時離開議廳,在外頭靜候。」
* * *
議會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暫時喊停,再次進入休息。
魅凱坐在廳外長椅上等候,無精打采地低著頭。
她外表看似平靜,其實心底充滿起伏的情緒。
議廳老舊的門發出「嘎吱-」聲響,魅凱目光快速掃過去,但出來的人影並不是姊姊。
由議廳內出來的是帕斯克羅,她撇見魅凱坐廳外後從容走向她。
她雙手擺在腰後,姿態筆挺的站著,臉龐上的細小疤痕替那張嚴肅的面容更添增威嚴。
帕斯克羅看了看她,接著冷冷道:
帕斯克羅:「結果還是由妳姊姊來承擔這一切…」
她目光變得更冷冽,彷彿正嚴厲地斥責人。
帕斯克羅:「…枉費周圍的人那麼看好妳的能力,真叫人失望。妳簡直讓妳家族的人蒙羞。」
魅凱「………」
帕斯克羅的話好似把大槌,重重打擊她的內心。
魅凱失落地垂下頭,不敢再對上那冷如冰鋒的目光。
不久後,議廳的大門再次開啟,這次出現的人是黎音。
她來到垂頭喪氣的妹妹面前,蹲下身子輕輕撫著她的頭。
魅凱擔憂地望了她一眼,但隨即又低下頭。
她感覺喉嚨哽咽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黎音:「不要緊的。妳很勇敢,作戰時沒背離職責逃離營地,因此只是判妳失職。失職的懲處並不嚴重,而且能用功績抵過。」她微微一笑說著。
魅凱:「但是…」
黎音:「妳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照顧妳是應該的。」
魅凱:「…」
黎音:「但我們所能做到的也有限。」她擔憂說道,「相信那些刻意針對家族來找碴的人,一定會再想辦法調派妳去其他地方刁難…這部分就必須要依靠丹尼爾他們了。之後得再找機會謝謝其他人。」
魅凱:「…嗯。」
黎音:「等會宣布責任處分前,有件事情要注意。聽好了──」
黎音搭著她肩膀,溫柔的神情轉為嚴肅,細細交代接下來的事。
魅凱並沒有問姊姊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內幕,她只知道這一切遠比她所想的還要複雜。
與她解說完畢,黎音就離開了。只留下她一人。
* * *
黎音快步走離開議廳外,擦身過阿蕾嘉時,她問:
阿蕾嘉:「不多安慰妹妹嗎?」
黎音:「…我不擅長。副領會比我更合適吧。」
黎音明顯擔憂妹妹的事,但那憂慮的表情中卻又帶絲說不出口的無奈。
* * *
魅凱再度回到議廳之中,準備接受最後的裁決。
布魯恩:「魅凱.蒙,雖然妳姊姊願意攬下這次的責任,但妳仍然有個選擇。若願意接受新的駐派任務,不僅會挽回評價,也同時能夠繼晉升更高官階,決定權全在妳意願。那麼,妳意下如何?」
魅凱:「我拒絕。」
泰斯塔多:「什…?!魅凱.蒙,妳可要想清楚!」
魅凱:「不用再多說了,我拒絕。」
這次,她的語調更為堅定。
娜希瑟絲揚起嘴角微微一笑。
一旁的阿蕾嘉則鬆了口氣。
娜希瑟絲:「看來她們有好好把妳的話聽進去呢。」她偷偷與身邊人低語。
阿蕾嘉:「嗯…」
兩人目光再度回到法庭上。
泰斯塔多:「……這小鬼…」他低聲叨唸,嘴角微微抽蓄,臉上白鬍子也跟著抖動。
帕斯克羅:「哼,拒絕就拒絕了,我這邊毫無意見。」
其他人也跟著搖頭,沒再提出任何意見。
布魯恩看向魅凱,一臉嚴肅說道:
布魯恩:「本次厄瑪尼十號坑道據點失守與營地毀損一事,魅凱.蒙失職懲處將由其監護人黎音.蒙負責,但調派與取消預備生資格等懲處仍須由本人來承擔。依我國特權持有者.利奧家族子嗣所提出要求,未來將調往『芭德要塞』長期駐任。此外,先前的培訓紀錄完全取消,必須在波勒重新接受訓練並待命!」
宣判完畢。
面對面坐著的泰斯塔多與娜希瑟絲兩人的表情完全相反,年邁的他深深皺著眉頭,年輕的娜希瑟絲則得意洋洋笑著。
注意到這光景的賽爾瑪摸了摸鬍子,笑著起身離席。
* * *
賽爾瑪:「像這種時候就覺得自己身份權位很有用了,對吧?」
他與走在身旁的丹尼爾說道。
丹尼爾無奈地聳聳肩,苦笑著回:
丹尼爾:「無可否認。」
賽爾瑪:「也多虧你,不然我看布魯恩這下大概會鬱悶到得出病。」
聽他這麼一說,丹尼爾收起笑容,嘆了聲道:
丹尼爾:「考量到他立場,我也只得以做到這個程度…倒是又要麻煩了你啊,賽爾瑪。」
賽爾瑪:「真愛說笑,」他笑著說道,「芭德本來就是專門照顧像她這樣孩子的地方。」
丹尼爾:「不過,今天總算見識到那兩個傢伙成天要面對的將領幹部情況。看得出某幾位的心機頗重吶。」
賽爾瑪:「沒辦法,畢竟是蒙家的孩子,那股天賦與力量對想靠下屬爭奪地位的他們來說是絕佳的棋子。唉…這真是她們姊妹的重擔與不幸啊。」
丹尼爾:「真是…除去想利用蒙家的高層,反而好到一直視凱英為競敵的帕斯克羅。」
賽爾瑪:「至少帕斯克羅家的人都還秉持公正精神,只要蒙家的人沒對她產生威脅,自然也不會找麻煩。」
丹尼爾:「唉…」他搖著頭嘆道,「幸好黎音腦筋轉得快,才把這事情順利解決。」
賽爾瑪:「她這點大概就像到蕾了吧,哈哈哈啊。」
4
事情結束的當晚,魅凱沒有回到軍團宿舍,而是被安置在阿蕾嘉的家中。
小小不大的套房,卻布置的整齊又有品味,房子乾淨的程度令人難以想像主人只偶爾回來住幾天。
阿蕾嘉:「來看看晚餐該煮什麼…魅凱,肚子餓了嗎?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她盯著櫥櫃喃喃自語,開始搬出鍋具與食材。
魅凱縮著腳,蹲坐在木餐椅上,茫然的盯著手中熱可可。
散發濃烈香氣的可可,在她口中卻是食而無味。
魅凱:「老師。」
阿蕾嘉:「是,怎麼了?」
魅凱:「我…讓你們失望了嗎?」
阿蕾嘉:「……」
魅凱:「是不是讓妳、姊姊、丹尼爾、依耶塔都失望了…?」
阿蕾嘉:「怎麼會呢,傻孩子。」她輕摸她的頭說道,「這些事並不能怪妳。真要說的話,讓人失望的,是我們這些該保護妳們的人。」
魅凱仍皺著眉頭,難過地低著頭。
阿蕾嘉:「印痕的告誡全消退了嗎,感覺妳臉色看起來還是不太好…是不是還會疼?」
魅凱:「並不是…」她頓了頓,又說,「…是這幾天睡不太好。」
阿蕾嘉頓了會,又問道:
阿蕾嘉:「作惡夢了?」
魅凱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之後臉上又迅速變為困惑神情。
阿蕾嘉:「妳在想我為什麼會說中對吧,」她苦笑著道,細緻的深金色眉梢也微微皺著。「因為過去的我也遇過,不僅是我,大部分第一次上陣線的人都會。」
她說著,繞過餐桌蹲到她身旁。
阿蕾嘉:「罪惡、懷疑、困惑…這些都是基於自我遣責的"愧疚"。但這是沒辦法的事,雖然同樣身為人,彼此卻為敵。若今天沒將劍刃揮向敵人,死去的就會是我們。換做他們也是,有一些人甚至對取走他人性命不引以為意。因此為了保護我們自己及身邊的人,我們不得不這麼做。」
魅凱:「……」
阿蕾嘉:「魅凱,老師告訴妳一個道理。」
魅凱:「是…?」
阿蕾嘉:「"憐憫生者,而非憐憫亡者。"離世的人已脫離痛苦,我們該憐憫的,是被遺留下來的人。」
藍色眼眸微微睜大,望著她眼前的老師。
阿蕾嘉:「魅凱,妳選擇當國家軍人,是為了什麼…?」
魅凱:「…我…」
5
晚風徐徐撫過臉龐,空氣中還帶股燒焦味。夜梟「嗚─嗚──」鳴叫,彷彿在和林子中的兩人告知時間已晚。
莎莎面無表情地保持沉默,靜靜靠在魅凱身後,聽她說完所有的事。
魅凱:「…直到現在,我還是回答不了這個問題。除了想像媽媽一樣…我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莎莎並未接話,沉默了片刻後才緩緩道:
莎莎:「還沒想到也沒關係,從現在開始找就好。也許我們會花上好段時間,但是只要持續找下去,總有一天會發現答案。」
魅凱輕嘆了口氣,又道:
魅凱:「經歷那次事件之後,我學到幾個教訓。」她嚴肅說,「當敵人拔刀相向時,絕不能猶豫。一旦對敵人猶豫或仁慈,受傷的就會是自己或身邊的人。也因此…為了保護重要的人,我得變得更優秀,我必須做到。」
莎莎:「…魅凱…」
魅凱:「我不想再成為誰的累贅,也想挽回當時的一切。所以才不停鍛鍊我自己,姊姊他們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莎莎:「即使,妳在外人眼中已經夠厲害了也一樣嗎?」
魅凱:「不,和媽媽、姊姊相較起來我還差得遠。必須更加更加的熟練能力,直到我能和她一樣為止!」
莎莎忽然轉過身,朝她皺起的眉間彈了下指。
魅凱:「…好痛,做什麼?」
莎莎:「妳的媽媽是她,妳是妳。彼此都是不同的個體,就算外表再相似也一樣。家人優秀、沒能遺傳到他們優點、沒辦法和姊姊們站在同一等級上,那又如何呢?至少我們還是能將自己做好。」
她食指抵著魅凱額際,滔滔不絕地講不停,最後又滿是自信地說:
莎莎:「不要老是想著要成為誰,魅凱就是魅凱,沒人可以改變。」
語畢,她又朝她額頭拍了下。
魅凱揉揉額頭,一副略吃驚模樣微張著嘴。
(…"做自己")
她停頓了數秒鐘,結果突然「噗」一聲開始笑起。
莎莎:「呃-…我說了什麼嗎?」
魅凱:「沒有、沒什麼。只是覺得,我才剛和妳說一大堆很沉重的事,妳卻這麼簡單的就回答我問題。」
莎莎:「反正我就是個單純的人嘛…」她鼓著臉回答道。
魅凱微微笑著,輕摸著莎莎頭頂。
魅凱:「謝謝妳。」
莎莎:「嗯?」
魅凱:「那個,就是…今天在很多方面都受到妳照顧,還有…」她搔著頭,支支吾吾說,「…之前在鏡湖的時候,你問我回芭德的原因,我撒了謊,雖然只有一部份…」
莎莎:「那些都不重要了,你現在和我說的才重要。」
魅凱不太意外她這個回答,但是仍然欣慰地笑著。
莎莎併著她的肩,看著清澈夜空說:
莎莎:「仔細想想,我們好像有些地方挺相像似的。」
魅凱:「是嗎?」她歪著頭回答她。
莎莎:「是啊。」她點頭道,「妳看,有厲害的姊姊、還有能力跟名聲都很響亮的父母。」她比著手指數道。
魅凱:「原來妳也有姊姊?不是獨生女嗎?」
莎莎搖搖頭,又繼續說道:
莎莎:「有兩個同母異父的姊姊。在社交方面她們都十分高明,很懂得看氣氛和人們之間的互動。光憑這樣就能看穿圈子裡的人際關係,也很擅長掌握流言消息…相較下我完全不行啊。」
魅凱:「這樣啊…」
回想剛才莎莎提到自己家裡事情的內容,又令她對貴族生活改觀。
即使他們不必為基本生活感到煩惱,但是在充斥權位與勢力的圈子裡,比較、爭奪、鬥心機是成天都在上演的戲碼。
莎莎:「雖然這樣說有點不對,可是越在這裡生活,我越感覺到輕鬆,好像自己終於可以放一個很長的長假。不過…在爸爸惹出大事後,我想,往後我們家也不會是貴族中的一份子了。」
魅凱:「哎?!」她不禁詫異地發出聲。
莎莎:「畢竟被下達叛國罪通緝,那麼我們家一定會遭到本家除名來劃分關係。其餘的親戚朋友大概也會害怕受牽連,而不想在和我們有任何聯繫。」
她平淡無奇地說著這些嚴重的事,好像未來將發生的一切全無關緊要,魅凱只好把原本想到的安慰話語收回去。
魅凱:「怎麼了,一臉笑咪咪的樣子?」
她側過臉,就發現莎莎正滿臉笑容地看著她。
莎莎:「因為很開心呀,你肯將煩惱告訴我。剛開始,我還以為妳不會輕易對外人吐露心事。」
魅凱:「呃嗯…」
她有點靦腆地低下頭。
其實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能如此自然地將心事告訴眼前女孩。
不過多虧了她,魅凱開始明白一件事,彷彿這段時間以來的困頓與迷惘都有了個方向。
忽然間,她的眉頭被人輕輕撫著。
莎莎:「感覺好像少了很多喔。」
魅凱:「皺紋嗎?」她開玩笑答道。
莎莎搖搖頭說:
莎莎:「是壓力。」
她手中傳來淡淡香氣,蓋過四周焦味。
(好香…是百合花?)
仔細一聞,味道似乎是由莎莎衣袖飄來。
魅凱下意識握著她的手,既細緻又柔軟,與她那因為練武而帶點繭的手不同。
她拉著她,慢慢靠攏過去,兩人距離越貼越近…
突如其來的舉動似乎嚇著了她。莎莎迅速將手收回去,快速站起身,隨意拍去沾在大衣的塵土說:
莎莎:「時、時間好像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她幾乎是邊說邊走,完全不等身旁的人。
魅凱:「喔,嗯。」
她隨便答了聲,吶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因為兩人貼近的那時候,雖只有一下下,但她確實感覺到心跳悄悄加速。
(……?)
莎莎:「魅凱─?」
回過神,莎莎已經走到樹林前。她趕緊跟上,就怕她再遇見什麼野獸或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