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这是我见过她最绝望的表情——应该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更加没有想过她会有这样的表情。

而让她露出这个样子的人，正是我——想到这一点，我也就明白了自己的猜测结果，更加明白自己的愚蠢——所以才要快点结束。

趁着这个理由还可以用的时候。

“先不说这种行为在老师们看来算不算是早恋，用这种行为来吸引注意力也实在是太蠢了，我还是喜欢低调一点来度过自己的高中生活。”声音没有问题，情绪……令我惊讶的是意外很冷静，大概是因为自己也相信这些理由吧，“最重要的是，关于百合这种关系我已经没有什么想要探究了，没什么特别的，也就是这样而已。”

说完了，比我想象中简单多了，而且所有理由都是根据她当初提出来的，充分到无懈可击。只要是正常人，应该都会明白我的考虑然后同意这个要求吧。

“当然，我不是说要绝交还是什么的，只是觉得没必要做这些举动而已。”也许是今天跑过多地方太累了，我一时口快说了一些没用的话——在开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说到底就只是做了个实验，实验结束了，我们也应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

对，这本来就应该只是个实验——也必须只是个实验，至于她的表情和我的……就当作是实验的副作用吧——时间，或者其他什么的总会可以解决的。

她呆若木鸡地听完我说的话，默默地低下头，肩膀大幅度的上下浮动着。我则是被她旁边的……随便是什么吸引住眼光，所以一直没有看过去。

“……求。”当我回过神来，她似乎说了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作为她的青梅竹马兼曾经的实验伙伴，我有义务听清她的话。

“我说！如果这么想结束的话就完成我一个要求！听到了没有！”

我发誓，这是我听过她最大分贝的声音——特别是对我说话的时候。

在用自己从没发出过的大音量说出那句话后，我立刻后悔了——倒不是因为这么做相当于在掩饰什么，我猜她也早已经发现了。

正因为发现了，所以她才会这么去做——以她的性格。

我后悔的是，就算这么说，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确实，她说的理由充分，正当而且毫无破绽，甚至到了我根本没办法拒绝的地步。

不管是谁，在这么多理由面前都会点头吧。

如果没有留意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躲闪的眼神，还有比平常略快的语速三者的话。

所以我冲口而出——根本没有考虑过的情况下。

如果答应了的话只是结束一个实验，什么都没有改变——这种谎话连我都骗不过去。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深知自己没有办法，更加没有理由说服眼前这个人——如果这种微弱的可能性存在的话，最初就不需要发生这么多。

结束了，正如她所言，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结局的到来——在这种时候，我才想到一件事。

至少在最后……

“接吻？”果不其然，她皱起眉头，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至少不是厌烦这一点让我稍稍放心，同时更觉得难以呼吸。

“对啊，”我试图拉高嘴角，提起音调，用一如既往的语气——才发现能保持自己继续说下去已经濒临极限，“不是经典桥段吗，用接吻来结束一段恋情。”

既然百合也是一种恋爱的话，那么用这个方式来结束也很正常不是吗？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肺活量这么差，以致于几乎无法说完一句话；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体力这么不堪，以致于不断想逃走却寸步不移；第一次发现……

我没有那么坚强，以致于连一句回答都不想听到。

“好啊。”意料之外的是，她答应了——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如果这样就可以的话。”

我一定是疯了，居然答应了这种奇怪的要求。

明明只要扭头离开就可以了，明明不需要再继续奉陪下去，明明她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说服我的理由——我还是答应了。

当我因为被这个奇怪的要求动摇，看向她——看到在逆光下，她明亮得就像有东西流动的眼睛、努力想要提起最后还是放弃的嘴角、估计在竭尽全力依然无法抑制的颤抖的肩膀，还有紧紧抓住左臂到指尖的右手时……我答应了。

如果这就是最后，这作为最后的话……

没有再多的纠缠，也没有更多的话语，我慢慢地放开抓得发痛的左臂，然后双臂前伸，闭上眼睛——这就是结束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眼中全是她闭上眼拼命向前伸手的身影——这作为结束的话。

说到底只是我的任性——感觉到她的靠近，我想环抱住她却失败了，手臂擦过身体无力地垂下。

说到底因为她的任性——她的脸不断接近，我想抬手抚摸却放弃了，右手在半路就被左手阻止，静静地收回。

我在颤抖，呼吸渐变急促。

我在退缩，脚步越发困难。

心脏在加速，指尖发凉。

大脑在发胀，口中干涩。

就这样，回到原点。

就这样，恢复日常。

嘴唇，越发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