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秦秩在床上躺了很久却依然毫无睡意。

再次看见那枚红色耳钉让她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情，有些东西，不管过去了多长时间，它依旧藏在脑海深处，藏在心底，然后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气味、一个布娃娃、一封信、一句话…像这枚耳钉一样，把尘封起来的记忆，再次挖了出来。

守夜人是游离于人间和地府之间的一种“人”。一般人死后都会来到地府，好人得到好报，恶人接受恶报，然后进入轮回。而守夜人，日日夜夜，年复一年，都是这模样，换种说法，就是“地府的工作人员”，他们曾经也是人，死了之后却不能进入轮回。

那天，秦秩逃出医院，来到海边，一步一步，冰冷的海水漫漫没过她的头顶。她曾一次次陷入绝望，挣扎过却依旧无法摆脱。秦秩最害怕深海，那种未知的、无尽的恐惧让她喘不过气，可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她逃离绝境的地方。

也是那天，秦秩第一次看见这枚红色耳钉，那个人叫璃，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也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璃告诉秦秩，放弃自己生命的人，都会成为守夜人。守夜人之间的交集很少，也不需要有很多交集，他们可以带着面具，可以轻易易容，可以不说话，可以变换声音。他们只需要完成任务就可以了，秦秩时常想，这才是真正的恶报吧，没有尽头，时间久了，连自己是谁也要忘了。

可即使这样，她也从没有想过重新活一次，甚至想忘了一切，记着才是真正的折磨。

秦秩见到璃的次数很少，真正说话却只有那一次，璃说：“我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了，待得够久了，我有时候会想，我要不要重新活一次，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好好得活着。我带着这个，要是你看见这个耳钉了，就拉住我。如果我能好好生活了，那我会把这耳钉扔掉，进入轮回。”

那以后，秦秩再没见过璃。

秦秩不知道程涵是不是璃，她明明，那么阳光，对明天有着向往，有着期待。但或许她是璃呢，就像第一次见璃时，她好奇像璃这样的人，怎么会放弃生命呢。

秦秩她还不清楚，她应该怎么做。

秦秩是对生毫无期待的人，她无法替别人选择生；秦秩又想起璃说那些话时，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她也无法替别人选择死。实际上，她也难以为自己做出选择，所以她依旧，年复一年的，做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守夜人。

守夜人一般也是在地府活动，但他们的主要工作却时常要来阳间，为了抓那些落单的鬼，也就是像程涵那样的阿飘。他们有些为情有些为爱，有些只是出于对生的留恋种种原因，徘徊在阳间，守夜人就是来引他们回去的。大多时候采用温和的方式，偶尔，也会出现危险的情况。

而程涵这种，是第一次遇见。

叶启东遇见程涵时，也是看见了她的耳钉，偷偷将她藏在这房子里没让其他守夜人发现也没让地府的人知道。

这烂摊子，最后却要秦秩处理。

活一世就是一世，秦秩从前不太相信生生世世的说法，可现在，确什么都信了。

程涵或者璃的命运，不应当由她来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