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苏月清那日的折腾损伤了本就没怎么恢复的元气还是阴面又毫无生气的客房却是不适合养伤,来到德洛丽丝家中的当晚苏月清开始发烧。
虽然经常受伤的德洛丽丝也晓得在养外伤的时候因为炎症而发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看到苏月清苍白的脸上因为发烧强行起了红晕,甚至连目光都因此变得迷离不清的时候,要说不着急也绝对都是瞎扯。
这样的情况下苦了的也只能是身为医生的勒曼,他一边忙着配药扎针照顾病人,另一边受着德洛丽丝的碎碎念还不敢对早上强行要求苏月清出院的她有半句抱怨。
这样折腾了大半夜,一针退烧针下去又挂了几瓶水,苏月清额上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
天色微微亮起来的时候,勒曼把体温计从苏月清腋下取出来,在确定她终于完全退烧之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我先过去睡了,你出去看看给她找点什么吃的,一直靠营养液这样撑着也不是办法。”勒曼打着哈欠指挥着德洛丽丝,在对方皱着眉头看过来的时候继续开口,“没办法我是医生啊,需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来进行后续的治疗的。”
德洛丽丝看他一眼,竟是点了点头应了句“好”就拿了车钥匙出门。勒曼有点不敢置信地摸摸自己的鼻尖,他不晓得眼前这个叫“苏月清”的年轻ICPO最终会使德洛丽丝变成什么样子。但就目前而言只要她不会蠢到哪一天触到德洛丽丝的底线或是自曝身份的话,那德洛丽丝的生活就会一天天正常起来。
“倘若真到了德洛丽丝不得不除掉她的哪天,不能护她周全的话,至少要让她少受点苦头。”勒曼望着躺在床上仍在沉睡中的少女,暗中下定决心。
苏月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撑起半个身子看到床头柜上留下的输液袋,才知道昨夜自己发烧的事情。对她而言,昨夜是个难得的好眠,18年来她的种种都未曾入梦,合眼再睁眼就已是天亮。
她靠在床头上坐了一会儿,觉得虽说精神头已经恢复了大半,但身上伤筋动骨的伤却不是那么轻易康复的。现在上半身只要动作幅度稍大,还是会牵起那日与那个俄罗斯人动手被打断的肋骨上的伤痛。她也不过多勉强自己,坐着看清昨晚自己的用药后便躺平身子又缩回被子里。
楼下传来房门开闭的声音,不多久楼梯上又传来了脚步声和德洛丽丝细微的说话的动静。
接着屋门被推开,“醒过来正好,买了食物多少吃点,勒曼说你一直输液身体会受不了的”,德洛丽丝晃了晃手里的纸袋,通宵的疲倦似乎都在见她醒转的时候消去不少。
苏月清接了她手里的纸袋过来,打开一看多少有点傻眼。
鸡肉三明治里加了蛋黄酱和生菜叶,虽说不是冷食但显然也已经不热了;大概是被勒曼嘱咐过要补充营养所以买了鸡蛋,但偏偏选了最为油腻的煎蛋;纸杯拿出来还好是温热的,看标签应该是热牛奶。
苏月清一时不知道这一袋子的食物究竟是该吃还是不该吃。若是不吃,毕竟对方如今是自己名义上的boss,一夜照顾自己没睡还跑出去给自己买饭的好意就这样拂去让她感觉很是过意不去;可要是吃了,养伤之中当戒的生冷油腻几乎在这顿早餐里被触了个遍,哪怕是唯一称得上是健康的牛奶要是这样空腹喝下去,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喝下去恐怕也可以直接再被送去医院。
“来瞧瞧买了堆什么回来。”勒曼从门缝里挤进客房,抓过苏月清手里的纸袋翻看,丝毫不顾及德洛丽丝的怒视,“哎呀,这是给我的早餐吗?还真是辛苦了呢。”
苏月清虽是庆幸着勒曼突然插进来这样一段话帮自己解围,但看着德洛丽丝阴下去的脸色,她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接对方扔过来的话头。勒曼作为血狼的高层医生和德洛丽丝说起话来自是不必顾忌些什么,可她区区一个底层的学员,这种时候无论得罪了哪一边被记恨上,将来都是有的受的。
德洛丽丝听着勒曼的话垂了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她,“以前的话,养伤会吃些什么?”
“以前的话,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的,”苏月清不忘记她“苏菁”的身份, “不过中医有伤病当忌生冷油腻的说法——”
“那刚才怎么不说?”德洛丽丝瞪了一眼勒曼,对方若无其事地咬了口手上的三明治,又把牛奶盖子打开喝了一口,“那有什么想吃的吗?”
“倒也没有,”苏月清这回说的倒是实话,她本就不是什么太重口腹之欲的人,更何况现如今身上带着伤病,就更无暇去想这种事情,“不过以前胃病的时候家里会给做粥吃。小米粥熬半日去上层的米油,再加上块红糖,说起来到有点想吃了。”原本她只是想起来曾经山杉凌外勤受伤养病的时候苏霖做过这么一样食物,但说着说着就想起在卧底任务中牺牲的苏霖和好久不见的师兄来,眼睛又有点发酸,竟是真的想要吃一份小米粥了。
“小米粥吗?”勒曼在一边听着皱了皱眉,美国本就不是小米的主要种植区,更别说红糖这种只有在个别中国超市才偶然能买到的东西。哪怕是德洛丽丝有本事把东西搞到手,就凭她只会冲葡萄干麦片的本事想要弄出来碗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小米粥是吧,”德洛丽丝只是略微思考下就应了下来,“还有其他的吗?”
苏月清还沉在刚刚的回忆中一时回不过神来,她想起来师父在中国两广一带生活过一段时间,不知怎的就学会煲一手好汤。
“中国有古话叫:吃啥补啥。懂不?”她7岁那年摔断的胳膊上打着夹板,管不上苏霖又信口提出哪句古话,也顾不及刚盛出的奶汤上还冒着热气,只管大口喝着,甚至有一瞬间在想若是自己的胳膊永远都不康复似乎也不错——那样她就可以一直喝这样好喝的汤了。
“没了,中医还说了,养病时当‘少食多餐’。”百转千回的心思回应给德洛丽丝只变作面上虚弱的一个微笑。
当年的那碗汤无论是骨汤鱼汤又或是鸡汤还有其他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都是再也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尝试去追忆得到的却不过徒增的伤感而已。
“脸色看起来很差劲,再眯一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德洛丽丝无视掉勒曼惊诧的神色,重新拿了车钥匙又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