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如果這女孩是她妹的話，J應該會念她念到死，但反正她只是個陌生人就隨她去。現在最糟的就是，A變成她的一個麻煩了。

「你住哪?我送你回家。」她攙扶A的腰，慢慢走出酒吧。

A陷入恐慌:「不行!你不可以送我回家。拜託拜託帶我去哪都好就是別送我回家。我發誓我絕不給你惹麻煩。」

她開始哭泣。

「嬰兒哭啦。」J喃喃抱怨。「所以?去我家?我們可以搭地鐵，或者，好吧，搭計程車。」她有點粗魯的抹去A的眼淚。「你知道你不能對每個陌生人都這麼說吧?」

「耶伊伊伊伊計程車好耶!我從來沒搭過計程車唷!好啦媽我知道我相信你而且我不是只有12歲，我知道我在幹嘛。我正在實習如何成為一個成年人。」

這天實在有點冷，A沒穿任何外套，所以她開始打顫。她把頭靠在J的肩膀上，抓她的手臂抓得更緊了。

「從來沒搭過計程車???????」J感到驚訝。她自己出生在一個富裕的波斯家庭，但她來這裡好幾年了，總是和中產階級或無產階級廝混，例如E。計程車已經是個相對昂貴的選擇了。

「你真是個公主啊，公主殿下。」她邊說邊試著攔計程車。她脫掉她的長外套，小心的把公主包起來。

沒幾秒她就覺得快冷死了。

出生於相對溫暖的地區，她向來不耐寒。於是她只好攬住那個像發潑屁孩一樣扭動的A取暖。

A也覺得驚訝，她從不知道身邊有誰搭過計程車。她爸的助理總是會開專車接送她，或她某個姊姊臨時要強迫她出席什麼場合的時候也會載她。「我才不是公主!!但是A公主聽起來還蠻炫的，你不覺得嗎?」

她湊近J，確保J的外套有蓋住兩人，她不想從J的慷慨上佔便宜。

J攬著她笑:「看，我們像兩個孤兒在寒風中顫抖。」終於有計程車停了，這車看來還算簇新乾淨，沒虧待公主。

「上車。」她輕推A的背進後座。「向您展現一個全新的世界，它搭~~計程車。」

「我不覺得孤兒會喜歡這個笑話，而且這才不是馬車，我猜它會變成馬車吧。」A鑽進後座，馬上開始和司機攀談，閒聊他的工作和生活經驗。

她跟誰都能聊，因為她家全天候都鬧哄哄的。只有牆壁知道她的秘密。

J聽著他們對話來觀察她，只偶爾插個話。剛剛還吵著南瓜馬車的小女孩，現在高談闊論全球經濟和現代奴隸。司機看來聊得挺開心，A肯定受過良好的教育，她談吐流暢還有幽默感。

「小政客。」J慵懶的躺在椅背上，摸了下A的頭髮，緩慢的眨眼。

A感覺J摸了她頭髮，馬上拍掉她的手，生氣的低聲說:「你介意稍停嗎，我正在談話呢。」

如果有件事是她害怕的，那大概是調情吧。她目睹過的調情，就是學校裡那些低俗的男孩如何接近她的朋友，或者她姊如何搞上那個水電工--差別在於那次他們的對話不多。

「哇嗚，愛生氣鬼。」J又笑了。「你知道嗎，如果你是波斯人啊，你的名字會叫Azar。」她躺回椅背，看著這潑辣的女孩發作，就像懶獅看著生氣的小貓揮舞爪子。「需要我解釋一下嗎?」

「要，這名字什麼意思?」A看著J在車上如此放鬆，彷彿她每次都是這樣把到妹的。不過這都只是她的假想吧?

「波斯曆九月，當然這不是原因。」J又摸了一次A的頭髮:「這個字也是緋紅色，精力充沛，有決心的，強勢的，....」她咧嘴笑:「其他的部分等它實現了我再告訴你。」

A第一次聽到這麼多稱讚，忍不住微笑了。「謝謝。但我一點都不強勢，真的。我都只在心裡想，沒勇氣付諸行動，尤其是面對我的家人的時候。我每次都想再進一步，但他們每次都壓制了我。現在想起這事，啊真是感傷。」她嘆口氣，低頭穿過她的雙臂看著地上。就算說了，她的姊姊們也不會敞開心胸，她根本無法改變現狀。

J暗笑，她原本打算拿名字來嘲笑A，結果A以為那是個單純的稱讚。她伸手順順A的背:「青少年有時候會遇到這些問題的，就像...和父母起衝突啦，翹家找男朋友啦，翹課啦....你們想要獨立，但時機還沒成熟。」她試著看起來和藹可親一點:「你們都吵些什麼?」

「嗯....給你個提示，最主要的衝突點就是我不會翹家去找男朋友!」說完這話，她微嘟嘴死盯著J的眼睛。

J止不住笑了。她真喜歡這氣嘟嘟的臉，差點就要伸手去捏。然後她想起自己也曾經歷過類似的事，但最後迎來一個悲慘的結局。不過她不打算和這青少年分享她的故事。她輕嘆口氣，略嫌霸道的攬過A的頭靠在自己身上:「你知道嗎，在中世紀像我們這種人會被當成女巫燒死。」

A慢慢伸手臂環著J的腰，而當她一這麼做，她就把她抱得更緊，感覺很安心。也許是因為她沒有媽媽，姊姊也做得很糟，年紀較大的J剛好填上一個撫慰人心的母親角色。

「還好我們沒活在中世紀呢。但在現代社會，有些地方對我們來說還是很危險。我都會追蹤這些新聞，但我那個當室友的姊姊監視得我要窒息了。」

壞脾氣的女孩突然軟化，J也跟著軟化了。她環抱她，但嘴上還是調侃著:「要幫你唱個搖籃曲嗎?」

不，不該走溫馨路線的，她去酒吧通常是要釣妹子啊。「我不是保母啊。」她心裡想，苦笑著。

「閉嘴。」A把手指放在J的嘴唇上，緩慢游移著，軟軟的說。「你毀了這一刻。」

她開始喜歡這女人了，雖然沒相處多少時間，但她變得很喜歡她，什麼叫做不跟陌生人上床的堅持，這不再困擾她了。

如果他們不是在計程車裡，A也不是未成年，J早就生吞活剝了她。「你真是折騰人啊。」她用氣音在A耳邊說。

然後她看著A青綠色的迷濛雙眼，克制體內的賀爾蒙。

A壞笑著，把J的頭髮撥到耳後，用氣音說了回去:「這正是我的計畫。」

然後她看轉頭看計程車司機是否正從後照鏡偷看。

J覺得耳邊癢癢的，心裡更是。「你這狡猾的小狐狸。」她從大衣底下撫摸A的腰，拉她貼近一些。司機實在開得太慢了。

J的擁抱讓A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她盯著J的臉仔細打量，這輩子真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她的手放上J的大腿:「你家還有多遠?」

「快到了。」車子一到，她就迫不及待的帶A進了家門。她的公寓總是燈光昏暗，她關上門，轉頭看著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