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说直女会撩的人，大概是没有遇见过苏灵。

作为一个有男票的直女，因为身边有个苏灵，陈果每日都不得不三省吾身：我是不是要弯了？我是不是快弯了？我是不是真弯了？

褒姒笑起来怎么个祸国殃民法，陈果不甚了解，硬是要她比较，大概堪堪能及苏灵六七。

苏灵的威力，TM就跟地心引力差不多。

暗搓搓地说，陈果很是崇拜苏灵，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顶多只能算得上个雌性。

陈果从来没有遇见过苏灵这般女人的女人，顾盼颦蹙皆是风月眉目流转尽释风流，要不是想着和苏晨有着八年深厚的革命感情，陈果这种颜狗还真想把自己给掰弯了……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轻轻易易能撩尽天下的苏灵，如今貌似已经打算在一棵瞎了眼的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只是，当事人看起来并没有“吊死”的自觉，照样该吃该喝该玩该乐，没有半点陷入苦恋的样子，往常怎么过日子现在依旧怎么过日子，反倒是作为旁观者的陈果时常忍不住愧疚。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苏灵怎么就惹了林舒落了一身尘埃？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嘴贱，陈果想着想着都恨不得呼自己一耳巴子。

事情最早得追溯到一年前。

陈果已经记不得那时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跟苏晨闹了矛盾，气得不行不说，异地的两人还在电话里撂了许多狠话，最后哭得眼睛通红的她被苏灵拎到了酒吧。

陈果一边喝着苏灵点的花花绿绿的饮料，一边向苏灵控诉她哥的种种“罪行”，差点便是声泪俱下。妆容精致的苏灵则是单手托腮，好整以暇地听她抱怨，她像是一只高贵的猫，慵懒地趴在酒吧的吧台上，安然自得地享受着四方视线的朝贡。

眼看着陈果手里的长岛冰茶就快见底，苏灵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她已经陪了陈果半个小时有余，全程“乖巧”地听陈果骂她哥。遇到陈果骂得兴起的时候，苏灵也非常合作，频频点头称是，偶尔还语气轻快地损上苏晨几句。

“苏灵……你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跟他们公司里的那谁谁肯定有关系……”陈果已经不再哭了，不过因为抽噎的缘故说话还是断断续续，想到难过的地方，便有忍不住喝上一口。

长岛冰茶的进度条已然有撑不住的趋势，呐，差不多了。

苏灵懒散地把搁在吧台的手挪开，长手探过去，用指腹温柔地擦掉陈果的泪，这才悠闲地开始为自家哥哥平反，“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他最喜欢你了。”

“他凶我！！！”陈果松开了杯子恹恹地趴在了吧台上，执着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大概是哭得太久了，她觉得她有点晕。

“他的错他的错，你这么可爱，他不应该凶你。”陈果脸上的泪已经被苏灵处理得差不多了，苏灵像是揉小狗一样摸着她的头发安抚她，“不过，恋爱嘛，两个人在一起总是需要磨合的。”

神情懵懂的陈果傻笑了一会儿，开始放飞自我以下犯上，“切，说得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哼，装得像是谈过恋爱似的，苏灵的情况，她还不清楚？呵。

不过，接收到苏灵轻描淡写的一抹眼刀后，趴着吧台上的陈果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肩。事实上，要是陈果能多清醒一点，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跟苏灵叫板。

苏灵倒是知道这是酒的后劲上来了，虽没有将之秋后问斩的打算，不过……活罪难逃，苏灵袅袅扫了陈果一眼，意有所指，“我当然是理论集大成者，像你这种实践阶段的小学生，还差得远呢。”

语气里的嫌弃溢于言表。

苏灵说的自然便是陈果因为小性子和她哥苏晨闹的事情，他们仨几乎是一起长大，她哥那个二愣子的心，大概只有陈果一人看不清。

陈果有些气结，能耐得你，勉力撑起身子懵懵地向四周张望了一圈。本来她们这儿就是酒吧的视线交汇点，此时陈果有了动静，飘过来的视线成功地更多了点，陈果也更气了些，她自然清楚这些目光的最终落点。不过，她最终还是择了一处，指给苏灵看，“那你分析分析那一桌。”

一个看起来张扬妩媚，一个看起来温柔可人，还有一个板着张死人脸。三个女人一台戏，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

苏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唔，真巧，她也关注她们好久了，唇间浮起浅浅笑意，“很简单啊，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

“她们坐得不挤啊。”陈果有点茫然，两个人坐一块 ，死人脸则坐在桌子的对面，一点都不挤啊。

苏灵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陈果……陈果总算有点后知后觉，连忙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苏灵。

苏灵看着她的傻模样，嘴角噙了笑意点了点头。

“哈？”本就晕乎乎的，这么一急，陈果差点把舌头都咬到了，“……你你你腐眼看人姬。”虽然很早就知道苏灵是弯的，但是陈果身边也有且只有苏灵一个人是弯的，今天运气这么好？怎么可能？！

“天真。”苏灵敛了练眉眼，而后又抬眸瞧了瞧她，外人看来只觉风情无限，近距离的陈果却从里面看出了满满的不屑，“我带你来的酒吧……肯定是les酒吧啊。”

陈果：“……”暗搓搓地环视一下四周，虽然装扮各殊，头发长短各异……喉结和胸……(⊙o⊙)哦，都是女孩子。

陈果又悄悄地看回了方才被她“点名”的那桌，想起苏灵那句“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八卦魂被撩拨得不行，一脸期待地看着苏灵，苏灵却似乎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支手撑着下巴，望着那边出神。

陈果自然不依，酒意也被突然的八卦魂抵消了些没那么张扬了，先是用手在苏灵眼前晃了晃，然后偷偷摸摸地给苏灵做口型，“三角恋？”

事实上，陈果感觉她们的气场并不是很搭。

苏灵收回视线，冲着陈果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猜猜哪个是现任，哪个是前任。”

陈果差点被苏灵突如其来的wink乱了心神，咳咳，把持住，把持住，而后又用眼风瞄了一眼那边，不确定地说，“额……板着脸的那位是前任？”

苏灵用她那漂亮的墨色眼睛鼓励陈果继续说下去。

“穿着毛衣看起来脾气很好的那位是现任，她们在争夺那位时尚的皮衣小姐？”

陈果刚说完，就听见苏灵笑眯眯、轻飘飘地丢下两个字，“全错。”

陈果一脸懵逼。

“时尚的皮衣小姐的确站在这条食物链的顶端，不过她才是前任，嗯，那种让人念念不忘的前任。”苏灵玩了会儿自己的衣袖，随后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自己的羊毛裙摆，从她一进来，那人的视线就一直往这边飘，那种目光，她很熟悉。

慵整纤纤手，不外如是。

虽然迟钝，陈果还是觉得往她们这边看的人，似乎又多了点。

“一只花蝴蝶，翩翩飞呀飞。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苏灵感叹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橙汁，语气戏谑。

陈果看过去，时尚的皮衣小姐，打扮得的确很漂亮，不过……陈果关注的重点却跑偏了，“苏灵，你好意思说别人，你出个门倒垃圾都要化妆半小时，哪有资格说别人是花蝴蝶？”

“怎么不好意思。”苏灵低眉垂眸，笑意袅袅，红唇轻轻地抿了一口吸管。

饶是自认意志坚定坐怀不乱，陈果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苏北姣好的颈上缓慢而撩人的动作吸引，不自觉地随着视线所见，艰难地吞咽。

苏灵眼角眉梢的笑意加深，眼波流转，“反正我又不是花蝴蝶”，她声音里的无辜意味更甚，“人家明明是花仙子。”

陈果：“……”啊啊啊啊啊这里有妖精！！！苏晨你妹妹太可怕了！！！

“穿着毛衣的那位小姐呐，嗯，虽然开始了一段新恋情，但是一直都没有走出来过吧。”苏灵的视线落在毛衣小姐此时柔弱的脸上，唔，估摸着身心都还系在别人身上。

视线流转，终于回到驻留多次的地方，“至于她，”苏灵摇了摇头，“史上最惨现任，NTR，云备胎。”

陈果本来不甚相信，可是按照苏灵的分析去看那三人之间的氛围，越看越像那么一回事。陈果简直叹为观止，不过她倒是没看出来弱弱的毛衣小姐能有这么“厉害”。

陈果双手捧着自己面前空空的玻璃杯，“一点都看不出来诶~”

“小白花的梦想呢，就是成为情场浪子的终结者。只不过，和渣在一起生活久了，自己不知不觉也成渣啦，就从小白花变成小白莲了。”苏灵不慌不忙地撩了撩耳边的发，将它们拢到耳后，“看样子，最多还有五分钟，花蝴蝶就要撒手走人了，小白花呐，一定会追上去的。”

云备胎，就只能难过地坐在那儿了。

陈果歪着脑袋看苏灵，一脸崇拜，“小灵子~你好厉害~”

苏灵：“……”她有多少年没有听到那个称呼了。再看看陈果通红的脸，唉，当真醉得彻底。她滑开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扶起陈果往酒吧门口走去。

“小灵子~我们要回家了吗~”陈果的语气是荡漾的。

苏灵吸了一口气，再次宽恕陈果的死罪，让她靠在她身上，两人慢慢走，“来酒吧之前，我给我哥打过电话了，估计还有两分钟他就到门口来接你了。”

“你骗我。”陈果的表情满是茫然，声音低低的，虽然都醉得找不到北了，人还是觉得十分委屈，说好了闺蜜一起买醉呢，原来你一早就给你哥打了电话。

“对啊，我骗了你。”苏灵笑眯眯的，“可是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见到我哥？”

酒吧门口的霓虹灯牌下，陈果懵懵懂懂地点头，“我好想好想晨晨的~我们一个月都没有见了。”

虽然给他们兄妹取的昵称恶俗了点，可是果子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啊，难怪我哥喜欢得死心塌地的。苏灵忍不住伸出纤纤细指，点了点自家嫂子的脑门，“小美人儿，今晚小心我哥X性大发。”

“小灵子会保护我~”

“可是我不跟你们一起回去啊。”

陈果显然有点慌了，“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照顾别人啦。”

之后发生的事情，陈果就不知道了。

后来，她在苏灵的身边见过死人脸几次，见了几次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人是谁。

再后来，陈果看见苏灵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