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随我走吗?”昆仑奴问。这话说的波澜不惊,让人辨不出到底是真心请求、还是随口一问。虽说只要能伴昆仑奴左右,就算让燕雪浪迹天涯她也十万个愿意,可话到嘴边她却犹豫起来。自己不过一介凡人,保不齐哪日会碍了仙姬的事,惹了仙姬的厌,倒不如今日一见到还能留段美好的念想。可是……若是不走,如不辜负从小到大许过的愿?
“还剩半柱香。”昆仑奴见她半晌没有回音,忽而开口道。
“什么?”燕雪不解的抬起头。
昆仑奴走到窗边,向外看去,黑宝石眼眸里的流光晦暗不明。
“钦天卫到这里,最多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钦天卫?”燕雪大惑不解。“大半晚上的,钦天卫到我家来……莫非是太史令大人想保明日仪典周全?”
昆仑奴转回头来,“明日?你秦家已经没有明日了。窝藏圣器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你若想寻一线生机,便随我去救出父亲,将司天台欺君误国的罪行昭然于天下。”
燕雪开始还当是玩笑话,以为昆仑奴真想和自己同行,心底里暗戳戳地欢喜。可抬眼见她一脸严肃,眼神还时而警觉地探向窗外,这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但这事中有太多的地方她不明白——家里何时窝藏过圣器?亲家怎会突然翻脸不认人?昆仑奴当初是怎么消失,又是怎么被未婚夫发现的?这一切都不合逻辑、不甚真实,仿佛一个荒唐的梦。
不,仿佛是一个荒唐的美梦。
燕雪看向昆仑奴,对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可许是她的幻觉,她竟从其中硬找出了一丝期待。那一瞬,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信她。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再荒唐些又有何妨?
“我随你走。”她说。
第一次,她看见了昆仑奴舒心的微笑。
“所以你让我跟你走只是为了帮你找后门?”
燕雪趴在昆仑奴身后,一边努力折叠起自己一边底气不足地嘟囔。这个小洞还是前年刚搬来时她一点点捅出来的,当时初来京城,什么都觉着新鲜,总管不住脚想往外跑,可爹爹非要她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几扇门都有人守的死死的。无法,燕雪愣是花了一个冬天的时间,硬从后院梨树后挖了个洞出来。可惜这几年吃的太好,她也长高长壮了不少,这会儿正卡在洞里动弹不得。昆仑奴身子骨软和,先爬出身去,可却没有半分拉她一把的意思,拍拍裙子头也不回地便走了。燕雪正急得没法,忽听正门那头一阵鸡鸣狗叫,便知是大事不好,一时惊慌,猛蹬一脚终于挣脱了出来。洞外头是一条背街小巷,七弯八拐能通向京城的每个角落。昆仑奴就站在不远处一条岔路口。
燕雪气鼓鼓地走上前去,嗔怒道:“我给你指路,你至少得拉我一把吧。我又不像你会变戏法,一下子变个小人随便哪都钻的过去!”
“嗯……好吧,我道歉。”昆仑奴语气认真但丝毫不诚恳,脸上还写满了理所当然。“若非我的导航系统坏了,自然无需劳烦你。方才亦是我考虑欠妥,以为出了这院子便能找到去钦天牢的路了。若是因我的失误让你生气了,我道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燕雪感觉自己简直是在对牛谈琴,“你好歹得有点人情……等等,你刚说什么?钦天牢?”
“父亲在钦天牢内,我们得去劫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