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思柔趴在长凳上求饶,屁股血肉模糊。奶妈跪在地上,哭着央求。一众小厮错落跪了一地,大家头也不敢抬。
而赫然站在庭中央,神情严肃的则是王念的父亲——镇国府的王莫王大将军。王莫是前朝遗老王亭候的长子,且因赫赫战功备受皇上重视。武人毕竟是武人,骨骼硬朗,气质独立。年过而立,丝毫没有孱弱之气。都说这王念虽为女儿家,神情容貌却与父亲极为相似。且为小女,因此备受王莫宠爱。
眼见着父亲怒眉而起,庭中更是乱作一团,王念心知大事不妙。
“父亲……”王念怯生生低着头喊了一声。
“你给我跪下”王大将军这几年征战沙场可不是白来的,一瞪眼一蹙眉,吓得王念赶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一夜未归成何体统!”
“是啊小念,这事要传出去,你让你父亲颜面何存?”站在父亲身边说话的人叫王可双,面容慈祥、语气却总让人不适。王可双是王莫将军的表妹,王念以前总唤她一声“姑母”。
“我们的家事,还轮不上你插嘴。” 王念心存怨念顶了一句。
王可双的夫君杨潇是王莫的手下,俩人更是情深如兄弟。不过多年前,杨潇为救被围困的王莫,不幸壮烈牺牲。临死前,留下遗言:照顾双儿。王莫思来想去,自己常年征战在外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王可双与王念生母陆子衿情同姐妹,那不如就搬到镇国府住。
可是王念万万没想到的是,母亲几年前病逝后,这个她叫“姑母”的人居然嫁给了自己的父亲。于是,这种怨念和仇视在小小年纪的王念心中开始萌芽。
“你……”王可双气得说不出话。自从嫁给了王莫,府里上下也尊称她一声王夫人。唯独王念,从未把她当成镇国府的一份子。
“你以为嫁给我父亲,以为自己王夫人了吗?我还觉得是不是你害死我母亲呢!”看见王可双那一脸挑拨离间,王念气由心中起。如果说话能放箭,她恨不得刺穿王可双千百遍。
“啪!”王莫在王念的脸上打下重重的一掌。
霎时,哭闹声没了,对话声没了,连早起觅食的鸟儿都惊了个神。
王莫打下这一巴掌,自己也愣了神。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打过王念。“你,你怎可如此没有教养!从小到大,除了习武之外,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谁知你母亲居然连这点教养都没有教好你!”
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让王念惊讶之余觉得心寒。眼泪,在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拉起袖子,胡乱擦拭了脸上的泪。站起身来,冲着王莫喊道:“不要再提我母亲了!你有什么资格再提她!”转身就往房间里跑。
王莫愣住了。
王可双上前,准备劝导:老爷……王莫抬手止住,示意她不要说话。
王莫顿了顿,说“奶妈、思柔,去照顾小念吧。你们也都退下吧!”王莫遣散了庭中一众人等,自己出门上朝去了。
“小姐,你以后万万不可再说夫人是被害死的了。”奶妈一边剥下鸡蛋递给王念一边说道。
王念坐在榻上没有回话。她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疼,心里却冷冰冰的。
奶妈继续唠叨,“看着小姐,从刚出生到现在长成这大姑娘。奶妈觉得欣慰!三小姐,听奶妈一句劝,以后都好好听老爷的话,别再闯祸了。打在你身,却痛在奶妈心上啊……”
“奶妈,你说为何母亲好端端地突然生了病?莫不是……”
奶妈抬头怔住了,安慰王念说:“小姐,你别多想了。就连太医来看过,都说是染了风寒,积久成疾。”
“可是……”王念还想争辩说母亲是练武之人身体很是健朗,却被奶妈拦下了。
“小念啊,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再说,夫人也一定不希望你将此事郁结心中。”
说到这里,王念忽的想起一件事。她从腰中掏出一个银镯,递给奶妈:“奶妈,昨日我巧合间得了一只银镯。看着像是母亲生前戴的那只,却无法辨别仔细。”
奶妈咋一眼看到,以为见到旧物连忙接过。她仔细端详,用手轻轻摩挲。
“小姐,这银镯子虽与夫人戴得相似,却并非夫人旧物。”
“不是?!”王念再次确认。
“不是。老奴跟了夫人这么多年,这只镯子除了夫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奶妈信誓旦旦地说。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早前母亲传家银镯子遗失,却一直未找回。母亲生前也为此事甚是忧虑。”
奶妈不懂为何王念未找回银镯,却说好。“那为何不是便好?若是,岂不是更好才对?”
“若是便好,却也不好。”王念看着镯子,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