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暴走榨取了我很多的身体能量。一段时间，我走路缓慢。严重的时候需要凭借墙壁走路。被子盖在身上，皮肤会如刀割般的疼痛。我开始忍着疼痛写所谓的遗嘱。我要清理所有东西留给我的亲人。当我开始清理时，我发觉，一件我都无法割舍。最后，我只好在我的遗嘱上写：“我的所有，将随我一起。”

严重虚弱的状态持续几周，没有好转的迹象。巷隔几天就会带镇上的医生来看我。每次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都无限慈爱的看着我叹气。有几次，我看到他眼中闪闪的泪花。我忍着关节的疼痛，抬起手，拍拍那个老人的手背，说：“以后的这个时间，您去治那些治的好的人吧。”

满头白发的老医生不再来看我。巷依旧隔二三天来陪我坐坐。每天早晨从床到卫生间的路，都会让我痛的发汗如洗过澡般。走到卫生间，已经没有洗漱的力气。我有时会一直坐在马桶上。看着房间从亮到暗。

每个轻微的活动，都会让我痛。我感觉自己被一丝丝的剥离。痛。

那晚。我嘴里叼着手电筒爬上天台。衣服已被汗浸的湿嗒嗒的。我瘫躺在天台的水泥地上。看着夜空。可，为什么星星月亮，都不见了。我使劲的眨着眼睛。它们去了哪里。连毫不相干的它们都离开不看我。

我闭上眼睛。压低声音对自己说：“生活中总有不可避免的痛楚。今后，我还能有多少寂寞的黄昏？”眼泪流下，耳槽灌的满满。

昏昏沉沉中。我居然看到了夕。她流着泪抚着我的脸。疼惜的说：“谁把我的小破烂折磨成这个样子？没有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我睁大眼睛看着夕。喉咙堵的好痛。好大一颗泪掉在天台的水泥地上，绽开一朵好大的花。夕搂着我的肩，指着那花说：“那，是你和我的......”

“什么？那是，你和我的什么？”我急切的问，她却转身跳下了天台。

“夕！”我喊着扑过去，忍着皮肤割裂般的痛爬到天台的边缘。夕闭着眼微笑的下坠。“夕，回来呀！”我大喊。我感觉喉咙一股腥腥的液体喷涌而出，硬生生的被我咽下去了大半。

我用力要扑下去，去够夕的手。却被用力的扯住。我发怒的回头去看，看到巷惊恐的拉扯着我。

“奠，你在干什么？！”巷的声音颤抖着。

“夕。”我回头看着天台下，夕躺在草地上，闭着眼微笑，随着她嘴角的扯动。鲜血流下。顺着她的脖颈一直流着。我指给巷看，却换来他更惊恐的表情。他伸手摸我的唇，却摸了他一手掌的血。

“奠。”巷蒙着头哭起来“这是怎么了，奠，我好怕，奠。”巷哭的象个孩子。

“什么事情都没有。”我抚摩着巷浓密的头发，却似抚摩着一头浓密的哀愁。我转回头去看草地上的夕。不见了。

我瘫坐在天台的水泥地上，被一个黑色的大气泡笼罩了起来，连影子都离开了我。

我闭上眼睛。像终于脱离了树干的叶子那样疯狂的旋转。

我看见夕流着满口的血，在草地上爬着，不时回头望我。我看见棋背着小行囊在铁轨上走着，回过头向我招手微笑。列车从她背后呼啸而来，她只剩血肉模糊的肉体，和同样模糊的微笑。

空集不是不存在。空集是一个很完好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