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个故事到底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坦白讲,我也忘了。
二
“哎,听说了吗?我们初中那对学姐,咳咳。”余光窥见走廊上走来数学老师那熟悉的身影,齐啬荣又立马装出自己本就是在好好学习的模样。但是,装出来的“好好学习”,始终不是真正的“好好学习”,不然,她也不必想老鼠躲着猫一样躲着各科老师了。
“吱嘎——”有些老朽了的门被数学老师推开,应声,一片脑袋抬起来。
“看什么啊看什么!你们!”数学老师显然有些不虞,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慢悠悠地踱步上讲台,将手上一叠试卷往桌子上一放,扬起一片尘来。
这些粉笔残骸带来的粉尘就这么糊了齐啬荣一脸,但畏于数学老师身上的威压,她苦着一张脸,却不敢说话,甚至还把头藏了起来。
“这次月考,是升上高中以后第一次正式的‘大考’,总的来说呢,我们班表现还是可以的,但是呢——”数学老师到底还是盯上了齐啬荣,“有的同学,这次可是出大洋相了啊!”
齐啬荣怂兮兮地缩了缩脖子。
——然后在数学老师的目光移开之后迅速地做了个鬼脸,这鬼脸做得极有技巧,完全没叫老师看到,不过,倒是让她同桌瞧了个一清二楚。
数学老师将各班的平均分和班里各分数段的人数等等信息写到了黑板上,然后把卷子交给数学课代表。就在齐啬荣惴惴不安地祈祷他老人家别挪用晚自习讲课的时候,潇洒地走出了教室。齐啬荣竖着耳朵,听着布鞋走出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长舒一口气。
可还没等她这口气彻彻底底吐干净呢,下课铃就欢快地响了起来。
原本岑寂的教学楼刹那间迸发出爆裂的喧哗,让齐啬荣的脑瓜子暂时性地混乱了几秒。
“不对,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齐啬荣眉头锁起来,汇成一个不太明显的“川”字。突然间感到肩膀被人给拍了一下。
“哟,小齐子,该不会真是被数学考试给打击到了吧?”来人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是个扎着马尾辫子的姑娘。此人便是齐啬荣上节晚自习时想要搭话的对象,巴毅。巴毅和齐啬荣是班上唯二来自A初中的,又很巧坐了侧前后桌,平日里倒也玩得挺好。
齐啬荣看见了巴毅,终于想起来自己本来想说的东西了:“哎哎哎,我跟你说啊,你还记得初中那对学姐吗?”
“学姐?我们初中那么多学姐,我哪知道你说的是谁啊?”
“文学社的!”齐啬荣不知道为什么,故意压低了声音。
“文学社也有好多学姐啊,而且文学社不都是学姐吗?你要是说文学社的学长那就指代明确多了,统共俩嘛……”巴毅还是不清楚,她一边吐槽,一边从正满教室派发试卷的数学课代表那儿,接过来自己和齐啬荣的两张,“嗬,小齐子,这分数可以啊,看来咱数学老师还是很人道的。”
齐啬荣从巴毅的手上夺回来自己的试卷,看了看惨不忍睹的分数,唉,确实挺惨的,但嘴上倒还是没停下来:“还真得谢谢老师没直接爆出来我的分数——哎,你怎么老打岔啊?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见巴毅还懵着,齐啬荣有点儿急了,“我是说,我们初中那个学美术的学姐和她女朋友!”
巴毅却是一愣。
“叮铃铃——”上课铃响起来了,闹哄哄的走廊和教室又重回平静。巴毅给从走廊上浪回来的同桌让了座,手上拿着张自己的数学月考试卷,咽了口唾沫。
不多时,齐啬荣丢过来一张急忙写下来的小纸条。巴毅展开那张从草稿纸上撕下来的纸条,上面是齐啬荣张牙舞爪的字:“你仔细想想,我明天继续和你说!”最后的感叹号被加粗描黑,仿佛是为了突出写字的人有多强调这件事。
然而巴毅还是没有想清楚,齐啬荣说的到底是谁;但要是说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却好像也不太对,她同齐啬荣从前同在一所初中,虽然不是同班,但一道加了文学社,按理说,齐啬荣知道的“初中文学社的学姐”,她总归该是知道的啊。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一向乖得像鹌鹑的巴毅,罕见地挥霍起了时间,没去订正、修改试卷,就是揪着齐啬荣的一句话想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在想着这句话,大概是,大概是这句话比订正试卷有意思多了……吧?
“我是说,我们初中那个学美术的学姐和她女朋友!”
齐啬荣的话在她脑袋里飘着,飘着。飘过了接下来几张派发下来的月考卷,飘过了匆匆的一节晚自习,飘过了又一道下课铃,飘过了走廊到楼梯的幽幽的风,飘过了自行车车棚的一地灯光。
巴毅站在自行车车棚前,终于想清楚了齐啬荣所说的“那对学姐”到底是谁。
——好吧,其实不是她自己想明白的,现在她眼前就是那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