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这是一天的清晨，亚可难得的没有懒床，她将自己古怪的发型整理完备，身着正装，脸上带着少见的严肃神情“跟我去一趟LunaNova。”

正在烹调早餐的戴安娜眉头一挑，但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她悄悄将上午的家族会议推迟延期，又把一连串的琐事退给下属。

草草用过早食，亚可领着戴安娜巧妙地穿行在LunaNova的防御漏洞里——以两人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个覆盖整个位面数十亿平方公里的广大结界简直像个处处都是破洞的大网，根本对她们构不成影响。

想来也是，霍尔布鲁克校长本就处在传奇施法者中最弱小的层面上，仅仅借助一座制式浮空城和一组古董符文阵列就能辐射整个位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亚可一言不发，只是握着那柄曾经被视作废品的阿尔克图拉斯权杖，这嵌有宝珠的神器此时正折射出一副古怪的立体图像，通过某种加密码来描述一组很复杂的高维坐标。

被完全激发出来的‘宁静庇护所’真正展示出自己的力量，粗麻材质的破旧斗篷为她们提供了一个高环的隐身术，让她们在闹市中自由穿行，在那些高阶的教员、学者身边擦过而丝毫没有触动他们的灵觉。

亚可很快就出了LunaNova的校区，来到了广袤的荒野中。

在相当漫长的旅途结束之后，她们面前显现出一株真正的‘参天大树’。

它的根系蔓入大地，直接从星界混沌中泵取能量，它的枝干蔓入云天，整个位面百万年来的稳定全靠它的支撑，哪怕是最大的浮空城在它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号玩具。

戴安娜也被这种超越常识的博大撼动“尤克特拉希尔，”她如此喃喃道“不，不是尤克特拉希尔。”

她终于认清了那究竟是什么，她见过类似的范本。

在卡文迪许领的某处，同样有一颗体型在浮空城之上的庞然大树，那是大德鲁伊的孪生橡木。

但和这株古木相比较，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他们居然是同一个物种。

更何况在接触过法师们的精锐理论和禁忌知识之后，卓戈薇的橡木被她动过几次大手术，按照大精灵自己的说法，现在那株橡木比正常的同级橡木高三公里，直径粗两公里，大整整一圈。

但即便如此，这差距也还是太大了。

戴安娜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幻术，LunaNova外郊有限空间根本藏不住这么大的‘地标’，要么它是幻术，要么它被幻术遮掩。

不，她又想到了亚可之前读取的那组信标，这里确实距离LunaNova不远，而这株巨木，实际上应该藏在不同维度的夹缝之间。

她危险的眯起眼睛，上一株能长到这种尺度的神木毁灭于‘无限璀璨之辉光’，如果这里还有一位十四环德鲁伊这个大新闻暴露出去，恐怕阁下们第一时间就会降下雷霆怒火。

那么，这里的主人想干什么，自己和亚可能安全离开吗？

她伸手握住挂在颈上的项链，那是一个小巧的银色十字架，被一根黑色的纤细皮绳穿好，又在下面坠着一个同样小巧的正十二面体，这两件质朴的饰品挂在她纤弱的脖颈上，勾勒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厄休拉老师，午好”亚可稍一停顿，又说道“库洛娃老师，午好。”

戴安娜这才注意到在巨树的某条根茎上还站着两个渺小的身影，正在伙同大堆的仪器做着什么工作。

库洛娃头也不抬的摆摆手，她全副精力都投入到数据的洪流中去，只是一旁帮不上忙的厄休拉热情地迎接了她们。

“伍德沃德老师等你们很久了，快来吧。”

她拉着亚可跳进一旁的树洞里，戴安娜望着黑黝黝的洞穴，咬咬牙跟了进去。

洞穴连通着大树的经脉，戴安娜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漩涡之中，身不由己地被树汁裹挟着一路向前。

直到她被温柔地送入异次元中。

中型半位面，很明显的先代精灵风格，初步推定依凭于古树存在……传奇者的高效心智配合着超凡感知，那一瞬间得出的各种结论数以千万计，戴安娜将它们统筹划一，整理出这个世界的大体样貌。

在她面前，先到一步的亚可被几个长耳朵的小孩子团团围住，吵着问她要糖吃，一同跟来的厄休拉不见踪影。

戴安娜看着眼前的一幕，警觉起来。

精灵遗族？戴安娜面色不动，暗中感应着自己那根项链的状态，‘阿卡之矛’状态良好。

“亚可。”莱萨精灵闻言轻巧地跳了一下，在空中完成了转体动作的调整，像鹰隼那样迅捷地划过五十几尺，落在戴安娜面前。

“这是什么地方？”亚可的面色挣扎了一下，她小声说道：“这里是伍德沃德老师的伴生树内部，半位面‘阿尔克图拉斯之森’”

“伍德沃德是谁？”

“她是厄休拉老师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大德鲁伊。”她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目光错开恋人的目光“放过她们，好吗？”

“……”戴安娜沉默半晌，最终也只能抱住低着头的亚可，轻声安慰道“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们之中没有传奇者，就连高阶施法者都没有，”亚可急声解释道“伍德沃德老师有自己的方法，不会挤占神秘源泉……”

话语停住了，她的目光凝集在那具黑色的胄甲上，“那是……为什么？”她涩声问道。

戴安娜不明所以，但还是警觉地转过身来，下意识地将自己的传奇法师护甲拓展到将亚可一并包裹进去的大小。

来自四万年前的大法师穿着狰狞的全身重甲，笑着向她们问好。

“Nicenoon，LordCavendish，MsCavendish.”

“贵安，渴血者。”戴安娜风度大方地还礼问好，只是丝毫都没有减弱法师护甲强度的意思，而亚可的回应更加直接，她伸手一招，一节树藤就变成了尺寸合用的格斗长杖。

莱萨精灵有通过传奇血脉凝聚超凡武装的能力，而亚可结合自己所学的德鲁伊和法师的种种秘典，自己研发出了一系列的‘自然战具’。

“别误会，别误会，”可能是为了表示自己并无恶意，他摘下自己的头盔，露出面庞和微笑，“我是来找东西吃的，不是来打架的。”

“卡文迪许家很乐意招待您。”戴安娜做出一个引导的手势，准备将他先送回卡文迪许宅再做计较。

“哈，我也很想念你们的家宴，”他豪迈的笑了笑“可惜今天的主菜只能在这个地方找到。”

他似乎没兴趣和两个小辈多做纠缠，径直走向这个位面的核心所在，阻拦不及的亚可和戴安娜只能跟上。

咯喇咯喇——

等她们赶到李德的重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手中的长剑插在藤蔓结成的墙壁上，因此枯死的魔藤大片大片的剥落下来，露出后面的可怖景象。

名叫伍德沃德的大德鲁伊睡态安详，在她的身下，和她半身融为一体的藤茧束缚着一个不可名状的恶物。

李德看着那个藤茧，目光中的欲望让戴安娜和亚可感到眼部一阵刺痛，过于强大的生物在剧烈心绪波动下溢出的些许力量超过了她们能应对的范围。

“戴安娜，我们将生物划为几类？”他这时却不着急了，而是想是老学究那样，将一个古怪的问题抛给戴安娜。

虽然局面诡异，但在还能挽回的情况下戴安娜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的善意，“嗯，灵体和实体？”她回答道。

李德摇摇头，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将目光转向亚可“你呢？”

“凡物，超凡，传奇，圣者。”她的语气不善。

“Bingo！”得到了想要答案的李德怪笑起来“完全正确，小精灵。”

“作为奖励，我允许你们观看接下来的战斗。”

说话间，沉眠中的伍德沃德已经睁开了双眼，碧色的眼睛凝视着李德。

“你不是我的对手，”她声音中全无初醒时的慵懒，凌冽的语言震动着魔力，化作冰霜锋刃“快请回吧，我不会同意将潘杜瑞姆交给你来处理的。”

“四万年前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李德笑了笑，全无防备之意，出于某些目的，他甚至解除了那件盔甲，露出了一副身着淡红色法袍，浑身挂满华丽首饰的装束来“可现在呢？”

“你只是一个投影。”伍德沃德默认了对方远强于她这个事实，转而指出另一点不足。

“是啊。”

丝质的白手套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变化成一只生有锋利长爪和斑驳绿毛的巨臂，和守护着伍德沃德的无形壁垒正面碰撞。

既没有绚丽的声光，也没有复杂的招式，但两者一攻一守的余波就让整个位面震颤起来，甚至树外都感到了这里的碰撞冲击。

库洛娃从数据中收回心智，她能感受到这种震动之后所蕴藏的隐含意义。

是阁下们找来了？

她的嘴中一片苦涩，但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样的话自己早就被西蒙老师抹除了。

她下定决心，招手将大堆的仪器重组成倒金字塔的形状，乘着它遁入大树。

不过两秒钟的时间李德就已经换了三种化身能力，此时又将长有鳞片的触手换成了肌肉虬筋的猩红利爪，握着一柄铜斧连斩三下。

也就在不到两秒的时间里，伍德沃德的防御圈一缩再缩，只能勉强罩住她和巨茧。

李德却在这时停住了攻势，他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长剑出鞘。

“我的本体马上就到，你真的不让开？”

伍德沃德将自己和树木衔接化一，开始恢复些微损伤“绝不，这不仅仅是我的事情。”

“它已经成了你的牢笼，不是你困住它，而是它困住你。”

“绝不，我逝去的战友将这个责任托付与我，”她此时已经完全调动起整个世界的力量“来吧，我不会退让！”

于是他斩出一剑。

和能役使敌人亡魂的另一柄武装不同，纯粹为了打倒强敌而设计的‘长剑’全力输出之下足以斩断一界，甚至是打通过去未来的缝隙。

屏障破碎，剑锋塑造出的巨大伤痕几乎将伍德沃德两断，而且无论她怎么调集生命源泉，都没法修复这个足以致死的损伤。

而李德的投影也在这一击发出之后随风散去，戴安娜忽然感受到那座来自李德的浮空城上许多痕迹消失不见，整座城池焕然一新。

想来那一击是通过这些过去留影发动的。

这种全新的技巧让戴安娜对传奇之上的领域有了惊鸿一瞥，但那都是次要的，现在的问题在于，伍德沃德伤势严重。

虽然同样不信任这个来路不明的‘老师’，但亚可的焦急还是催促着她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辅助工作。

“霍尔布鲁克校长，好久不见。”赞拉亲切地拥抱了一下老妇人，“有空一定和您一起共进午茶。”

老妇人看着令人骄傲的学生回来了，也是十分高兴，只是眼下的情形让她又感到有些不对。

‘诺刻斯’和另一座浮空城巨大的身躯堵住了LunaNova沟通外界的唯一出入口，而那位来自过去的神话人物要求她立刻扩大这处门扉，让他们进去。

“立刻，”他重复了一遍“立刻扩大通道，让那些别的什么人都靠边去，现在这里被比拉提亚家族征用了。”

虽然霍尔布鲁克校长很想反驳一句LunaNova的出入口分明在拉普拉斯领内，要征用也应该是他们征用。

但一想起对方的赫赫凶名——那是用传奇者的鲜血浇灌出的——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是暗自祈求对方不要为难学生。

“那个，通道扩展还需要一段时间，”她干笑两声“不如去我的办公室喝杯茶水？”

“不需要多少时间的，”他咧开嘴，露出鳄鱼般的参差牙齿“你瞧。”

他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连通两界的甬道就这样被粗暴地扯成能让浮空城通过的尺寸。

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正在通行的凡人的生命而已。

“走了，赞拉小女。”

“谨遵。”‘诺刻斯’率先开拔，那座型如圆环的浮空城紧随其后。

在遥远的斯泰拉瑞斯领，留在人间已经经年的大魔鬼，哦不，现在该称呼‘炼狱公’了，他感受到了来自那柄神器中的澎湃能量。

祂即将脱困！

他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邪恶笑容，一挥法杖，一座早已修成的巨大信标拱开城镇，以一城居民的血肉魂魄作为引导，开始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