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姬─
有件事情從未讓のぞみ知道,她曾經私下獨自與東條夫婦交談過。
那時候當她獨自一人按照手中的地址開車來到了某棟公寓附近停車場時,待在自家車上許久,副駕駛座上是伴手禮。
她不知道這樣插手是不是對的,也不確定能不能化解のぞみ與她父母間的僵持的局面,更不瞭解のぞみ知道後會不會認為自己太多管閒事,但是…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收緊許多。
為何這個戀情總是要面臨親人與愛人只能擇一的場面?就因為是同性所以不可能幸福嗎?
這社會到底是憑藉了什麼斷定他人的幸福?只因為〝大多數〞而否定、打壓〝少部分〞嗎?
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吐氣,「來都來了就別想太多了…」調適著自己的心情後熄火拿起了伴手禮後下車,望著後照鏡再次檢查自己的服裝儀容,確認完畢按下遙控上鎖便往公寓的方向邁進。
站在六樓,門旁上的門牌上『東條』確認無誤後,準備按下了門鈴。
「西木野醫師?還真的是西木野醫師呢!」
愣愣地望著走到身旁的男子,手提著樓下便利商店的購物袋,整齊的紫色短髮的男子,眼鏡鏡片後的綠瞳。
這人是誰?總感覺很面熟,不禁自己思考,知道我是醫師,肯定曾經是病患卻又想不起,「……請問您是?」
「兩年前那場連環車禍要不是妳緊急處理讓我能撐到醫院,我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經過這個提醒,她想起了那場連環車禍發生時,自己只是碰巧在那附近,聽到撞擊聲後便下意識的到了現場,一台酒駕闖紅燈的小客車從左側攔腰衝撞到綠燈起步的汽車,連帶機車被波及到,快速判斷現場的人員傷勢。
機車騎士都因為剛起步速度不快,只是驚嚇摔車,大多都不嚴重的,那個酒駕的人,看了出他的安全氣囊,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才對。
直接打開了車門出因為衝擊而昏迷的人,看著被撞的男子頭部因為撞擊正血流不止,開始做了些緊急處理,等救護車到場時,也跟上車協助人員,當確認人送進急診室開刀後做完筆錄便回家了。
「不、換成其他醫師也會這樣做,我只是做好自己的職責。」搖搖頭和男子解釋。
「不管如何,都十分感謝。對了,西木野醫師,妳站在我家門口做什麼呢?」
「……欸?」十分錯愕地望著從口袋拿出鑰匙的人。
那是在のぞみ剛到台灣任教時所發生的事情。
─のぞみ─
手機鈴聲響起,伸手拿起手機看見了螢幕上顯示『父親』時,錯愕。
那一日,約五月初的某日,與以往沒什麼差別的日子,真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那一日螢幕上多了一通事隔六年多未見的電話號碼吧?那一個從未接通的號碼此時卻顯示在螢幕。
按下了通話鍵將聽筒貼在耳際,「父親…」顯然父親也沒想到自己會接起,兩人都在等對方先開口似的默默不語。
咱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開口打破這沉默的時候,『博也,你在和誰通電話?』另一頭傳來了母親的嗓音,沒多久電話就掛掉了。
連忙按下回撥,這一次換成母親接起,「喂?のぞみ?」
「嗯…是我,對不起,那麼多年從沒主動…」
「不是妳的錯啊孩子…」
許久沒聽見母親的聲音眼眶泛酸,有雙手撫過咱的眼角,擦拭滑落的淚水,手掌心貼放在對方的手背,對方擔憂的模樣讓咱搖頭微笑表示沒事。
對方眼中帶著疑慮,還是收回了手,繼續擦拭幾下自己的頭髮便將毛巾披在肩上,見狀伸手用食指與中指輕夾對方的鼻翼,她雙手手掌攤平半舉呈現投降,乖乖地走到了房間。
咱離開了客廳推開了落地玻璃窗來到了陽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先用叮嚀來當開頭再詢問母親。
「……母親,那個…剛剛、父親是不是有事打給我?」
母親輕笑,不難想像此時母親可能是一邊拿著手機一邊盯著父親彆扭的模樣,「博也也真是的,我們希望妳能回家一趟。」
「什、」
還在愕然母親所說的話時,另一方的電話已經被搶走。
「妳這不孝女,說不給妳回來就真的不回來!總、總之!這個月找時間和妳、妳的、妳的女朋友回來就對了!」說完連忙掛斷。
望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這通電話來的莫名、也愕然。
陽台的落地窗被人推開,隨後咱的肩頭多了一件外套披上,連同身後的溫暖,「怎麼了嗎?」對方擔憂的訊問。
輕輕地握住她放在腹部前的雙手,輕輕搖了頭,「這個月妳有哪天休假?雙親想要〝咱們〞回家一趟。」
「欸?」真姬愣了愣後拿起了手機點開了螢幕,望著排班及門診時間與咱一同討論敲定了當月的某日,「那就決定這一天了。」
但是,咱似乎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
坐在梳妝椅上用吸水材質佳的大毛巾擦拭髮絲時被人接手,望著鏡面照映出的同居人,正輕柔地、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趁著只剩些微的水珠藏在髮絲中,拿了梳妝台上的梳子輕柔梳開,吹風機溫潤的熱氣伴隨著轟轟的運轉聲,望著身後專注的人緩緩閉上了雙眼。
─真姬─
關掉手中吹風機的開關放在梳妝台上,手指穿梭在那如瀑布般細長又柔順的髮間,確認吹乾後,感受到對方完全放鬆的肩膀及重心向後的身軀,擁住懷中的人讓她安穩地靠在自己的胸口當她的依靠的支柱。
「想睡了?」
のぞみ懶散地轉過身靠在我的懷中,與平時穩重愛捉弄人的她不同,染上睏意的她帶了小孩的天性,撫摸著のぞみ的頭靜靜聽著她的話,「沒有,只是在想…父親怎麼會突然要咱回家一趟…」
那時候,父親說:『我同意妳和絢瀨小姐在一起,但是妳一但踏出這個門,就別再給我回來。』他不再承認有咱這個女兒…悶悶地說著。
先前就明白のぞみ和繪里之間的戀情並沒有受到東條先生的認同,但沒想到的是,「所以妳和繪里沒有回去過?一次也好?」愕然,那時候和東條先生談話時,時常聊到のぞみ所發生的種種,還以為…東條先生只是表面上不認同のぞみ罷了,卻沒想到竟是沒回去過。
「因為えりち那時候也礙於她家族…」
輕輕拍著のぞみ的背脊,手掌順著她的龍骨骨節輕撫安慰她的情緒。
當時的她們也一起努力、也一起爭取,即使效果不如人意,但是…也不能放棄,因為放棄了就只能到此為止了,這樣就不會有被認同的那一日。
所以。雙手包覆了のぞみ雙手手掌在掌心中。
─のぞみ─
「我們一起面對。」
簡單的一句話、短短的六個字。
卻讓她有無比的勇氣和信心,這是為什麼呢?
「就算在怎麼不樂觀、就算可能性只有那一成都不到,只要別放棄就會有希望,因為一放棄就都別談了。」
望進那雙始終認真的紫藤此時卻逐漸模糊的視線,感受到她慌張地擦拭著咱臉頰的觸感。
「別、別哭啊。」
將臉埋進她的肩窩,一雙手輕輕拍著背部安撫。
她的肩膀不像男人那般寬闊、不像えりち那讓人安心幸福,但是…她的肩膀卻讓人感到──
歸宿。
她的掌心貼在臉頰,眼簾垂下地享受對方的溫柔,「真姬…」
「我在這裡。」瀏海被人撥弄,額心被柔軟給吻住,睜開眼望見那深情款款的三色堇,牽起了手,低頭虔誠地在無名指節親吻。
「笨蛋…」起身,手臂環繞了對方的頸脖,給予了回應。
※
站在活動教室地的一角,望著前方正在上體操課而繃繃跳跳的小朋友們,鐘聲響起,大家與體操老師說再見後,一群小蘿蔔頭都拿著自己的毛巾奔跑了過來,將咱圍繞著。
「のぞみ老師!のぞみ老師!」
雙手合掌微笑地說:「好好,大家先排隊去換下溼答答的衣服,不然會感冒唷,換好再回到教室排隊。」
在教室內跪坐在地面與小朋友同等高度,拿著田中小朋友的自己毛巾幫他擦拭備足夠活動量逼出的汗水及溼答答的頭髮時,他突然指著好奇詢問:「のぞみ老師妳受傷了?我看到小兔兔蹦蹦。」
這下引起了他身後的小朋友一同靠了過來,一個個擔心的眼神望過小田中小朋友所指的地方後抬頭望著咱問:「真的耶!是小兔兔蹦蹦,老師妳受傷了嗎?」
後知後覺地順著田中小朋友所指的地方後連忙起身。
「老師?」
望著一雙雙單純的大眼透露出地擔心,嗚、早知道就不貼ok蹦了,根本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個、」
八神小朋友突然開口說:「啊!老師和母親一樣!臉紅紅地都不說!所以只要貼在那個地方地不能問嗎?」
「這個只是…」
「小優,可是我媽媽都會回答是被蚊子咬的,可是蚊子咬的不是都會腫一個小包包嗎?」站在八神旁邊的小女孩也好奇的問。
田中小朋友則說出:「但是我問爸爸時,爸爸是說那個是他咬的耶。」
田中先生!您到底怎麼和小孩解釋的啊!?
「妳們都在這邊做什麼?不要讓老師擦頭髮就走開。」小班長回來了,一臉不悅直接走了咱的面前,將毛巾放在咱的手上,拉著咱的手來到她的位置上,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示意要咱擦頭髮。
微微嘆了口氣,這小班長真的是喔…。
小朋友們則都跑了過來圍繞在咱們的身旁,嘰嘰喳喳的解釋著剛剛的事情。
「唯、唯我們是在說老師身上的小兔兔繃繃!」
「所以問老師是不是受傷了?」
「還有還有啊,那個位置我常常看到媽媽也會有唷!可是媽媽都說是蚊子,可是我家沒有蚊子啊!」
「我爸爸說要是在媽媽身上看到都是他咬的。」
「翔君的爸爸是蚊子喔?」
「哪是啊!我爸爸才不是蚊子!」
「可是我媽媽會咬那個地方的都是蚊子。」
「可是前幾天哥哥在看的電視劇裡頭,男生都會去咬女生耶!」
救命!誰來救救咱!現在的小朋友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