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已經黃昏了哦?未來不回家沒關係嗎?」
和流歌離開牧場之後,在路上小小的逛了一會兒,現在已經是接近傍晚的時候了。相比進去牧場之前,雨勢並沒有變大多少,從路人交談的話語裡可以聽出他們對這樣的天氣很是驚奇,這裡的八月似乎不怎麼會下雨。
「嗯,今天沒關係。爸爸說晚上他要去朋友家喝通宵,要我自己解決晚餐。」
在我這麼回應流歌之後,腳邊突然有被物體碰觸到的感覺。我低頭一看,是一顆看起來很破舊的黃色皮球。
「那個——大姊姊——可以幫我們丟回來嗎——?」
我順著音源的方向看去,一個小男孩站在河堤邊朝這裡奮力的招手。他的身後還有其他孩子們在向我們的方向揮手,看來應該是一起玩球的夥伴啊。
我撿起地上的皮球,本來想要直接丟回去的,但衡量一下彼此的距離和我的臂力之後,我便放棄那樣的想法改為拿著走過去。
「哇,謝謝妳。」
小男孩接過皮球後,對我露出缺了一顆牙齒的燦爛笑容。
「不客氣,你的朋友們還在等你呢,快過去吧?現在有下點小雨,要小心哦。」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卻露出一副很認真的表情盯著我的臉瞧。
「那個……我的臉上有東西嗎?」
我用手稍微抹了抹臉,但並沒有發現有什麼黏在臉上。
「大姊姊,妳長得好漂亮哦,等我長大以後可以和我結婚嗎?」
「欸、欸……?」
為、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現在的小孩都是這樣的嗎?還是說,因為鄉下小孩很天真單純的緣故?
我看著他閃閃發亮的雙眼,實在不忍心說出什麼狠心拒絕的話。但是眼前的小男孩似乎沒想要放過我,看樣子在我開口說話之前他都打算這樣一直盯著我。
「啊、球……怎麼又掉了……」
然後,那顆黃色皮球突然以一種肉眼上非常違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從他的懷中彈了出去。小男孩再次向我說了句「非常感謝」之後,便連忙朝球滾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剛剛那個,是妳做的吧?」
我看向站在身旁的櫻髮美人,她雖然並沒有正面回應我的提問,但那副不悅的表情已經充分的說明一切了。
「妳難道是在吃醋?」
看流歌這副模樣,我忍不住想要稍微捉弄她一下。她攥緊了我的衣角,用極其細微的音量說了:
「我差點要把那個小孩直接轟走了……」
大概是看到我驚恐的表情,流歌才趕緊用輕鬆的語調改口說:
「沒有啦,我是開玩笑的。」
——不不不,流歌妳剛才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哦?
我看向剛才和我「求婚」的那個小孩,瞧他現在這樣活蹦亂跳的樣子,肯定不知道自己才剛剛經歷過生死一瞬間吧……
原來流歌是醋勁這麼大的人啊。雖然覺得稍微有點被嚇到了,但看她像個孩子一樣這麼為我吃醋的樣子,我的心裡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
「去河堤邊坐坐吧,有話想對妳說。」
流歌這麼說完後,便牽著我的手往河堤那邊走去。真是的,出神社前是誰說不可以牽手來著……
「流歌,想說些什麼呢?」
「啊,就是,看著那些在河邊玩的孩子們,心裡突然有點感觸而已。」
流歌看著漸漸沒入河川之中的橘黃夕陽,輕輕地嘆了口氣,眼神流露出一股哀愁。
「未來想知道我為甚麼會成為付喪神嗎?」
「欸?當、當然想知道。」
從來沒想過流歌會跟我主動提起這個話題,雖然很想向她詢問,但又很害怕自己會不小心碰觸到她的傷痕,所以一直不敢開口。
「啊……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這座村莊啊,以前是很重視向神明祭祀祈禱的,任何有關生死、婚姻的大事都會透過神社主持。我的家族一直以來都是掌管神社的宮司,雖然更傾向讓男性繼承這個職位,但是我的父母只有我一個孩子,再加上他們又因病早逝,所以我在很年輕的時候就繼承了宮司這個職位。也許是因為這樣,和我們分家出去的叔父一直很想趁機把神社的繼承權給搶奪回去。妳可能會覺得很難理解,不過就是個神社的職位,有什麼好爭的?但在那個時候,這個村子裡的宗教和政治權力是一體的,在叔父之前,也有過很多其他的家族千方百計地想把我們家給拉下來。那個時候,可以說是我太年輕太單純了,在父母死後、失去依靠的我,看見叔父用一副很誠懇的表情說著『會幫助我主持神社相關的事務』,我沒有多想就答應下來了。那之後……我想也不必說的太詳細,總之在最後,我是被叔父家的人背叛陷害而死的。如果妳要問我恨不恨那些人,剛開始的確是恨之入骨、覺得無法饒恕,但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我早就已經覺得無所謂了,反正那個時候我本來就沒有打算結婚生子,宮司的職位會讓到分家的手中,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我靜靜地聽著流歌訴說著有關自己的過往,雖然很想要試著去安慰她,卻發現她既沒有哽咽、更沒有流淚,讓我根本無從下手。
「在我死後,也許是出於恐懼,叔父家對村里的人宣稱從我平常在使用的那把紙傘中感受到了不尋常的氣息,於是在本社裡頭為我搭造了一個分神社,定時祭祀;再加上我對人間的留戀和不甘,我最終真的成為了付喪神寄宿在紙傘裡頭。在這之後的幾年是村子最繁榮的時候,繼承了宮司職位的分家一方面害怕我會報復,一方面又希望我的存在能繼續守護著村子,於是為我獨立建了個神社,和本社一起祭祀,我就獨自為了這座村子守護了好幾十年的光陰。所以啊,還記得妳在社務所裡的房間找到了昭和時期的硬幣嗎?那個其實是我的東西喔。之後妳也知道的,社會變遷、人口外移,信仰神道的人也越來越少了,本社那裡也許還有一年一度的祭祀,但我所在的神社就漸漸荒廢掉了。」
「流歌……」
我伸手扶著她的頭靠到我肩上,她卻稍微撇過頭去,不讓我看見她的表情。
「未來……妳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好想消失。起初變成付喪神的時候雖然也開心過自己能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但即使我深愛著這個村莊、也樂意守護著它,長久以來的孤獨卻已經讓我再也無法忍受。我只想好好的、像普通人一樣,在死去後回歸塵土,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留個沒有軀殼的靈魂,沒有辦法和任何人交談、互動,存在著又不是真正活著。雖然能夠遇見妳我真的很開心,但一想到妳之後也會離開我、再次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我就覺得……」
「但是流歌,我呢。」
流歌的聲音漸漸變的顫抖起來,仔細聆聽的話也許還能發現帶上了一點哭腔。我捉住她的肩膀,將她轉身面向我。
【若是真心喜歡著,這樣的八月和妳。】
「我、喜歡妳啊。流歌的一切,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會喜歡著的。」
【告訴我吧,只對我說。】
聽見我的告白,醞釀在她那雙湛藍色瞳眸裡的淚水一瞬間全湧了出來。我趕緊將她拉進懷裡好好的安撫,然而她並沒有放聲大哭,只是低聲啜泣著。
「嗯,我知道。我也喜歡妳喔。」
這句話差點就要淹沒在驟降的大雨裡,好險耳尖的我沒有聽漏。看雨勢變大,流歌將紙傘在我們兩人頂上撐開,在河堤旁玩耍的那群小孩子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東邊的天空也降下了夜幕,再過不久就要天黑了吧。
-o-o-o-o-o-o-o-
在橘紅色的晚霞下,我和流歌共撐著那把白色紙傘,並肩走在返回神社的鄉間小路上。雖然向流歌提議了「今天就住在我家也沒關係吧」,卻被她用「要是造成不必要的困擾就不好了」這樣的理由給拒絕掉了。
也許是因為遵循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在天黑之後還待在外頭的人少了很多,鄉間安靜的能聽見來自田野的呱呱蛙鳴。雖然沒有戴著手錶,但約略估算一下現在大概才7點鐘出頭,東京在這個時刻外頭肯定還很熱鬧呢。
流歌靜靜地走在我的身邊,從河堤邊離開後她就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我心想她也許還在平復情緒,也就沒有刻意向她搭話。胸口附近的衣服上還沾著她剛才伏在我懷裡哭泣時留下的淚痕,我想這應該是她第一次、也許也是最後一次在他人面前展現出最脆弱的那一面。
因為兩人幾乎是挨著彼此行進,隨著步伐的晃動我時不時就能碰觸到她那冰涼的手背,於是我忍不住就直接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裡牽牢。面對我這樣突然的舉動,她雖然露出稍稍驚訝的表情,但也沒有表現出拒絕的反應,只是任我繼續牽著。
「天也差不多黑了……牽著手也沒關係吧……?」
「嗯……就牽著手吧。」
大概是因為剛才哭過的關係,流歌用略帶沙啞的嗓音這麼回應。她調整了一下牽手的姿勢,從雙手交疊改為十指緊扣。
雖、雖然知道現在似乎不是該發花癡的時候,但流歌那種沙啞的聲音和十指交扣的舉動,都讓我心裡不自覺的開始小鹿亂撞。
──啊啊,真是的,總是在不自覺的時候被這個人一次又一次地撩撥心弦。等到回過神來,早就已經沉溺的無法自拔。
「嗯?那間店是什麼?這個時候竟然還開著啊……」
前方不遠處有棟小小的建築物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旺盛的好奇心驅使之下,我拉著流歌朝那裡走去。
「喔,原來是賣童玩的小店啊。」
這間小小的店鋪裡頭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童玩,有陀螺、劍玉、沙包、紙牌等等,也有一些我因為沒看過所以叫不出名字的童玩。
「那個,請問有人在嗎——?」
因為沒有看到任何店員的人影,我朝小店裡呼喊了幾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也許是正好有事外出吧,妳住在城市可能不能理解,但這種純樸的鄉村可是很相信人性的。顧客如果遇到這種店主不在的情況,只要在一旁的箱子裡按標價投入零錢就好了,旁邊也有放可以找錢的小盒子,有點類似無人商店的情況。」
流歌一邊這麼解釋著,一邊指了指放在角落的箱子,仔細一看,可以看到箱子上頭寫著「自行投入零錢」的字樣。
「啊……那還真是很考驗人的誠信呢。」
我想起現在的確也有逐漸在市場上引入使用機器自動結帳的無人商店機制,雖然感覺起來好像很方便,但連一個店員也沒有的商店果然還是讓人覺得有些冷冰冰的。
「哦,好懷念啊,是劍玉呢。未來大概不知道這個吧?」
「誒、知道哦。因為出現了很多花式的玩法,最近又流行起來了呢。」
看到流歌手中拿著的劍玉,我想起了前陣子在網路上瘋傳的影片,好像是之前舉辦的花式劍玉競技比賽冠軍得主的影片。大概是受到那種華麗技巧的吸引,那陣子身邊很多人還特地去買來玩呢。
「原來又流行起來了啊,我小時候也很喜歡玩這個呢。」
流歌很輕鬆的讓木球在大皿和小皿間來回變換幾次位置後,突然又讓球跳到底部中皿的部分,手再一收讓它回到劍端的地方。
「哇,流歌好厲害。」
「未來要試試嗎?這是我最拿手的玩具了。」
看露出我佩服的眼神,流歌笑著將手中的劍玉拿到我手中,讓我試試看。
「欸、挺困難的啊……」
我嘗試模仿流歌剛剛表演出的優雅動作,想利用上頭的線將球收回,但努力幾次之後我發現自己根本連球都接不到,就不要說更進一步的技巧了。
「啊,有溜溜球,流歌玩過嗎?」
對劍玉感到灰心喪氣的我,將注意裡轉移到了擺在架子另一頭的溜溜球上。看著我手上拿來的溜溜球,流歌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這是什麼?」
「我覺得就某種程度來說,這個和劍玉挺像的呢,都是靠繩線拋出去再收回來的遊戲。」
我一邊向流歌解說,一邊將手指套入棉線上頭的圈,然後拋出手中的溜溜球。
「溜溜球迴旋到線段最大長度的時候,再輕動一下手指就可以將它收回手中了。」
「好像很有趣的樣子,讓我試試吧。」
也許是覺得溜溜球和劍玉很像,流歌對我手中的玩具露出一副興致高昂的表情。我將溜溜球交到她手中,將她的手指套進棉線上打的小圈裡頭。
「比想像中的來的簡單嘛,有其他玩法嗎?」
流歌很快就對手中新玩具的玩法上手,她用有些不以為然的口氣這麼問我。
「嗯……溜溜球跟劍玉一樣,發展出了很多花式的玩法,但我沒有特別研究,所以也只會一些簡單的招式。那,就教妳最基本的空轉吧?」
我將溜溜球的棉線捲好,然後把它握在手中,手心朝內的弓起手臂,讓上臂和前臂間的角度呈現垂直。
「先做出這樣的姿勢,然後快速的將前臂往下甩,直到與上臂平行的程度,丟出去的溜溜球就會停在下方旋轉,而不會馬上回到手中了 。」
讓溜溜球在下方空轉成功後,我稍微動了一下手腕,就將它收回手中。
流歌很認真的在一旁模仿起我剛才示範的姿勢,然後迅速的執行下一步動作,將手中的溜溜球拋出去——
不偏不倚的砸中她自己的小腿。
「流、流歌……沒事吧?」
「失敗了啊——我沒事啦,我並不會感受到痛覺。只是,這玩意兒比想像中的還要困難啊。」
大概是好勝心使然,流歌又一連嘗試了好幾次,但是都以失敗收場。看她這般不肯服輸的樣子,在一旁的我看的實在忍俊不住。
「流歌要是這麼喜歡的話,我就買一個送妳吧?這樣回去還可以繼續練習啊。」
「欸、真的嗎?」
「嗯,就給妳買一個吧。時間也晚了,得趕緊送妳回神社那裡然後回家才行。」
我看了一眼一旁的標價,在零錢箱裡投入300元,然後拉著依依不捨的流歌走出童玩店。
比起傍晚時下的那場大雨,現在的雨勢明顯小了許多。我撐起了手中的紙傘,在這樣的綿綿細雨中,遠方的景色變得稍微模糊起來。
雨勢大小的憑藉,是依照流歌心情的起伏大小嗎……?
走回神社的路上,流歌很認真的在把玩手中的新玩具,不放棄的認真嘗試著讓空轉成功的方法。
【買給妳的溜溜球搖晃著】
【濺起的水花是什麼顏色】
【逐漸變的涼快的體溫】
【應該是透明的啊】
「雖然流歌說,對過去的那些事情已經放下了,但是,妳有沒有什麼覺得特別遺憾的事情呢……?」
「真要說有什麼遺憾嗎……啊、就是那個吧,從父親那裡繼承的宮司印章,上面刻著的是我們家族的姓氏。那是我從父母那裡收到的唯一一個禮物,同時也是我的成年禮。之後就被叔父家的人給拿走了吧……」
「啊、這麼說起來,流歌沒有告訴過我妳的姓氏啊?」
雖然知道流歌有做為人類的前世,但因為從一開始她在我心裡的定位就是「神明」,所以就沒有特別去糾結稱呼的事情……
「確實是沒有說過呢。因為已經死去、而且成為神明了,就覺得姓氏已經不是那麼重要,再加上我或許有點想逃避掉生前家族所帶給我的痛苦吧……現在,就告訴未來我的名字吧。我姓『巡音』,全名是巡音流歌,請多多指教了。」
巡音……流歌……
多麼不可思議的四個字。
啊啊,這個名字是。
我最喜歡的那個人的、姓名啊。
「那個印章,對流歌來說很重要吧?」
「可以這麼說吧,那本該是我永遠珍藏著的寶貝啊。」
想要、為她做些什麼。
看向她好看的側臉,我默默在心裡這麼想著。
「說起來,已經是八月底了,村莊裡也差不多要舉辦夏祭了吧。」
「啊,爸爸也有提過呢,說是在後天舉行的樣子,讓我一起去參加。」
「夏祭啊……真好呢,已經好久沒有看過煙火了。妳也知道,神社周圍因為下雨的關係,一直都是一片霧茫茫的,待在裡頭是看不清外頭夏祭施放的煙火的。」
【妳的背影 是藍色的】
【頭髮的輪廓就像是】
【懸掛的燈 散發出冷冽的光芒】
【模糊的搖晃著】
我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流歌還在手中專心的把玩著我買給她的溜溜球,所以沒注意到我已經杵在原地。我愣愣地看著在雨中她那模糊的背影,櫻色的頭髮就像綻放的夜櫻,映著熠熠的星空,這般如夢似幻的場景,讓我漸漸失了神。
「流歌,後天的夏祭,我們一起去參加吧?」
「欸、不行啦,我去的話會下雨喔,這樣就不能放煙火了,對其他參加的村民會很抱歉的啊。」
【是等待著煙火的吧】
【是注視著夏天的吧】
「不會的,和我在一起的話就不會下大雨了對吧?就這麼說好了,一起去看煙火吧?」
「可是……」
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疑惑的轉過身來的瞬間,不留給她任何能夠反應的時間──
踮起腳尖,吻上她的唇瓣。
能感覺到流歌長長的睫毛從眼瞼上方刷過去的觸感,有點癢癢的。她那張標緻的臉蛋瞬間在眼前放大了好幾倍,湛藍色的瞳眸中映出驚訝的的情緒。
啊、流歌的嘴唇,冰冰涼涼的,也很柔軟。
只是個不足3秒的輕吻,離開彼此的唇瓣後,我看見流歌的臉頰瞬間染上一抹不尋常的緋紅,就連耳根也紅的透明。雖然覺得她這樣害羞的反應很可愛,但我想自己的臉上大概也差不多是這種表情。
「……妳太狡猾了。」
在我們兩人默默的對視了很久之後,用袖子遮住半個臉蛋的流歌才小聲地吐出了這句話。
「欸、我、狡猾??」
「對,太狡猾了。告白也是、初吻也是,都是妳先的,太狡猾了啊。」
仔細一想,好像真的是這樣……我、明明是初戀啊……能鼓起勇氣做到這麼多事情,肯定是因為……
「那是因為我、太喜歡流歌的緣故……所以……」
「妳這樣的說法也很狡猾啊,我明明也、很喜歡妳的……」
啊……狡猾的人明明是妳才對,總是這麼直白的說出讓人害羞的話。
「所以,後天的夏祭,一起去好嗎?夏祭過後就要回東京去了,想跟流歌製造更多更多在一起的回憶,也想一起去看煙火,拜託……」
我緊緊的握住流歌的手,低下了頭,努力不讓充盈在眼眶中淚水潰堤。
「之後就算回到了東京,只要碰到有空的假期,一定會回來找妳的……我會努力不讓妳感到寂寞、也絕對不會丟下妳一個人的,相信我……」
雖然也有過「乾脆就留在這座村莊裡」或是「把流歌也一起帶走」的衝動想法,但沒有考慮到現實層面的我,是不是太過自私了呢……
和我待在一起,對流歌來說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
可是,不想和這個人分開啊。
「真拿妳沒辦法,我答應妳,一起去夏祭吧。」
流歌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將我摟進懷中抱緊,然後悄悄地在我手中塞進某個東西。
「流歌,這個是……?」
我把手中的東西拿到眼前一瞧,是個純白色的御守,上頭綴著幾朵櫻花的花紋,就跟我手中的紙傘的樣式一樣。
「是我特別給妳縫的御守,它會代替我守護著妳的,回到東京之後如果想我的話就拿出來看看吧。但要是真的想我想的不得了、非常想見我的話,就將它握在手中,在心裡專心的默念我的名字三遍,我就會出現在妳身邊了。但這種效力只能使用一次,所以要特別謹慎使用才行喔。」
「妳是騙我的吧?哪有這麼神奇的。」
面對我的提問,流歌並沒有正面回應我,只是溫柔的笑了笑,然後伸手揉了揉我的頭。
「御守裡面裝了字條,但是不可以隨便打開來看喔,要是打開的話召喚我的效力就會消失了。」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我稍微吸了吸鼻子,將手中的御守小心的收到口袋裡頭。
「未來。」
「嗯?」
「我、喜歡妳喔,最喜歡妳了。」
雙頰被流歌輕輕地捧起,隨後唇瓣上就感受到了剛才接觸過的冰涼觸感。
【八月的末尾 眼中只有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