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3.罗密欧和朱丽叶
“找到房子了!”
“终于她们也到了，”和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如果没有意外事件的话她们应该能提早一会。”
“那那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静待后续。”
澪和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吱吱作响的门。屋子里面没有一件家具，但却意外地干净，可能为了这次活动特地打扫过了，或者林间湿润的空气阻止了灰尘的堆积，澪确定至少一年内无人问津此处，可地面和门上没有沾上一点儿灰尘。
“好小…”澪快速扫视了整个房间，“只有一个房间吗？”
“一件家具都没有…我还以为能在这里找到换的衣服呢。”律说着打了个哆嗦。
澪的视线停留在她给律的外套上，之前律一直紧握着它，仿佛它是昆虫蜕变时阻挡一切伤害的茧，想及此处，澪开始心跳加速，然而她并不能露出轻快的脸色。以上想法也有可能只是她在yy，说不定律的母亲早就叮嘱过她感冒可能引发致命症状所以要万事小心。
彻底检查过屋内设施后，澪说道：“看起来这个地方只能用来躲雨。”
律看起来十分沮丧。“啊！见鬼！”
此时澪看到到一丝惨淡的橙光从开别墅后方一扇小窗射入，“太阳落山了，马上就是夜晚。”
“既没有食物，也没有别的东西，连把符合人体力学的椅子，甚至露营用的折叠凳都没有！”律一脸痛苦地抱怨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澪十万分理解律当下的心情，连她都感到了饿意，何况坠入河中比她更需要食物的律。也许聊天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按考官的意思，我们要在这里干什么？”
律贴着墙壁滑了下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嗯？考官？”她说，“我们没有考官啊。”
澪惊讶地转身看向她，可是她心不在焉到差点被她的脚绊倒。
“什么？！这也是骗人的？？”
律嗅了嗅她湿透的衬衫。
“忘了告诉你，这片地安满了摄像头，包括我们所在的屋子。从开始到现在，我们一直都被人监视着。”
“什…为什么？！”澪警惕地瞥向身后。
“笨蛋，当然是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他们可不想出事然后登上各大新闻头条，”律解释道，澪的反应让她高兴，“还有就是决定胜利者，我们的行程将被转播给投票者。”
“这…简直乱来！”澪不满道。
“也不全是，毕竟作为一个比人气的比赛，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她说着，头倚在墙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门，“我们现在就只能等。”
澪清了清嗓子，“你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葵告诉我的，”她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指，“她告诉我想赢就得表现得自然点…”
那个名字再次刺痛了澪的神经。
“先装死来吓我，然后再掉进池塘，真是自然死了！”澪有些生气。
“那你呢？你看看你自己，每个人都能通过摄像头看见你这张吓死人的脸！”律反而斥责澪的无理。
“啊！”转眼间，澪抄起拳头砸向了律的脸。
“不要这样了！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这样了。”
澪转过身去，双手抱胸心浮气躁地走开了。这时律才发现原来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看来她开了个过火的玩笑？
“澪…”律呼喊着她的名字，“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么干了，你能原谅我吗？”
澪纹丝不动，不过律发现她的眼睛在偷偷地瞄她，超级可爱。
“哦美丽的公主啊，如果你原谅我的话，”律用夸张的口吻说着，“…可以坐在这个卑微的仆人旁边吗？”
澪没有一点动作。
（不过）几秒钟之后她跑了过去坐在了律的身边。
“你是多么的…”
“闭嘴！”澪说着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律捂着嘴笑着。
一时间她们都沉默地坐在彼此旁边，越跳越快的脉搏导致澪不安地抱住了膝盖。安静。澪本以为外面有鸟叫声的，然而她的耳朵一无所获。这一刻，世界上仿佛只剩被沉默笼罩的两人。律也似乎忘了先前的愧疚之情。这实在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对于秋山澪来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新鲜湿润的空气充满了她的肺，就像置身于野外，沉浸在真正的森林…不，还是有些不同，这感觉是…
“…嘿，”律换了稍高的声调，“你还记得我们初中修学旅行去的那一座山吗…？”
“…初中…”澪重复了一遍。这个森林的味道和那次的感觉非常像，律好像也发现了这件事。
“是的，那次你看见了一只野生的兔子，兔子跳走了，你就决定追上去…”
澪的脸抽搐了一下，她不想拥有这么丢脸的回忆。
“你一直追最后终于放弃了，不过同时也迷路了，不过幸运的是我一直跟着你…”律咧着嘴笑。
“讨厌，”澪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说，“为什么你当时不告诉我，非要等到我出丑吗？！”
“因为…”
澪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我想看见你露出可怕的表情’之类的话。
“…你没有叫我的名字。”律小声说。
澪看着她。律面无表情。“当然我一开始只是为了取笑你，我发现你迷路后…”她说，“当我想跳出来的时候，你开始大喊别人的名字，你的家长，Kohaku前辈，Sacchan，还有Ogawa…”
律看着她，眼中带着悲哀。“…都没有我…”
澪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出于愧疚。
“你是在紧急关头忘了我吗，澪？”律用活泼的语气问着，不过澪明白这只是她掩饰情绪的方式。
沉默了一会儿，澪终于开口道；“…律酱。”
律往后缩了一下，“什么…怎么…为什么一下子…你要吓死我啊！”
“安静！你说我那时候忘了你的名字，对吗？”澪说道，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所以现在补上。”
她直勾勾地看着律。律的脸上也浮现了红色吗？她可以心怀希望吗？…
“…律酱，”她重复着，“律酱…律酱…律酱…”
不经意间她的手已经被律握住了。
律的脸庞渐渐贴近，她温柔地紧握住澪的手。“Ri…”澪猛吸一口气，接下来的句子在喉中变成了——“…tsu。”
“嘿，你还记得…”律说道，“我第一次住在你家的时候…”
澪点点头，她的视线无法从被律握住的手上移开。
“那时候我们排练了《罗密欧和朱丽叶》…”
“律酱正握着澪酱的手…”
“天呢，这种气氛？？”
“加油，加油…”
“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啦！”
看着满怀激情（姬情）盯着三号房子看的这三个人，真锅和不得不质疑她先前决定的正确性了。
然而，让人疯狂的姬情并不能维持太久…
“罗密欧和朱丽叶…？”澪有些恼怒地说，“我当然记得啊！我恨不得把这件事丢到爪哇国去。”
“是的，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律说着把背贴在了墙上。
“我绝对这样的事，还有如果你敢忘的话我就揍扁你，”澪凶残地说，“Kohaku前辈分成一组的时候，我十分倒霉地和你成了一组，然后在文学课上得了倒数第一，都是被你的白痴行为害得！”
“‘白痴行为’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倒霉’相提并论了？？”律回敬道，“你一直说是因为我的错，说什么有史以来最差的场景，第一幕的第五场！”
“你还记得…？”澪不太相信。
“我当然记得，这句话你念叨了多少遍？我的耳膜都快被你念破了！”律蜷缩在澪的上衣里着，但是气势上绝对不能输，“明明你才是失败的罪魁祸首，看看你台上结结巴巴的表演！”
律的话戳到了澪的痛处，她的愤怒还有尴尬越来越强烈，“都怪前辈让我当罗密欧，朱丽叶的角色就落入了一个完全没有少女心的‘少女’手里。”
这是一个痛苦的事实，所以律决定把她的怒气撒向老师。“Kohaku前辈是个老巫婆，莎士比亚根本不是初中的教学内容！！”
澪压制着强烈的情绪。“如果我们台词背得流利一点，再加上演技的话也许还是有机会的。”
“最难的并不是台词…”律说，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小了，“是…”
澪追溯着记忆，那是第一次她因尴尬而脸红。
“但是…！”律继续说，“明明我们拼命练习着对话，到现在我都背得出台词…就因为我们坚持跳过了那一段…以至于现场的时候手忙脚乱…”
“嗯…”她们以为那部分很简单，但事实恰恰相反，全部的付出化为乌有——明明此时此刻台词还能脱口而出。
“那些台词，根本没法忘记…”律说。
“我也是，那天我们可能真的练习得过头了…”澪仍然记得就连做梦，她都在复述着对话，她的付出，已经远胜于死记硬背。
“因为完美小姐想得到完美的文学成绩…”律用颤音描述着澪的心态，澪忍不住被她奇怪的语调逗乐了。
“那是在我学乐器之前…”澪说。
律笑了，不过笑得有些隐晦。她在撒谎，她在很久之前就开始接触乐器了。
“嘿，澪…”她说，“如果你没有忘记的话…可以再来一遍吗？”
澪转过来好奇地问她：“什么？”
“在你家过夜时的比地狱更凶残的事，”她说，“《罗密欧和朱丽叶》。”
律的话语使澪的脸染上了粉红。刚刚…律是在询问她要不要扮演她的恋人…？
这会是…有没有可能…
“无聊死了！”律说。
澪抬起手就是一拳。
“喂！干什么？？”
‘笨蛋！笨蛋！迟钝死了！…’澪的小宇宙爆发了。
“难道…你忘了？然后想敷衍了事？澪？”律说。澪不知道这次她是不是没事找事，想让她出丑。不过扮演情侣什么的，就算是挑衅，她也愿意收下战书。
“没有人会的比我好，因为文学是我的特长。我马上证明给你看。”澪深吸一口气。
话剧开始。
“我最卑贱的手若是玷污这圣洁的神龛，罪犹可恕。我的双唇，两名腼腆的信徒，愿以轻轻一吻抹去粗鲁…”
律鼓掌。“哇，太感人了，绝对完美无可挑剔！”律坦率地称赞道，“你没有结巴！”
澪沉默了。
鼓掌停了下来。“很明显是因为你只是说出了这些台词，但你本人，却没有沉浸在罗密欧这个角色中，嗯…”
她的评论又让澪的脸红程度加深了一截。“我…我还不能！”
律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澪真是个爱害羞的小孩…”
“她们在干嘛？”
“这段对话…”紬思考着，“…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出自《罗密欧与朱丽叶》。”
“她们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表演话剧？”
“因为她们，彼此相爱？”紬脸上露着狡猾的笑容。
“不！”唯和梓异口同声地说。
然后她们一脸迷惑地转向对方，“嗯？”
“律前辈喜欢澪前辈…”
“澪酱喜欢律酱…”
“但是澪前辈并不喜欢她…”
“不不，梓喵，你错了。律酱才是那个没有…”
“等等，你们两个…”
“天啊…”凌乱的和叹了口气。
“什…什么！那你试试！”
看着澪较真的表情，律笑了，现在的澪绝对不使她无聊。
澪双手抱胸仿佛满不在乎地看着律表演。
“但你的手胡乱触摸得太多；圣徒圣人的手本来允许朝圣者的手接触，手心对手心比神圣的亲吻更好。”
“你的感情呢？！完全就是在念书嘛！”
“你才是！我怎么说都比你好！”律发出不屑的哼声，生气地盯着澪的脸，“到你了，罗密欧（mio）！”
澪的情绪很容易被律无礼的行为牵动。
“生下了嘴唇有什么用处？”澪对律的挑衅作出回应。
她对上律的目光，当时的感觉浮上心头。她叫罗密欧，属于蒙太古家族，然后一位漂亮的少女打动了她的心灵，可她却是凯普来特家族——蒙太古世仇的女儿。
“…啊，信徒的嘴唇要祷告神明。”
在她面前的少女是朱丽叶，是她日思夜想的人，是让她脱离绝望的人…
“哦，那么我要祷求你的允许…”
罗密欧在一次聚会上被朱丽叶的美貌吸引，然后迅速地坠入了爱河…
爱是如此的强大，他可以为了她献出生命…无论希望多么渺茫…
“让手的工作交给了嘴唇…”
律张开了嘴巴去回应，但是只发出了虚弱的咳嗽声。“…神…允准…”
律的情况让澪感到恐慌，这种心情，对澪来说，比天花板上惊现一只，甚至一群蝙蝠更为沉重。“律…？”她惊慌地喊着律的名字。
律的身体颤抖着。现实重重地打击了澪，她的情绪急剧跌落。
太阳下山之后，白天森林中聚集的热气快速褪去，律虚弱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这些了…
“律？”澪赶紧把手贴在律的额头上。
澪一直担心着的事发生了。
律的情况恶化了。
“律，我们要离开这里…”澪说道，“律…”
澪不知道她做些什么，但是律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的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她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脸上浮现着骇人的惨白。比起平时的活泼好动，现在的她仿佛被冰冷残酷的空气抽干了体力。
澪真的要哭出来了。
‘不…对不起…对不起…’澪默念着。
她想抱紧她，她想保护她，她能为她做任何事——但愿她能好受一点。
…在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就已经伸出，把律紧紧地抱在怀里，她诚心祈祷着她能收到她身体的热度。
律被澪吓得身体僵硬。
她抬头看去，她们目光相交。
一时间之间澪屏住了呼吸，她看见了自己，被律的瞳孔清晰地映出，这时候，就像沉入海底的人，世界静止了，甚至忘了呼吸，只有她的心剧烈地跳动，分布在全身的肌肉开始抽动、收缩。仿佛车站的情景再现，只是这一次，她们很近，很近…
在澪回忆着如何呼吸的时候，律说出了台词。
“你的祷告已蒙神明允准…”她的声音如同蚊蚋般微不可闻。
她怀中的少女如同娇小柔弱的花，需要人保护…澪凝视着律的双眼，她已经明白，她无法放手…她怀中抱着的就是她最最最最重要的人。
不能在没有你的世界活下去…
“神明，请容许我把殊恩受领…”投入剧本的澪渐渐忘了周围环境…
‘从现在开始…’澪想着，‘一切都将改变…’
朱丽叶…
“我爱你。”澪呢喃着闭上眼睛。
她不知道律的反应，那些事已经无关紧要了，关于葵，关于她要面对的风险，又或者小屋里隐藏的摄像机。只有意识操控着她…
现在，在她心里，唯一重要的人…就是律。
“大家，快看！她们在…她们在…”
“天呢！”少女们屏住了呼吸。
“加…加油！”
“不行不行，梓你还是未成年！”
“她17…”
“噢天呢，我不能看这种片段！”
“加油啊，澪酱！”
“对！就是这样！”
“唯前辈，你踩在我的脚上了！”
澪的脸越来越贴近律的，众位少女们的心跳也越来越激烈…就在历史性的一刻时，屏幕变黑了！
“啊！怎么回事！”
“自动屏蔽？！”
“这才是这个活动的精髓啊！”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辣鸡摄像机！”
“和！快打开它！”
“你们该出去了…”
“不行！完全没有看够！”
“为什么它黑屏了？！”
“可能哪里连接不对吧。”
“为什么是这种时候！！”
几分钟之后，少女们被赶了出来，唯落在最后，她迈着蹒跚的步伐不满地嘟囔着：“我还想看嘛…”
和——之前使尽全身力气地把死守在屏幕面前的唯拉出来的“罪魁祸首”，安慰道，“唯，别哭啊。你们还想四处逛逛吗？”
紬在唯倒地之前一把扶起她，说：“四处逛逛？”
和把手放到背后微笑着说：“公园旁坐落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博物馆，里面是有关爬行动物的展览。”
“真的吗？那现在就出发吧。”紬欢快地说。
“所以为什么我们总是轮到这种工作…？”Kohmiya问道，她快累瘫了。
“为了帮助我们的朋友…还有为了维护我们作为学校NO.1八卦女王的尊严！”Mishu双手叉腰气势凛凛地说道。
两位少女一脸急切地站在车站入口。根据戏剧部的女孩提供的情报：昨天她们去车站旁的面包店的时候看见了一群可疑的男人走进了车站，他们的对话中提及了“藤井”。
Kohmiya叹了口气。“你太沉迷其中了，Kiyoi酱，梓可不会赏赐给你裹着薄脆巧克力外衣的蛋糕或者顶部用又大又甜的草莓的装点的松饼…”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饿了，请你不要再描述你在面包店的所见所闻了！”Mishu打断她的话。
“Kiyo-酱~”Kohmiya哀怨地说。
Mishu的手指贴上了她的唇。“不要这么叫我！请用代号称呼！”
“你是侦探电影看多了吧…”Kohmiya惊讶地喘着气，因为Mishu的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通过眼角的余光，Kohmiya意识到必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同伴脸上染上了兴奋的红色。
“Bingo…”Mishu低声说，“Sachi，现在就把梓叫过来。”
“准备完毕…”
“干得好…”
“我好奇她是怎么让你上当的。”
“因为有那样的父亲吗？”
“这对你来说能有多重要啊，蠢蛋！”
“闭你/爸的嘴！他说他要崩了我，如果我继续装模作样的话。”
“根本没有区别！”
“那么，至少要保证她女儿玩得愉快。”
“…千万不能让葵大人失望啊…否则，她的残忍的手段…”
“啧…这件事根本不用你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