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关林青和章澍在大二寒假，第一次一起出门旅行的故事。

事情最开始是这样的，林青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张纸，上面是高一的她们俩立下的契约。契约的具体内容大致是，高中毕业之后一定要一起去日本旅行，毁约的一方要给对方买十箱XX牌肉松饼。

章澍看到林青拍给她的那张纸之后，差点笑死了。

“怎么会定这样的惩罚啊？也太无力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青翻了个白眼，“你是不知道你高一的时候有多喜欢肉松饼，天天吃天天吃，我跟着都快吃吐了。”

“哈？有这种事情？”章澍有点尴尬，她要是喜欢吃哪样东西，就一直吃。大学按着食堂的菠萝咕噜肉吃了一年多，被室友好一通嘲笑。

“不信啊？还有好几张傻了吧唧的契约上都写着呢，要看吗？”电话那头传来哗哗翻动纸张的声音。

“不了不了，”章澍晃晃脑袋，“你给我看这张纸，是要给我买肉松饼吗？”

“滴，您的女朋友向您发出了要约邀请。”林青发出了十分机械的声音。

“滴，不怕成田分手吗？”

“滴，您的女朋友无所畏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啦，咱们寒假去吧。”

既然是冬季，北海道这个传统选项自然充满吸引力。两个人最后决定上海飞札幌，参加冰雪祭，再从函馆回，待那么七八天。

满心以为二人世界美滋滋的林青在几天后接到了章澍的电话，瞬间就被击沉了。

“阿青……我跟你说个事儿喔，你不要生气喔……”章澍的口吻软到不行，像是在喉头哼哼。

按照林青的经验，章澍向她撒娇的话，多半，是要死坑她一把了。

一边享受着短暂的蜜糖福利，一边心头滴血，林青艰难地开口，“你要鸽我啊？”

“不是不是！就是……哎呀，能不能带上大王和冰子……”

“什么？”什么意思？我女朋友和我出国旅行，还要带俩保镖？林青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是我说的啦，是她们正好寒假准备去北海道，叫我一起去来着……”

“……”林青无话可说。

如果是关系不怎么亲近的人，大可以瞒天过海，说自己没有时间不能去。偏偏是王怡然和陈冰两个，这仨每年假期，三天两头黏在一块儿，骗也骗不了。

况且大家要是都去看冰雪祭，时间也差不多，在外头万一碰上了真是百口莫辩修罗场。

“所以你是跟她们说，带我一起去？”

“不是……我这不是来问问你的想法嘛……”章澍心虚得不得了，想想阿青肯定不高兴啊。

“我是无所谓的，不过你有想好，如果被看出来该怎么办吗？”

林青确实是无所谓的，不管和多少个人去，她都只看着阿澍一个人。但她不想因为顾忌阿澍朋友的眼光，而减少她们旅行的快乐。

毕竟以她对阿澍的了解，这个稳扎稳打的家伙应该还没把她们的事情告诉老家的那几个朋友。

“嗯，没关系，她们知道了。”

章澍还等着林青的决定呢，听了半天没动静，“喂？掉线啦？”

“啊？你怎，怎么说的？”林青难得地口吃了，她确实没有想过章澍会在这种时机下跟朋友坦白。

相比林青的讶异，王怡然和陈冰大概算是被击沉了。

这俩人好不容易凑出个时间，想拉着章澍一块儿去北海道浪漫一把，在三人的小群里喊了无数遍，才把这尊大佛请出来。

三个人开始群视频，章澍因为没有流量，只开了语音，一边陪她们唠一边整理桌子。

“阿澍啊，你跟我们一起去呗，反正你寒假也没什么别的事嘛。”陈冰往脸上贴着面膜。

“别把手机当镜子好吗？吓人……”章澍还没想好该怎么说，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

“你以前不老喊着要去的吗，怎么请你的时候扭扭捏捏的了？”王怡然不是很明白，问道。

章澍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冰是个很聪明的人，猜想阿澍可能是撞了档期。但如果是普通的排不开时间，以她们的交情，说开就完事了，不存在什么支支吾吾的。

那就浪猜一下呗，“该不会这么凑巧，有谁也找你一起去看冰雪祭吧？”

章澍亮着的小头像没什么动静，老半天憋出一个“嗯”来。

“我靠！谁啊这么没眼色，敢和老娘抢人？”敷着面膜的陈冰说话时嘴几乎不张，硬是挤成尖酸刻薄的调调。

王怡然打着圆场，“哎呀都是缘分，是谁啊？可以叫上一块儿呀。”

“……就……林青……”章澍承认，自己不会撒谎，也没打算撒谎。

“我当是谁，林青有什么不好一起的，都认识，”陈冰又补了一句，“差点儿要以为咱阿澍悄咪咪找了对象，背着咱们出去玩儿呢。”

“……”

在章澍的沉默之下，群聊的气氛忽然变得十分诡异。

陈冰讲完这句话，似乎把自己给点醒了，再联想到之前种种，心里头突如其来一阵慌。

“阿澍，那什么，你，你真谈恋爱了？”陈冰的语气像极了老父亲。

王怡然此刻还处在懵b状态，什么谈恋爱？这个上下文不对吧，不是说林青找她出……去……玩……

“章澍你给我把摄像头打开！立刻！马上！”

自知理亏的章澍顾不得心疼话费，麻溜地开了视频，三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尴尬。

视频里灯光不是很理想，但在挚友看不大清的眼神里，不可置信却很清晰，章澍脑壳疼，清了清嗓子说：“咳，就是……在一起了。”

“什么就在一起了？照着新闻发布会的格式给老娘说清楚！”陈冰丝毫不含糊，这给她气得啊，千叮咛万嘱咐，自家白菜还是喂了猪，面膜都气出褶子来了要。

“我和林青，在一起了。”章澍还是显得很镇静，虽然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你们……认真的？”王怡然显然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

她们和章澍相识七八年，和林青也算是朋友，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有时候也挺让人困惑的，但她们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忽然一榔头，砸得脑仁儿疼。

“认真。”

屏幕里小小的章澍坐得笔直笔直，眼神也是笔直笔直。陈冰望着这双眼睛，蹦到喉头的气儿怎么也炸不开了。

她要劝什么呢？这家伙脾气死犟死犟，何况她想说的话，章澍也不是不知道。

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陈冰叹了口气，“哎……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就子安结婚酒吃完，的暑假……”

“这么早的事情你现在才讲？还有你暑假没回来居然是谈恋爱去了？”王怡然痛心疾首，没想到自己的姐妹竟然如此重色轻友。

之后的一两个小时里，章澍被捉着从中学一直拷问到当下，但她闷罐子的体质还是三棍子打不出个P。

陈冰头疼得紧，“算了算了，你讲半天什么都讲不出来，我回头问林青去。”

“不行，不准烦她。”章澍显然是重色轻友无误了。

王怡然心疼这棵家养白菜，还是怕白菜遭了人家骗，突然想到了正事。

“阿澍，那带上林青一起去北海道吧，话都说开了，也没什么关系啊。”

“啊？”章澍原本以为，摊牌之后，这俩人会放弃同游的念头，毕竟林青的性子在这儿放着……

“对对对，”陈冰在心里怒赞王怡然干得漂亮，“主要咱仨就你会日语，你必须得带着我俩呀！”

况且旅行还真是检验情感的试金石，特别自由行。万一林青这家伙有什么行为不端，章澍又被猪油蒙眼睛看不清，就要靠她们了。

“那我问问阿青吧，路上要有什么不愉快，你们都只能给我憋着，半个字不准说。”章澍也不傻，对这俩不要命的行为十分无奈，也只能先应下。

听章澍磕磕巴巴讲了讲当时的情况，林青真是五味杂陈。

“阿青你不要不开心啊，她们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瞎操心……”章澍有些局促，怕林青恼她朋友。

林青沉默了一瞬，笑得有点诡异，“我是完全不介意的，只要她们不介意。”

既然敢出题，就要有改卷子的勇气，是不是？

章澍听得背上起鸡皮疙瘩，哎，随便掐吧，反正不干我的事。她并没有预料到，北海道之行，自己才是最终的箭垛式人物。

收了线，林青放下了手机，坐在椅子上转圈圈，嘴角按不住往上翘。

章澍不知道，她有多高兴。

她向来不怎么在意外人的眼光，随心所欲惯了。可这只小仓鼠和她不一样，什么事情到了十拿九稳的地步才肯和人说，其实是个害羞而胆小的家伙。

阿澍肯为她跟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朋友摊牌，实在意料之外。

这份信任是宝物啊，修罗场算得了什么，苦的是谁还不一定呢。林青转圈转得有些晕，仰在椅子靠背，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