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杀械贪狼是沈云珂在对战虫族时立了大功，由皇帝亲自赐予的荣耀。在alpha手中流转了数百年的武器，最后还是回到了Omega的手中，只不过因为沾染了太多的鲜血，最后变成了一把杀戮之剑。

森然的剑气在周身缭绕，沈云珂无暇回答桑若的询问，只是冷冷地看着那被砍了一剑后几乎发狂的怪物。攻击并没有因为受伤而有所停滞，甚至变得更为猛烈。随着怪物那凄厉叫喊，前后都是一片幽绿色，越来越多的怪物朝着这边聚集，恶心粘稠的目光让人头皮发麻。“最后在办公区汇合。”沈云珂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便拉着于澹之闪入了一间实验室，在怪物的舌头轰击来的时候牢牢地闭上了门。

实验室里雾气缭绕，似是被潮湿的迷雾笼罩。嘀嘀嘀的声音不断响起，还有红色的射线突破了那迷蒙的雾气，落在最中间的那张冰床上。外头的怪物们还在用劲地撞击着实验室的铁门，于澹之摸索着墙壁，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息，一边寻找另一个出口。忽然间一个趔趄，扶着墙稳住脚跟，她感觉双腿似是浸泡在了水里。使劲地眨了眨模糊的眼，她屏住呼吸往下看，一片血色顿时闯入了眼眸中，惹得她大声尖叫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整个人被一股大力一提，最后回到了地面上。

“那儿有血池。”于澹之说这一句话，就费了很大的劲。

“我知道。”沈云珂淡淡地应道，她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像是下一刻就要消散了一般。内心的恐惧和紧张感压迫着脆弱而疲惫的神经，于澹之下意识地朝着沈云珂一伸手，可是那片衣角从掌中心划过。在实验室里的沈云珂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东西，没等于澹之想透彻，便听到了滴滴两声响，实验室弥漫的冷气被驱散了，失去了遮蔽的房间渐渐显露出了全貌。

这清楚的一瞥，差点让于澹之重新尖叫起来，幸好她及时地捂住了嘴。整个实验室有一半的空间是血池子，而在池子的中间则是一张连着奇怪机器的冰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手脚都被铁箍给束缚住。那东西不应该称为人，强健的身体和鼓起的肌肉比人类更甚，他从头到脚都是像外头怪蜥蜴一般的绿色。

“是、是什么东西？”

“害怕了吗？”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间响了起来。

“那群垃圾不只是引进外来的物种，还在人的身上做实验。”沈云珂拄着剑站立，她的眸光冷冷的，仔细看还能瞧见瞳孔中的一点腥红，就像是一束激光。“你顶着门，不要被绿色的怪物闯进来。”沈云珂吩咐道，而她则是挥动着手中的杀械。如同游丝一般的红色缠绕住了沈云珂的手臂和长剑，只听得一声低喝，神秘的红色剑气便扫向了那床上的怪物，直到将它的身体融化成一滩血水。做完这个动作的沈云珂霎时间陷入了疲惫的状态，身子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了？”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小，于澹之左右张望，最后跑到了沈云珂的身边，将她给扶了起来。手指擦过了杀械贪狼的剑柄，心中似是被什么一刺，跳动的节奏瞬间被打乱。这点小小的变化于澹之无暇思考，她只是低低地说道，“你会法术。”

“会一点。”窝在了于澹之的怀抱中，总会让沈云珂想起一些事情，她撑着长剑推开了好心的人，又说道，“终究不能像前任一样，这些魔法使用起来太消耗能量了，还不如像alpha一样靠战斗取胜。”

“我相信法术的存在，我也相信可以做得更好。”于澹之低头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轻声道。

“凭你么？”沈云珂的声音很冷，甚至还带着几分的轻蔑。

于澹之有些懊恼她不屑的态度，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反问道：“难道不行么？”

沈云珂没有说话了，她微仰着头看实验室顶上的方形通风口。

门外不知道还有没有绿色蜥蜴，沈云珂的意思是从通风口出去，于澹之看明白了她的意思，淡淡地开口道：“我来吧。”在实验室里找到了各种各样可以垫脚的东西，她一点点地靠近了天花板，手拉着铁栏杆用力扯动。哐哐几声响后，落下了不少灰尘，可是那遮蔽物纹丝不动。

“接着。”沈云珂的一声呵响了起来。

于澹之从她的眸中看到了些许的嘲弄，仿佛在笑她不知使用工具。面色微微发红，握住了剑柄，用力而又毫无章法地砍着。但是在这时候，她感觉到了体内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在涌动，似乎是被这长剑给牵引住。她停止了挥砍的动作，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长剑慢慢地变成了一根权杖。

“这、这个……”

沈云珂神情一变，她肃声道：“你先下来。”

实验室忽然间这时候震动起来，连带着血池里面的水都泛开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被于澹之垫在脚下的东西在摇晃中崩塌，于澹之在慌乱中抓住了通风口的栏杆，整个人吊在上空，而原本拿在手中的权杖则是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沈云珂微仰着头，又道：“跳下来。”

“但是我觉得这个松动了，我们可以爬出去。”于澹之低头，看不清楚沈云珂的神情。

沈云珂蹙眉道：“这莫名其妙的震动不比寻常，不管怎么说，你先跳下来。”

于澹之摇了摇头：“我觉得你的武器最莫名其妙了。”一只手从缝隙中插入，攀着通风口的边缘，另一只手则是用力往下一拉，咔嚓一声将东西给卸了下来。额上汗水淋漓，疲惫的身躯再次发出了抗议，于澹之低头看着沈云珂，笑了笑道：“沈将军，我先爬上去看看，你跟过来么？”

沈云珂低头看地上的权杖，手掌一翻，武器便化作了一道红光消失不见。在传说中，它即是代表着权威的圣杖，可以施展魔法；又是杀敌的利剑，跟随着主人冲锋陷阵。在帝国的记载中，当初Omega的法师全体覆灭后，这武器再也没有变回过权杖了，就算在她沈云珂的手中，也只是一柄上好的却又凶煞的剑。但是被于澹之一碰触， 它就不一样了。于澹之跟数百年前的大祭司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能够炼出那些在黑市上颇为流通的药物？她真的如资料上记载的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亦或是有其他的隐情？

勾了勾唇，沈云珂对于澹之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第十二章

实验基地构造复杂，于澹之也不知道爬出了这个通风口到底是通向哪一处。四周都是乒乒乓乓的动静，像是有人拿着棍子在敲打着铁门。爬了一段距离，于澹之看到了地面，只不过被一张铁丝网阻拦着。她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回身见沈云珂已经跟了上来，低声问道：“刚才那震动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沈云珂意味深长地瞥了于澹之一眼，摇头道：“不知道。”

于澹之“哦”了一声后没有继续再问，她俯下身伸手抓着那铁丝网，一使劲那细细的铁丝便被撕烂了。顺着那一个口子她跳了下去，发现进入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时，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云珂，你们在哪儿？我们到了办公室找出资料了。”通讯终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看来其他小组前进比较顺利。沈云珂环视了一周，思忖了半晌后才应道，“你们拿到了材料就离开办公区，我这儿应该是机房，我们到时候在出口汇合。”

巨大的门紧闭着，外头的密码锁上闪着红线。于澹之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缠在手臂上的小型电脑，侵入系统中去寻找密码。随着指尖在键盘上敲击，交错的红线在空荡的房间中游动，沈云珂纵身一跃避过了那红线，可是脱手而出的枪被红线切割成了碎片。看来是系统启动了防御机构，沈云珂一挑眉快速地退到了于澹之身边，那是一个狭窄的安全之地，她们两个人的身体不得不紧贴着。

沈云珂的身上有一股和她的信息素相似的味道，一点点地迷惑着于澹之的心神。她嘟囔了一句“您能离开一点儿吗”后，才注意到那一道道危险的射线。这种情况下如何让沈云珂再挪动？于澹之扁了扁嘴，豆大的汗水顺着面颊流淌，只能够加快自己的动作。她不知道这实验室的智能系统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叮——”地一声响后，于澹之松了一口气，看着厚重的门缓缓打开后，她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不要太放松了。”沈云珂扫了于澹之一眼，又吩咐道，“这儿是主机，启动系统的自我销毁功能，让基地伴随着里面的怪物一并消失。”

于澹之点点头，开始对主系统进行设置，半晌后才抬起头道：“这基地里面除了绿色的怪物，还有被改造过的人种被封锁在实验室中，似乎还有生机。”

沈云珂眉头一皱，说道：“已经算不上人了，继续设置，要彻底销毁了，我们不能确定这个基地会不会有异种病毒传播出去。别说是消灭虫族了，可能给我们自己星球带来灭顶之灾。”

上位者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是冷酷的，因为她要考虑的是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在长时间、过程困难繁琐但是可以拯救所有人，和短时间里能救助大部分人中，他们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后者，他们不允许可能性的存在。于澹之的神思有些恍惚，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问道：“半个小时后，成么？”

“可以。”沈云珂淡淡地应道，同时传讯给同行的伙伴，要求她们在半个小时中撤出基地。在点了最后一个确定后，意味着跟时间赛跑已经开始了。两个人的精神力都经由了极大的损耗，而体力方面自然是比不上全盛的时候。系统上红点所在就是探测到绿色蜥蜴遍布的地方，为了保存体力、快且安全地走出基地，她们不能够选择来时的路。

沈云珂催促了一声道：“别看了，快走。”

多停留一分钟就意味着多一分的危险，沈云珂走在前方开路，始终注意着周边的动静，而于澹之也紧跟着她的脚步，尝试着用精神力覆盖周边的区域，想在第一时间发现危险。只不过过度的使用精神力让她的身体不堪重负，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尖刀上。咬了咬牙，在沈云珂没注意的时候从包中找出了一枚药丸丢在口中。这是一枚强效药，因为曾经致死，已经被帝国列为禁药之一，一旦被发现将处以三年有期徒刑。于澹之手中的药是被改造过的，将副作用降到了最低，的可到底是药效类似，依然被当做禁药。在学院的时候被沈云珂发现自己制造禁药，可当时的情况复杂，她不会说出去。但是现在嘛，于澹之可不想再度被她抓住把柄。

“小心！”沈云珂忽地一声喝，她回头将于澹之扑倒在地，红色的激光网从她们头顶飞速掠过。后知后觉的于澹之感觉到脖颈上一股森寒的凉意。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在这红网中被切成碎片的，在这一点上于澹之毫不怀疑。只不过她没有想到，系统里的自卫系统和自我销毁系统是绑定的，在彻底销毁基地前，自我防卫系统会先将里面的所有生物变成死尸。

“快跑。”红网或是从上而下，或是从下而上，也有可能左右游移。短短的一条游廊像是无间地狱中的一段。强烈的求生欲激发的潜能是无限的，纵身一跃整个人贴在了墙上，十指将那墙壁钻出十个孔。红网有它的盲角，这让逃生的机会多了一重。

好不容易才穿过了这条走廊，两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头发因为被汗水濡湿老实地贴在了前额，于澹之看了沈云珂一眼，突然间发现她身上的威压消失不见了，传说中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也会有累成这样的时候。

沈云珂的恢复速度很快，她站起身朝着于澹之伸出了一只手，低声道：“我们得抓紧时间出去。”

“嗯。”于澹之点点头，握住了沈云珂那只释放着善意的手，只不过双腿疲软，在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跌倒在了沈云珂的怀中。萦绕在周身的又是那种淡淡的、让她精神熨帖的香味，埋首在柔软的胸脯中，她竟然产生了一股留恋的情绪。

“可以起来了吗？”沈云珂的声音不轻不重，而且没有任何的情绪。于澹之脑海中划过一些场景的碎片，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当初的事情让她心生芥蒂，可现在主动想起，又该怎么说呢？心中羞愧，她站稳后向着沈云珂一躬身，诚心诚意地说道：“对不起。”

沈云珂扫了她一眼，沉声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