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共生 (上)

作者:parksea
更新时间:2020-05-17 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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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乃靜留是一個天資聰惠,但卻古怪得如同怪物的孩子。


出生在京都世家的她,自小便被視為藤乃集圑的接班人,不斷接受零零式式的訓練。諸如茶道花道,有模有樣,表現出色得完全不像是個五歲的孩童。


幾乎所有曾教授她技藝的老師都稱讚她:真是個聰明得會讓人懷疑上帝在捏她人偶時,是不是下了特別多的心力。這麼出眾的孩子肯定是藤乃家的福氣。


大多數時藤乃家主在聽到這些恭唯的說話也會回句:哪裏哪裏,她還差得遠呢。


這麼平常的對話,在一般的人眼中並沒有甚麼的異樣。只是有一次靜留偶然聽見後,卻只有一個解不開的疑惑——


為甚麼他們都說我出色,但父親卻說不是呢?


當她向父親詢問時,她卻看到一個不知怎麼解釋好的臉容,和一個模陵兩可的答案「靜留長大便會明白的呢。」


藤乃家主以為這只是孩子的童言童語,並沒有為意,摸了摸靜留的頭後便回書房繼續工作。




在那一刻,他從未知曉這奇特的思維,其實就是潛伏在靜留體內,那怪物的低鳴。




靜留幼時並沒有上幼稚園。取而之地,她的家人為她找來了專業的家教,提早就讓她接觸學習小學時的知識。一個科目一個教師,科科出色,其中數學尤其厲害,每一次的小考評估都是一百分,無一例外。


藤乃家主很高興她唯一的承繼人對數字如此敏感,對她將來的商業能力抱了更大的期待。而且他覺得靜留對數學這科目有十分的熱衷,途經書房時不時也會看見她翻看算術課本,有時一坐就一個下午。


高度的集中力對一個只有五歲的小孩來說是少有的。這讓他相當滿意,亦不吝嗇他的稱讚「靜留真是很努力,計算算題很有趣吧?」


「有趣?」只是靜留低頭看向那算術題,一臉疑惑「或許吧。」


「嗯?」沒有出現預期的答案反勾起了她父親的好奇心。


「我只是在奇怪為甚麼算術題只有一個答案。就好像10加10一定是等於20,不多不少。」


「而語文課本的答案卻可以有很多個。我寫老公公或是老伯伯都有相同分數。為甚麼?」


這倒有點問起那中年人。猶疑了一會「因為老公公和老伯伯都是同樣的意思。就好像靜留會說母親是媽媽般。基本上指的都是同一個人。」


「那這樣說……10加10 可以是等於30嗎?」


「那當然不可以。10加10只能是20啊靜留。」


聽到這解答的靜留十分驚訝,瞪大了眼「為甚麼?就像父親所說的,母親媽媽都是同一人……」


「30和20也是數字啊,為甚麼不是一樣?」


藤乃家主扶額,問題繞了個圈又回到根本。苦思了一會,他覺得這樣的解釋較恰當「因為這是規則,所以只能是20啊。」


「甚麼是規則?」


「呃也就是……」藤乃家主試着以一個五歲孩童也懂的詞語去闡釋「一些事情只能夠這樣做。」


只是靜留這次連眉也皺了起來,仍然一臉迷糊。那甚麼時候才能那樣做?


其實除卻了這課本疑問外,她的思維亦體現於其他的行為上。


藤乃家的大宅後院有個如半個網球場大的池塘。池中養了數十條錦鯉,或是黑白相間,或是橙黃斑點。據說是藤乃家主專門從中國花了一大筆錢運送過來的。只要養得生龍活虎,保證事業版圖擴展到整個亞洲。


於是這座上賓受到了傭人細心的照顧,無微不至的那種。


卻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那是個初夏的下午,身穿和服的靜留坐在了外廊,手上捧着一杯熱茶。偶然呷一口,看一看池塘的景色,便能是一天必須要過的一個環節了。


也不知池中的那條黑白條紋鯉魚是怎麼一回事,或許真是養得太有精神,又或許只是活膩了也不一定,反正就是直直跳出了本應待在的池塘。


靜留走到了那池塘邊,看了看那徑自彈跳的鯉魚後抓起了到手上。她在想應不應該把牠放回到水中。


手中滑溜的觸感,讓靜留想起她曾看過的一個電視節目。那是個漁獲實況的場景,那船長同樣在船上中手抓一條剛捕獲的魚。名字是甚麼,靜留不知道。她只記起那獵物掙扎一番後,借着外表油滑,摔到了一堆嘔吐物中。那是名剛出航的暈船新丁所吐的。


啊真是髒死呢,這不能要了。那名船長所給的話語在靜留腦中響起。


「確實很髒。」靜留看向手中那條沾上了不少泥沙的鯉魚「放回去池塘會污染其他魚的吧。這不能要呢。」


於是,靜留一個甩手就把那條魚摔到地上。不放心似地,又走到一旁雙手捧起了一塊石頭,砸下到魚肚上。


那條魚在地上扭動抽搐,似乎那一撞都把讓牠的五臟六腑都吐出來。黑白分明的眼珠,瞪向了靜留的背影。十分鐘後,當靜留從洗手間回到外廊時,那彷彿是控訴的眼神依然聚焦在靜留身上。只是,牠卻不會動了。


靜留再次品茶。她的心情如同此刻晴朗無雲的藍空,愉快透了。她覺得她做了一件值得稱讚的事。她決定待會兒她的父親回來時,她要向他提這事。


可是,藤乃家主的表情卻不如靜留所想像的。少見的嚴肅讓靜留有點愣。


「靜留,為甚麼不把那條魚放回到池塘去呢?」


「因為那條魚髒了。」


「髒了?」


「有沙子黏在牠身上。會污染到池子的。」


「靜留,那種程度的沙子只要用水沖沖,就可以呢。」藤乃家主捂額,他有時真想不通他的寶貝女兒腦袋裏是裝了甚麼的「而且你用石頭打牠,和殺了牠沒分別。」


「所以……這是不對的嗎?」


那穿着西裝的男人點了點頭。


這讓靜留十分混亂。電視裏說髒了的要丟掉不管,但他的父親卻說要留着回池子。她不知道要聽誰的。於是靜留抱着不懂就要問的精神,她嘗試找出個答案。


「可是除了髒外,那條魚也生病了。這也要放回去嗎?」


「生病?」


「池塘才是她要生活的地方,不是嘛?」


「是啊,可這和生病有甚麼關係?」


「可牠卻自己跳出水呀。連自己的家也不要,肯定是生病吧。」


那男人本想說服她的女兒,這世上總會有異類的,不過丟回牠到水裏才是真正幫助牠之類的說話。只是他沒想到靜留接下來的說法,卻讓他懷疑是不是要帶靜留到醫院一趟。


「可我只是在守護池塘中數十條魚魚,不讓她把病帶給其他魚。」


「只要那條奇怪的魚不混在裏頭,那池中的不就肯定沒事嗎?這很值啊。」


靜留甜甜天真地一笑「這就是『規則』吧,就似算術題般只能那樣做。」


冷血。這是男人第一個浮現在腦海的字詞。


藤乃家主想反駁。卻發現他無從入手。因為這就是他現今所做的。他可以在經濟衰退,解雇整個部門,節省人力資源以維持公司的業績,以及養活餘下的數十萬員工。


這是個以整體利益大於個體的社會。再也正常不過。


可這是大人的標準。不是一個五歲小孩的。


「總之,這樣對一條魚是很殘忍的事。靜留不要再這樣做了。」結果,這個話題不了了之。藤乃家主只是給出了個他可接受的總結。


——小孩子還不懂事,長大便會明的。


當然,靜留並沒有「辜負」父親的期待。在接下來的十多年間,她成為了一個旁人眼中難以止及的優秀存在。總能在適當的時間做適當的事。

若然再給兒時的她一次機會,她知道要怎做的。稱讚麼,只要彎個圈子來拒絶就對了。填考卷答案麼,只要寫下能得分的答案就好了。有魚跳出水麼,把牠直扔到水中就是了。


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是啊,只要遇到有甚麼的抉擇時,把腦海浮現的想法倒過來做就對了。無需緣由。


所以,靜留真的是「完美」了。




——只是,她還是不理解那條判定規則界線的時機。




有時她在想,或許她是行走到線內的。而思維上,或許是線外的。




「在稍早時份,水產廳舉行了發表會,稱會為了研究鯨魚的生態,而會在短期內派出多艘的捕鯨船,前往新喀里多尼亞附近的遠海抓捕座頭鯨。」


「會外有多個鯨魚保護圑體舉起標語示威,和支持者發生衝突……」


大學食堂內的壁掛電視傳來了紛擾的爭執聲音。只是在午飯時間下,飢腸轆轆的學生似乎比它更勝一籌。朋友間咀嚼談話的聲音早已蓋過那直播中的女主播。不坐在電視附近的桌椅,就只能看看字幕來知曉發生在周圍的大事。


「不介意我坐在這裏吧?」手持餐盤的靜留看向低頭吃着拉麵的藍髮麗人。


夏樹抬頭看了看,邊咀嚼着麵條邊點了下頭。剛跑步後的夏樹真的餓透了,混着湯汁咻咻地吸着麵條,沒過多久便吃個精光,只留下了半滿的濃湯在碗中。


拿起一杯清水喝着,夏樹決定坐着先休息一下,吃完飯後就一下子活動對身體總是不太好的。夏樹無所事事地看向了斜上方的電視。電視中的人似乎開始扭打了起來。


「真可憐啦那些鯨魚!」坐在夏樹後面桌子的四人女生小團體大聲談話着。


「就是嘛!」另一人附和「不能再生活在自由的大海呢。」


「這下子肯定要被吃掉了……可憐啦……」


「吓?不是說是科研用途嗎?研究完就會放回去啦,小擔心嘛!」


「奈奈你這是有看沒有懂。」那燙了個大波浪卷的女生擰了擰頭,感覺就像是個搖鼓在甩動着「那其實是商業捕鯨啊。」


「就是啊。肯定會被切成一塊塊的放在超市售賣了。」


「這麼說起來,我在超市也見過呢,就放在急凍海產區那邊呢。三百克的價錢只是三文魚的一半呢。」


「聽起來真的很便宜嘛。」


「但我才沒有買啦。一想到我的購買就是助長了那些殘忍的獵殺行為……我的心就痛得很啊。明明鯨魚是多麼的可愛,他們怎麼就這麼狠心呢。」


「所以那天的晚餐我就多付了一倍的錢買了三文魚。雖然錢包在痛哭,但一想到這或許就能拯救多一條鯨魚,真的太好了。」


「美和子你真的很善良啊。」


「對了對了!」其他人異口同聲讚成。


夏樹托着下巴,抿嘴看着電視裏氣氛愈演愈烈的打鬥。那些保護的標語亦在爭執下被撕毀,甚至能清晰地看見個鞋印。


「真是群瘋子。」夏樹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聽見了夏樹的小聲嘟囔,靜留停下了筷子,面前的鰻魚飯幾近吃光了。稍為抹了一口嘴「確實電視裏頭的人太激動了。」


瞄了一眼併桌的陌生人後,夏樹開始收拾起餐盤,看來不想再待下去了「我不止是說電視裏的。」


「後面那枱的,也是群病得透徹的傢伙。」


靜留不作聲色地盯着夏樹。


「另一條生命因着拯救而消逝。她們還真是善良。」


看着那已走遠的佻長人影,靜留不自覺地笑了。笑得眼角都現了些淚光。




——啊怪物。




——彼此的體內都住宿着一個張牙舞爪的怪物。她們是同類呢。




用不了幾天的工夫,靜留輕易地透過和其他同學的交談,獲得了豐富的資訊。她知道了那名少女名叫玖我夏樹,雙親早逝的她是個大一特招生,就讀於體育系的。她不太常到大學,因為大部分時間她都在國家集訓營中渡過,要麼就是在國外比賽。就算到了學校,也大多只在田徑場中露面。


只是,靜留並沒特別去接觸夏樹。一般來說,她會帶本小說到看台上坐着。看看書又看看跑完一圈又一圈的夏樹。當察覺到夏樹打算結束練習時,她會預先拿瓶運動飲料,放到更衣室必經的走道上。之後便不擾人地一個人離開。


靜留想暸解夏樹更多。只是,對於只有一面之緣的人來說,這麼一點的距離是貼切合適的。如是者來回了十數次,半年過去,她們二人還是沒有交談一句。


只是,這種狀況倒是在這天由夏樹所打破。


「你不用每次都放瓶飲品在這裏。」彎腰撿起寶礦力的夏樹看向了靜留「我自己有帶。」


「啊啦我知道喔。」


「哈?那你幹麼沒事找事做。」閒得發慌嗎這人……


「也不是全沒意義。」靜留撫上臉頰「最起碼我們因着它而開起了話匣子。」


「你這人真是有夠彆扭。」夏樹朝靜留拋了手中的運動飲品,朝着更衣室而去「想說話就說話,用得着繞這麼個大圈子嗎?」


「想說就說嘛……」緊隨夏樹之後的靜留微笑「那好,可以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雖然我說要直接點,但那有一上來就問人聯繫方法的?」夏樹駐下腳步,面前的就是更衣室「你這人不可以客氣點嗎?」


「可以的。只是那對象不會是你就對了。」


夏樹有種給人賴上的感覺,就像牛皮糖般甩也甩不掉。


夏樹只想快點打發掉靜留,被汗水浸濕的短衣黏緊背部,讓人十分不舒服。此刻的她只想洗個澡。在扭開門柄的同時,夏樹留給了靜留一個背影和向後丟的一部智能手機。


「解鎖密碼是527695。」夏樹回過頭提醒。反正之後我把你黑名單封鎖,保準你煩不了我。


「好的。我會順便把我的號碼也儲存在裏面的。」


「啊忘了說,我的名字是藤乃靜留。」


「我知道。」


「啊啦?」


「不時看到那些圍在你身邊的花痴叫你靜留姐姐又或是藤乃前輩,要不知道也很難。」夏樹甚至生動地模彷起仰慕者的口吻。


這麼逗趣的語調讓靜留發笑了「還以為夏樹看起來酷酷的,原來這麼可愛呢。」


臉現赤霞的夏樹別過頭,輕咳了聲「要你管。」


「而且別叫我的名字,我們沒有那麼的熟稔。」


「那夏樹也叫我靜留吧,這樣夏樹總沒吃虧了吧。」


「你這人怎麼都不聽人說話,就說不是吃不吃虧的問題。」夏樹實在招架不住靜留的語術,她決定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才是明智之選。誰能知靜留下一秒又能順着蹦出甚麼句子。


「儲存好了嗎?」


「嗯。妥妥的存好了。」靜留把手機遞回到夏樹前「那麼,今後還請你多多指教。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以怪物之姿。




在接下來的一年,夏樹不時懷疑靜留纏人的耐力是哪來的。


先不說在田徑場和講室,為甚麼還要跟着回公寓?而且為甚麼演變到最後……自己竟還作死地順帶配了副匙給她……雖說她是打算在自已出國比賽時,來收拾屋子的,但這出現的頻率……這是她家,不是我的吧?


不過有一件事夏樹倒能確認的。夏樹站在起跑線時,會瞄一眼看台上方。要是靜留因會議而沒見影子,那天夏樹便會跑得渾身沒勁,提早結束沐浴更衣。


雖然心裏悶悶的,但夏樹還是抱着不干涉別人的生活為大前提,和靜留抱持着一定的距離。


而察覺到這想法的靜留也沒多說甚麼,儘管黏人,但也會在夏樹快要生氣時見好便收。


事實上在這種嬉鬧的相處下,靜留愈發確信能在夏樹身上找到那個「標準時機」的答案。在談話間,靜留清楚記得夏樹的一句話。


她說:當我跨過起跑線後,我的前方就只有終點線。不為甚麼,因為它就在那裏。我只要越過它就是了。


在一開始,靜留以為她找錯人了。這想法是和夏樹在餐廳裏尖銳的結論互相矛盾的。若說那番話是對麻木思考,從服於準則下的抨擊,那此毫無原因的話語和那桌人的又有何異?


可靜留後來釋慮了。她相信這話是在摒棄掉一切雜念,思考後所得出的一個簡論。和那群除了附和之外,就只有附和的人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所以,夏樹在別人眼中只落得個不合群孤僻的評價。因為別人只看到她披着怪物的獸衣,卻沒有看到她純綷坦率的內在。夏樹對他們來說是個異端。不除掉的話就只會讓這個「標準準則」出現漏缺。


靜留本來只是藉着和夏樹的交往而找出那個困擾內心多年的疑惑,只是那大四盛夏時所作的一個夢,就讓她意識到這層關係原來已變質。


輾轉反側。一陣顫慄下終被驚醒。靜留睜眼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一時間還沒有回到現實的實在感。反因綺夢而牽起的口乾舌燥倒是實實在在。


揭開被褥,翻身起床的靜留,撥開了被汗水黏着的額前碎髮。起伏不定的胸口,透露着悸動的心情。靜留伸展起五指,夢中指尖所感受到的軟糯觸感……身體曲線……甚至是濕潤感,都真切得不像話。


銀月所灑下的微光從門縫漏進到臥室。靜留踱向紙門,推開讓風吹進內裏。她忽然很想看下那個池塘。那一刻,她很想又有一條鯉魚躍到邊上。就像她五歲時。


只是,她沿着池子邊繞了一圈,甚麼也沒發現。那些魚兒就像沒事兒般,安安靜靜地游着,偶然甩一甩尾巴,濺起水花弄出些漣漪。


相當失望卻又感到慶幸。靜留抬頭凝視向夜幕,不禁嘆息。


午夜時分下,藤乃大宅下不聞一點聲響。傭人也早早上牀休息,大概也發着一個美好的夢也不一定。反正還醒着的也許就只有她一人了。


也真是弧單。靜留站在了那個曾被她砸死了鯉魚的泥地上。


魚兒遵從着天性在水中暢游,有些甚至結伴同行,看起來好不快樂。唯一惆悵深思的,就只有她這個站在邊上的異類了。


思緒飄遠了的靜留,回想起父親在她兒時所說的話。那番為了誘導她「向善」的說話。


『這世上總會有異類的。不過丟回牠到水裏才是真正幫助牠。』


靜留扯起了嘴角。好歹她這個怪物還是一如以往成功地混在了藤乃大宅的圍牆中。就如同那池中鯉魚般仍然活着,就如同她父親所指的規範準則下活着。


所以只要像以往的做法一樣,把腦中的想法倒轉過來做就是了。


只要把這情愫藏得好好的便是了。


一萬字的限制真是麻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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