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着夏树回了府邸,大门外官兵整整齐齐的站着,拿着刀剑一动不动。
“静留,你可让朕好等。”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静留愣了下,没想到皇帝竟是在花园而不是在殿内。静留转过头将夏树遮掩在身后,她一点也不想让她这个所谓的父皇看到夏树的模样,光是让他看到都觉得是对夏树的一种玷污。
但她瘦弱单薄的身子又怎么能挡得住夏树的光芒,皇帝很快便发现了被静留掩在身后的女子。那阅尽世间美人的帝王竟然呆愣在原地,随即狂喜涌现。
空气一下沉寂,常年挂在嘴角的笑容消失全无。
“静留,不跟朕介绍下你的朋友吗?”
“阿啦,是妮娜家的远方亲戚,听闻凌城之名前来游玩的。”静留边说着!边朝躲在附近的暗卫传了个眼色,那暗卫得令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既然说下了这个身份她就必须要让人去提醒下妮娜,不然皇帝问起来说漏了嘴。
“原来如此。”
“父皇找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夏树,你先回房间。”边询问着皇帝边让夏树回房。夏树点头答应便离开了,却是没有回房而是藏在拐角处的石柱边。
闲杂人等全被调开,空旷的花园就剩静留和你那皇帝坐在点着明灯的石桌上聊天。皇帝是聪明的,与其在封闭看不见外面的房间说话,在四空荡一眼可见的花园反而是个完美的选择。
“父皇可是找到那宝物了?”
“宝物没找到,但找到了那个人留下的图纸因该是藏的隐蔽反而怕忘记了那宝物位置。”
皇帝将一张图纸放置静留跟前,静留眼睛快速扫了一遍,只看到皇宫的西方处画了个黑点,旁写了两字“子半”。
静留记得那地图标注的地方只有一条直道再无其他。静留突然明白了皇帝把这张地图拿给她的意思,怕不是这个愚昧的皇帝解不开这图才来找她,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静留,你可看得懂?”
“嗯……父皇把这图放我这我,我好好看看,一有消息就通知父皇,您看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益明帝竟是点头答应了。
静留送走益明帝的时候,却见他在朝里处张望,眼色更沉了几分:“父皇,时候不早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益明帝脸色明显不悦,仿佛在指责静留不识抬举,静留却不多言,只是一幅虚假的微笑挂脸。
夏树在后方听的确切,她需要想办法搞到静留手中的地图,只需要看一眼就够了,她会记下地图上的每一条墨线。
在食晚饭的时候静留似乎还沉浸在恼怒中,这不像她,她应该是哪怕天塌下来都会沉着冷静的人,如今却因为夏树自乱分寸。
“夏树,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今日不能陪你了。”撑起了微笑,夏树有些不解,但还是答道:“那你早些休息。”
静留回到房间开始研究那地图,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如果那宝物真藏在这段路上,那么只可能在那些城墙地瓦之中,可那些砖石硬朗,还因是皇宫土地不可大面积的拆掉……
那么,唯一的线索就在那“子半”了,大概猜到是时间,可直到过去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凌晨夜半静留却想不出这时间何意。
敲门声响起,静留顺手拿起其他的文书压住那地图才道声:“进来。”
见那身影进了门,静留表情一下子柔和起来。
“夏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
夏树转身合了门,朝静留走来。那不常微笑的脸勾起一丝弧度,扫开桌上的文稿,将个小小的首饰盒放置静留面前。
“阿啦,夏树这是……?”
“礼物,这些天要麻烦你了。”
“我能打开吗?”
“请便。”
小心翼翼打开那棕色的盒子,静留一下愣住了,嘴角的笑意更深,眼里也布满了惊喜,惊喜之外却又感动万分。
那盒中放的不是别物,正是静留白日所中意的龙凤玉佩,可却有些不一样。
夏树将那玉佩用红绳穿起递给静留,看上去有些自豪:“我见你喜欢那玉佩,可那雕刻手法实在简陋,于是便买了一块新玉照着样子刻了。”
那龙的样子不似木雕,也不似那皇宫龙袍,反而栩栩如生眼里自生威严。一面龙头朝上仰,龙身缠着梧桐树干,另一面则是凤凰栖枝,看的清那一片片羽毛和长尾,逼真仿佛夏树亲眼见过这神兽模样。夏树说的简单谦虚,但短短几个时辰便有了如此佳作只能让人惊叹她天赋异禀。
心脏再次加快了速度,手指忍不住在那玉佩上一遍遍的抚过,夏树并非真的无情,她是有在在意她的,明明平时冷漠的像寒冰,但一出手却又能轻易的暖化人心。
“夏树。”
“嗯?”
“你知道送女子玉佩为何意吗?”
“不知……”夏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何以结恩情 美玉缀罗缨。按我大凌习俗,当一男子心仪哪家姑娘,便会送一块玉佩给她当做定情的信物,姑娘会系上罗缨挂于腰间或是将其用红绳串起挂于心口处……”
听完那一番解释夏树羞得脸通红,她并没有这般意思,她这般礼物送的,怕不是会让人误会。
“对不起……我、我不知晓……”
“可夏树连红绳都串了起来,岂不是对人家有意思?特送此物定情终身?”
“呃……要不静留你还给我罢,改日我寻个更好的首饰给你。”
夏树神手抢夺,静留却更快一步将那玉佩挂在脖颈并藏入衣内。玉石冰冷冷的气息紧贴着皮肤却也抚不平那燥热的心。
“夏树真过分呢,送人的礼物哪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四周的气息一下子暧昧起来,夏树有些无措,静留见她这幅模样抑制不住笑意,见夏树瞪着一双眼睛却又无可奈何。
“我开个玩笑,夏树莫要当真。”
“嗯……那静留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
静留有的是耐心,她会等,藏着心中这份感情等着夏树亲口对她说。
夏树回房后拿起笔墨,在纸上画起了刚刚放置礼物时扫开文件一眼瞥见的地图,那地图有些泛黄陈旧,好认的很,送礼物是次要,而偷窥这地图才是主要。
刚刚自己在外面伫立的时候已经听见静留和皇帝说的那段路长什么模样,那虺角定是藏在那砖瓦之中,而这“子半”两字便是线索。
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夏树打算按这地图先去皇宫看看这地图标志的地点。
夏树来到后院,无声无息的化作巨大的蛟龙飞向云空,藏身云雾之间,不出一会便停留在那皇宫地图标志处的上空。借着云雾掩护和敏锐的视力仔细端详了一番,直到头顶的云雾散了些流露了月光夏树方才恍然大悟。
那月光被三角的砖瓦遮挡,照射在墙上也呈现出三角状,而那三角的月光却又刚好指着某一块砖,这样看来,只要等到子时半刻,月光所指便是自己那虺角所藏之处。
但这也只是夏树猜想,结果如何还要下次子时来才能知晓。
赶在天蒙亮的时候赶了回去,却见那花园早有人在,夏树被吓到慌忙变回人形落到屋顶上。夏树露出半个脸见那人是静留,穿的一身白色便服,手上提着鲜红色看似沉甸甸的薙刀。
见她手腕反转,那沉重的薙刀被她在空中挥舞出一个漂亮的半月,紧接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看的人眼花缭乱。
她以为静留是那大家闺秀,平常只会吟诗作画,却不曾想她还会这般武艺,还每日早早起身练习。
夏树看的入神,脚上没轻没重踩烂了一块瓦,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发觉。
“谁在那!”
静留话音刚落暗卫便已经有了行动,四个人从角落窜出,手持利刃朝夏树藏身的地方砍去。
夏树见躲不掉,手中内力凝聚,一掌拍在近处一暗卫的胸口,再一脚踹了另一个人暗卫手中的兵器,随后从屋顶跳到静留面前。
“静留!是我!”
静留看上去有些错愕,随即疑惑道:“夏树这么早到上面去做些什么?”
“看日出……可谁知你那些侍卫突然窜出来,差点把命丢在这。”
静留紧接着转头看地上被夏树没控制好力道,被一掌打到还在吐血的暗卫。
“既然那些人差点伤了夏树,那么便让他们滚远些罢。”
静留背过夏树看向他们的眼神冷漠无情,培养一名暗卫需要大量的金钱和时间,更要经过残酷的选拔,如今却被夏树一个女子打的重伤还被缴了武器,就算夏树不计较却也留不得。
夏树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静留说的是什么,却见那几名暗卫跪在第上一副恐惧的样子不免心生同情:“算了吧,静留,他们毕竟也是护主。”
“既然夏树这么说了……”静留再次看向那群暗卫:“还不快走!”
见那些暗卫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四周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静留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夏树,还是因为修道之人各个武艺高强深不可测?
“夏树,愣着作甚?要不你先在这坐着,我让人拿早饭过来,今就在花园进食?”
“那静留要去哪?”
“方才练武出了一身汗,我先去沐浴一番马上过来。”
夏树也不多说,便坐在那石椅上,昨日静留与她父亲就在这谈话的。如果自己拿了虺角是否就该立刻回那寺庙继续修炼?可她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这人世间的世俗繁华。
冷汗滴落,夏树后怕的摇了摇头,刚刚那想法对正在修炼的她无疑是很危险的,至今为止有许多妖和人修道的时候就因沉迷世俗从此原地踏步。
“夏树?”一只手拍上肩头,让她浑身一震。
静留面色担忧,远远便看见夏树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很是担心。
静留心中并不信夏树那看日出的说辞,她大概猜测夏树一夜未归,本想着趁天亮回来却不曾想撞见自己晨间的练武。
那么她这一夜究竟去了哪?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公子,与其夜会?
不可能!先不说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夏树身边,未曾见过什么示爱之人,再者她自信可以比的过大凌任何男女,如果夏树真的有那寻意,她会是最好的良人!
但她毕竟是个女子。但又如何,她不会放手的,就算夏树来日真的爱上哪家公子,她大不了偷让人杀了。
身处帝王家,活到成年都是一种奢侈,活下来的皇子公主们总归都是心狠手辣,思维缜密,步步如履薄冰般小心。先皇无子嗣,于是亲王之间便开始了激烈的斗争,静留身处其中,却又如那风中山竹,风虽烈,却韧而不断。凭着出色的头脑与手段,她不但活到了成年,还活得极为出色。
但这些她所引以为豪的,无论是外貌还是智慧,在夏树面前都如那缥缈的云烟般,风吹便散。
夏树见静留红瞳缓沉,似在思考着些什么。她隐隐感觉到一种奇怪的不安,那不安来自于身为兽禽的本能。夏树四处张望,唯独却忽略了眼前的源头。
有些人日久才生情,而她对夏树偏偏属于一见钟情。
就算不是单独遇到,就算是在人山人海中,静留都相信,只要看到她的第一眼便会喜欢上她,第一次对视自己便会爱上她。
如果自己是男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像夏树提亲,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红城结彩,风风光光的迎她入门。
可她并不是,于是这一切都成了梦影。这是静留有生以来第一次厌恶自己不是个男子。
夏树刚想将静留的注意力拉回来,却听门口一声大喊:“泡茶女!”
静留刹那间回神,却在分辨出那声音的主人后头又开始疼了。
夏树坐在椅子上,看着风风尘尘赶来的株洲城遥,她身后还带着另外两名女子。一人带着眼镜,手抱文书,一副文妥妥的模样。另一人,身着整齐的盔甲,腰带长剑,和夏树相似的发色却又没夏树那么深柔,脸上本没有什么表情,却在看到静留那刻稍稍微笑示意。
“阿啦,妮娜,好久不见呢。”
夏树回想起昨日静留与益明帝的对话中似乎有谈到过这个名字,应是她的亲戚。但静留这个亲戚看似警觉无比,琥珀色的眼睛毫不回避的盯着自己。
夏树不以回应,懒懒瞥了她一眼,似根本没把这名在凌城和株洲城遥地位相差不多的武将放在眼里。
人无论在强悍终究是人,又怎能与快要化龙的妖斗?
“静留姐姐,别来无恙。”妮娜拱手作揖。静留稍一点头便将身子靠向夏树柔声说道:“这位姑娘叫玖我夏树,是我的朋友,特来凌城游玩,要在我府上呆上一段时日。夏树,这位是妮娜,大凌最强大的将军之一,旁侧那位名菊川雪之,小遥那的总管。”
出于礼仪夏树站起身来随意作了一个揖便再次坐下咬上那桌面那香脆的坚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