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留姐姐。”妮娜走到静留面前再次恭恭敬敬的称呼了一声,静留点了点头。
“静留,我先进去沐浴。”
“好。”
夏树及时走开,给她们两个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妮娜,怎么样?”
“昨夜天气大阴,没办法看。”妮娜摇了摇头,语气遗憾。昨日的确是阴天,今日虽有晨雾,但隐隐看见雾后阳光。
“那便今日行动吧。”
“是。”妮娜应到,却有接着开口:“静留姐姐可听说,宫中有妖?”
“妖?”
“是的,就在前天夜里,空中有蛇形盘绕,在那云雾中呆了好一会才离开。”
“是谁看到的?”
“报时的宫人。”
静留呵呵一笑:“只是一宫人胡言乱语罢,而且身处皇宫又是蛇身,说不定还是真龙下凡呢。”
妮娜也跟着笑道:“静留姐姐说的是。”
这本是一谣言,可这谣言却不知怎的传到了益明帝的耳中。早朝之时有臣下殷勤赞到:“皇帝英明仁厚,才有真龙之影现于宫中,此乃大凌吉兆。”
下座的臣子包括静留听说了都知道这只是拍马屁,偏偏益明帝爱听,重赏了那大臣,还扬言真龙吉兆,要选吉日摆宴祭天。
此举一出,荒唐的让静留想笑。
今夜大晴,静留和妮娜派出的暗卫悄无声息的潜入王宫。在那道上的墙后待到了子半,待那报时的宫人走过后,他们观察着砖墙,过真看到倒影的瓦行成的三角指着一块砖……
那宝物被带藤乃府的那一刻,原本正在修炼的夏树几乎同一刻被惊醒,同时嘴角涌现微笑,她的目的达到了。
夏树轻功了得,无声无息的避开暗卫跃到静留的寝室上方。揭开一只瓦,小心翼翼观察起来。
静留在正在下方,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大木盒,静留看着眼前的木盒,拿起一开始就准备的长棍,离得远远的,小心翼翼的将那盖子挑起。
她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她不认为先皇不会在里面做什么手脚。
盖子被挑起来的那一刻,一道长长的身影闪电般窜了出来,静留被惊的丢下长棍往后退了几步。
看清那身影时夏树差点直接跳下去,曾为蛇妖,知晓天下所有的同类,从盒中窜出来的是一条漆黑的蛇,那蛇头部三角突着成次的冠,漆黑的眼睛吐着同样漆黑的信子。
冥王清。
屠城之毒,只要将一滴毒液或是血放到井里,那么一夜之间一片城池的井水和土地都将死去,包括站立之上的人。
那先皇心地歹毒,晓得如果有人直接开盒便会受到冥王清的攻击。但好在静留谨慎,用长棍替双手,一开始便脱离了冥王清的攻击范围。
就算日子久了,冥王清死去,身体腐烂后依旧会散发毒气,同样致死。
如果真出了意外,夏树还是有办法救静留,但肯定会暴露身份。夏树不再迟疑,唇舌轻抿发出一阵嘶嘶声……
那冥王清挺起了身子,停止了攻击姿态,摇头晃脑,似乎在寻找些什么,没过一会便从新趴在地上朝大门外游爬。
静留还停在原地,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不知那蛇是什么,但看上去绝对有毒,被咬一口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那条冥王清出了门后顺着柱子爬上屋顶,来到夏树身边,夏树小声“嘘”了一声伸出了手,冥王清顺势钻进那袖摆中。
此番骚动,静留却依旧没有让人帮忙,这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再三确认那盒中没有别的机关,静留依旧保持着谨慎靠近。
那黑色的木盒中,静静躺着一副鹿角。静留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鹿角。这角全身呈黑色,质地也温润冰凉,像是琉璃也像是玉石雕刻而成,光是看外表便知它价值连城……
“角……鹿角……”静留喃喃自语,思绪回到不久前,她和夏树初遇的时候——
“夏树丢失的物件是何物?我说不定能帮你寻下。”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以前从一头鹿身上得到的一副鹿角罢了。”
回忆断了,却又陷入另一起——
“我不会在这停留太长时间,我找到了东西便要回去,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莫名的被惊出一身冷汗,心中被恐惧所占据,假设这东西真的是夏树的,如果夏树拿到这角便会离开……老天,她根本不敢想象,好不容易面对自己的真心,好不容易和夏树的关系才稍微那么靠近一点,她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探索这“宝物”的秘密,这个让先帝至死都不肯说出的宝物绝对不可能单单是一副鹿角这么简单。
夏树看着静留受惊一般差点把鹿角扔出去,然后安静下来深思熟虑的思考,再将那鹿角重新封好。
夏树在顶上看的莫名其妙,却也并不着急,只要这虺角在藤乃府,那么她有的是机会。
夏树不再逗留,借着夜色掩护重新回了寝室,看着窗户的对面,静留寝室所在,直到里头燃着的明烛被熄灭,原先有些不安的心渐渐放下。
本来打算继续修炼,心却静不下来。夏树叹了口气,停止了身体内运转的灵力。
如今已经寻到虺角了,便说明她已经没有必要留在这了。
可是,静留……
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闷闷的,很难受。
她莫不是跟那些妖一样,贪念这尘世繁华?不,不对。
她不是贪念这尘世繁华,这尘世虽美妙,但还不足以让她放下理想。
那么……她贪念的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夏树是被吵醒的,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躺着睡觉而不是彻夜冥想修炼。有些不习惯的扭了扭肩头,骨头交错发出咔咔声。
夏树洗漱之后便出了房门,大厅内下人忙前忙后的准备着地上一堆昂贵的礼物。
“抱歉,吵醒你了吗?”
见夏树向她走来,静留温柔的笑着上前一步抚上夏树的衣袖。如果藤乃静留是戏子,那一定名扬天下,所有的恐惧、悲伤、爱意,都被深深藏在那副微笑的皮囊下。
“他们这是在作甚?”
“一个远房表妹的生辰,最近事多竟差点忘记了。”
“生辰?”也就是出生的日子吧。
“说起来……”静留顿了顿,手从衣摆上撤下,带着丝犹豫捉紧了她的腕,“我还不知夏树的生辰呢,夏树能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不是骗静留,她的确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她蛇窝里出生,直到被那道人点化之前都没有生为人的意识。
“怎么会……那你的父母呢?”
“不知道,我有意识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恐怕死了好久了。”夏树淡淡的说道,好像再说一些事不关己的小事。
从小失去双亲,甚至不晓得自己的生辰,静留在吃惊之余对夏树更感怜惜。
“抱歉……那夏树没有为自己定个生辰么?”
“没有必要。”
是的,没有必要,生辰对妖而言不过也是普通的一天,她们不会庆祝。有些大妖活的时间长了,甚至连自己活了多久都不晓得。
“八月十五,如何?”
“什么?”
“夏树的生辰啊,八月十五,正是盛夏。”
“这种东西……怎样都好。”
“那就这么定下了!”静留开心的笑着,像个孩子。为夏树定下生辰,那这生辰会一直伴着夏树,就像在夏树今后的人生上参入自己所写的一笔。
静留看向夏树,询问道:“今天表妹生辰,我要去城西为她庆生,夏树也一同来吧。”
“这不是你们自家人的聚会吗?我一个人外人去怕是不合适。”
其实她只是想趁静留外出偷了她的虺角。
“夏树住在我家,是藤乃府上最尊贵的客人,也是朋友,可以说是自家人了。”见夏树不说话,那张微笑的脸在某一个瞬间难过起来:“难道……不可以吗?”
从没见过静留这幅模样,双眼似含着露,只要缓缓一眨便会如泉涌。静留对她好,她也不想看到静留伤心的样子,更何况只是一些普通的小事。
“我去,我去行了吧,你别哭啊!”
“阿啦,那就这么决定了!”刚刚那副梨花带雨可怜楚楚的表情顿时成了一副充斥着狡黠和阴谋得逞的微笑。
“你不是再哭……吗?”
“阿啦,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哭?”
被人愚弄的恼羞成怒:“藤乃静留!”可静留早就跑的没影了,只留下空气中那清淡的茶香。
有些烦躁的捉着自己深蓝色的发丝,夏树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静留戏弄了她而感到烦躁,偏偏是那种搞不清楚不的东西让她难受。
黄昏的时候,两辆马车从藤乃府出发,一辆载着静留送给那表妹的礼物,另一辆载着她和夏树。
橘红色的夕阳流露的光芒从马车那小小的窗子照射到里面,静留和夏树坐在一起,肩并着肩。
“夏树……”
“嗯?”夏树一只撑着下巴,将目光放向远处一座座的房屋,里面燃起了一根根的明烛,那些都是她不认识的陌生人们的家。
“能借我靠下吗?我有些不舒服。”
夏树闻言转过头,手抬起抚上静留的额头,袖摆抬起之间带起的一阵冷香直让静留心荡漾。
看着静留有些微红的脸色和上升的体温,夏树皱起眉:“生病了不好好待在家里还出来作甚?你表妹的生辰比你身体重要吗?”
静留扬起微笑,顺势搂上夏树的手臂:“夏树是在关心我吗?只是坐马车有些头晕罢了,都是老毛病了。”
夏树不说话了,只是那眉头依旧皱着,过了许久,她一侧肩膀稍稍低了下来,将目光重新放往那小小的窗外:“随便你吧。”
在那小小的马车中,在黄昏的光中,静留小心翼翼的靠上夏树的肩头,手挽着夏树的臂……
静留只希望这幅美好的模样是画师笔下的一副画,她只是画中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这一刻宛若隔世般的宁静,只有藤乃静留和玖我夏树两个人的世界。
美好的时刻总是让人觉得短暂,从藤乃府到城西也不过半个时辰。静留有些依依不舍的松开夏树,夏树先起了身掀开了车门,随即转过身将手递给静留。
静留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感动的将手放上去由着夏树将她搀下来。
“阿啦,谢谢夏树。”
“不用。”
静留的脚步还没站稳立刻就被从远处本来都身影撞到怀里……
“静留姐姐,我好想你啊!”
静留牵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好久不见,友绘还是这么有活力啊。”
那名被静留称为友绘的女子一身鲜艳的衣服,上头绣着繁丽的花朵,看上去有些俗气却被她衬的刚好。
“真是的,静留姐姐也不来看我。”
“我也没办法啊,毕竟如今身为大凌公主自然不能跟从前那般自由了,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呢。”
“难怪静留姐姐看上去瘦了不少,可要好好爱惜身体才行。”
夏树听着她两的对话,实在是很想吐槽静留。她在静留家住的这么几个月除了看着静留吃喝玩乐也不见得她处理什么事,至于瘦了,大概的原因就是每天闲的没事干就跟她一起去外面闲逛造成的。
“静留姐姐,这位是……?”友绘的视线转移到了夏树身上。
从夏树和静留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友绘就一直在观察夏树。着实被夏树的容貌和气质给惊艳了一番,随即而来的是浓浓的危机感。
从小到大她看过很多人亲近静留,而静留虽然温柔却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从夏树刚刚搀静留下马车的时候她明显感到了两人之间被静留营造的亲昵气氛,不是夏树在接近静留而是她的静留姐姐在主动的接近夏树!
这是从未有过的!
“她叫玖我夏树,藤乃府的贵客,也是我重要的朋友。夏树,这是我的表妹,友绘。”
“嗯。”淡淡的一点头,夏树觉得从友绘眼中投来的敌意莫名其妙,她似乎没有做什么讨人厌的事吧?
夏树放眼望去,院落散落着各个官僚明眷,有些人在看她,对她指指点点,也在看她身边的静留。
那些凡人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产生了一种被人冒犯的感觉。
在这尘世间被静留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她只看到了阳光却忽略了阴影常伴身侧。
静留对于夏树的事情总是很敏感,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推辞了正兴奋与她拉家常的友绘,朝夏树走去。
“夏树?不喜欢这里吗?”
她站在人群中,一身蓝衣,高贵洁净,如鹤立鸡群般显眼。
“不,只是觉得有些闷,我四处走走。”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了,静留你不是还有些礼节要忙吗?你表妹见到你很开心,今是她的生日,你多陪陪她吧,我不走远,就在后院那林间。”
“阿啦,夏树真是贴心呢。那夏树去吧,若是倦了告诉我,我们就回去。”
“好。”
目光随着夏树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静留这才开始应付起不断攀谈来的宫臣家眷。
夏树只身一人来到屋后,少了人气的空气一下子清冷新鲜起来。夏树抬头看着那被云遮掩的半月,和自己在山上看到的是同一片天空……
看着静留和颜悦色,带着常面对她的微笑去面对一个个不同的陌生人。想起奈绪说的话,她身份尊贵,样貌美丽,性子温柔,招蜂引蝶,流连花丛不在话下。
但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等取回了虺角,她便和静留再是两路人。一方妖魔一方人,就算以朋友相处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