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复式小楼只有二层灯光亮着,与楼下染雪的路灯辉映着亮色,这夜无月,恐怕是暗色夜空中的雪云遮蔽了它的脸,不过月亮隐去也无妨,城市灯火照常通了电流运转,给予行人以安稳的支持。
风雪与屋内的一家人无关,伞木友幸正和妈妈铠冢霙加班准备年末的演奏比赛,伞木女士为浴室内的响子——高坂和黄前女儿找着睡衣。
宽敞起居室的被炉边,两个七八岁的女孩正凑在一起研究者什么东西。头发蹭着头发,肩膀并着肩膀,蓬乎乎的浅咖色绒面睡衣让她们像两只小毛熊,刚泡过了澡的脚底板赤如桃色,透亮而薄的皮肤浸着柚香的沐浴乳味道。
“你们俩个——”伞木女士经过两只小熊旁,“快进被炉,明天出发去泡温泉,今天感冒就糟糕了哦。”
小翼转头去乖巧点头答应了,拍拍小羽的后背,柔声道:“小羽,进被炉再玩。”
“啊……响子还没有洗好吗……”小羽看着母亲向浴室而去又出来,她嚯地一下站起,快步跑去拉住她的手,小爪子捏着摇着她的手指,请求道:“老妈,可以一起玩吗?过家家耶,姐姐买的游戏棋。”
铠冢翼头疼妹妹的调皮,她总是更懂事一些,明白老妈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每天直到深夜为止工作尚能完成,怎么经得起小羽闹腾。
“小羽,老妈她……”她双手端着自己未拆开的游戏棋盒子,站起身,脚尖朝内,显得有些局促。
伞木女士笑意盈盈地打断了她的惶惶忧虑:“小翼。”她牵着小羽的手走向她,拇指掠过她刘海的整齐尾梢,小翼仰起脸,母亲触碰花儿一样摸她的眉,她玉白润滑的面颊,略带羞怯的表情多像自己的妻子霙,伞木女士软了声问她:“想要老妈一起玩吗?”
睡衣的毛绒绒挠着腰间有些痒,浴汤传入身体的温热使她还在微微发汗。母亲的脸也饱含着刚沐浴后的湿润光泽,素净的,没有妆饰的明亮眼睛看着她,那眼睛闪耀如她无名指上婚戒的蓝钻。小翼想象力还有限,难以将电视新闻、杂志专访上派头十足的精英女性与此时和蔼的母亲合在一处。她就像小羽爱吃的煮鸡蛋,剥去了硬壳,以软而柔的内里对着自己和妹妹。
铠冢翼发自内心地诚实点头,她还是个小孩子,对与母亲一起玩耍的期待丝毫不比妹妹少。和霙一样的轻软发丝在伞木女士掌心揉蹭,芳香从之间挥散出来,香香甜甜。
可是老妈的工作……
“噢!那今天来好好放松一下吧,难得小翼会买游戏棋呢!”伞木女士拍拍小羽的肩将她赶去被炉的方向,“你们先准备,等着响子,我去切点蜜瓜来。”
小羽双脚离地欢快地跳了一下,似乎可以蹦到天上去一样兴奋,她本就松散扎起在脑后的发绳险些随着头发的摆动掉下去,而小翼按住妹妹,为她重新扎好。
浴室门开放出团团水汽,眼睛刚适应了更平淡居室灯光的响子一脚踩在什么东西上,她抬头,两手还抓着自己的小毛巾,仰视着面前那高个子啊了一声,眨眨眼睛却不慌乱:“友幸哥哥,抱歉,踩到你了。”
友幸哥哥对她来说太高,他今年高二,身高惊人的有一米八多。如果响子对初中前的他还有些印象的话,可能还会记得他童年声音的清脆细嫩。此时的他肩膀宽起来,喉结也向外突出,只是一头黑发、与伞木阿姨神似的、帅气的五官和那温和的性子没有变,他摆摆手咧嘴笑:“没事!快去跟小羽小翼玩吧。”
“友幸,练完了过来帮忙切蜜瓜!”伞木女士毫不客气地使唤儿子,他像棵小树,以飞快地速度长成了一家人可以依靠的繁茂样子,性格温和、活跃,善解人意,作为一家子的跑腿再合适不过了。
当然,跑腿还不足够。
本只想安静围观她们的游戏,小羽却要他做“宝宝”,这样他便是“爸爸”小翼和“妈妈”小羽的孩子。少年因架子太大而不得不独占了被炉的一端,他伸了长胳膊习惯性地挠头,面露难色看着笑歪在妈妈身上的社长老妈,努力拒绝道:“既然老妈和妈妈是’爷爷’和’奶奶’,那我应该是’宝宝’的舅舅才对啊。”
没人搭腔。
“响子呢,响子做宝宝?”他坚持。
“我是阿姨,”响子平静地拿出自己的角色牌,好似看着小羽却突然变了主意,改口道,“也可以,做宝宝的话。”
其实更想做“爸爸”,和小羽在一起。
<妈妈收到爸爸的情人节花束,爸爸亲了妈妈,感情+25>
小羽小翼紧张的表情松弛下来,小翼拿起自己的角色小人挨了小羽的一下,貌似亲吻,两人不约而同捏了蜜瓜送进嘴里来缓解心焦。霙以纸巾擦去小羽嘴边残留的汁水,打酱油的“奶奶”感到这游戏的些许残酷,不由得也担心起“爷爷”和“奶奶”的感情线来。
“危险危险,刚刚差点就’离婚’。”伞木友幸在一边起哄自己的妹妹,被伞木女士拍了肩膀嘲笑:“舅舅刚开始就’入狱’了,有什么好骄傲的?”
<爷爷痛风发作,奶奶照顾爷爷消耗体力,体力过低,暂停一局>
霙皱起眉头,在桌下捏紧了希美的手,聚精会神观察之后的局势。希美想宽慰她,可那浅淡眉毛拧在一处为’自己’担忧的表情着实让她心安,回握霙的手,拇指悄悄去转动她的戒指,
<宝宝发烧,爸爸出去喝酒,妈妈抱着宝宝吊水的同时,决定和爸爸离婚>
“啊!惨了!”小羽捏住自己抽到的卡对“爸爸”小翼哭丧着脸。
“等一下。”响子突然道,“光抽卡不好玩,从现在开始,我们亲身做这些事情来体验吧。”
“好呀,会有趣很多的样子,”小翼赞同,仔细思索一瞬,“那妈妈要抱着宝宝哦。”
一点光闪过响子的眼底,她危坐笔挺,眼神闪亮,黑发全干顺垂在肩后。
没人察觉她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