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有了新的答案。

中午时分，凤眼兰餐馆中聚集了一些前来吃午饭的人。他们大多是镇上的其余店家，五金店、超市、旧书店的店主，还有几个退休在家的老鳏夫和镇警署的治安官。这群人是餐馆的常客，也是目前镇上的主要居民。潘妮对他们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食客们也乐于请她来掌管他们的胃。

自从福音镇上的乡村俱乐部关门大吉，剩余的镇民就把凤眼兰当作了他们的聚会场所。有时候他们会在餐馆里打桥牌，有时候拉起银幕办“电影俱乐部”，专门看罗伯特·德尼罗演的黑帮片，更多的时候则是纯粹的谈天说地。

老年人总爱回忆过去，中年人喜欢聊政治。镇上30岁以下的年轻人不超过10人，会在凤眼兰吃午餐的就只有丹和潘妮自己。

“这个镇一点儿都不适合年轻姑娘生活。”治安官杰米·波尔森经常发一样的牢骚，“继续住在这里会毁掉妳们俩。”

“没错。”五金店的约翰·哈洛顿也这么说，“还记得乔治和蓓尔塔吗？福音镇的萧条差一点毁掉他们的婚姻，直到他们下定决心搬去旧金山。现在他们的鲜花销售公司每个月能够净赚3万美元，去加勒比海度假时像真正的有钱人。”

“妳和丹为什么不搬去大城市呢？那里的机会比这里多太多了！去年，那个在波特兰经营希腊餐厅的老太婆邀请妳去负责后厨时，妳就该答应她！”“大买家”超市的拉尔夫·哈佛显得惋惜不已，他对潘妮厨艺的评价是所有人当中最高的。

“得了吧！大城市才会毁掉年轻人，尤其是该死的电脑游戏！”旧书店的主人玛姬·谢尔比对男人们的说法始终持反对的态度，“大城市里的人完全不看书，电脑在剥夺他们书写的能力。去那种地方生活，只会让人变傻！”

潘妮在给他们添咖啡时顺便附上了表示感谢的微笑，但她从来不会回应那些关于搬走的提议。

因为丹热爱这个小镇，所以潘妮也会留下。

但如果她的朋友能够改掉迟到的坏毛病，那她们的生活一定会变得更加快乐。

直到下午两点，丹才开着她的那辆二手道奇皮卡回到镇上。

“托比给我放了个假，所以我去了趟狄龙。”她狼吞虎咽地吃着潘妮端来的红烩牛肉，说道，“亚历珊德拉·奥霍特尼科夫同意把她的全套潜水设备都卖给我，可是她的出价我没法接受。”

“她要多少钱？”

“一个美分都不用。”丹悻悻地说，“她要我用手提灯交换。”

亚历珊德拉·奥霍特尼科夫的条件让潘妮暗暗吃惊。“妳父亲的那盏灯？”

“还能是哪一盏？”丹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也许她认为那是件古董？她说她想要给自己在大学宿舍里的新房间找一个象征‘荒野求生’的标志。”

真是个拙劣的借口。亚历珊德拉·奥霍特尼科夫从来都不擅长撒谎，潘妮上次在高中同学的聚会上见到她时，她还假装扭伤了脚，希望丹能够开车送她回家。

“她一定很喜欢妳。”潘妮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她从九年级开始就一直努力和妳选相同的课，然后每次都坐在妳身后，眼睛睁得和水车轮子一样大。”

“哈！那她一定看够了我打瞌睡的样子。”丹表现得不以为然，只是加快了吞咽的速度。

潘妮沉默了一小会儿，站在吧台内，看着丹像饥饿的坦塔罗斯那样享受着她做的菜、她烤的面包，还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我会去地下室里找找，说不定在老保险箱里还留着一些小面额的钱。”潘妮叹了口气，“或许妳能把价钱提高到500块，大学生会需要钱的，亚历珊德拉·奥霍特尼科夫也一样。”

如果不是被一块牛肉暂时噎住，丹恐怕又会忍不住要拥抱她了。

回收商下午会去废车场运走这个月的旧零件，因此丹在吃完迟到的午餐后就匆匆赶去工作了。废车场老板托比·迈尔斯是潘妮的表兄，也是她们俩的朋友，除了付不起高薪以外，他为人还算不错。

潘妮本打算在餐馆休息时回家去搜索地下室和阁楼，还有丹经常坐着看电视的那张老沙发，好多弄几个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