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总是令人烦闷。
想到有一些时日没有散过步了,我便从桌前起来,伸展身子。
甫一来到小院中,清新的空气就立即灌入口鼻,我不由得深深地呼吸一口。
不远处似乎有个纤细的身影笼在朦胧月色下,看不真切。
我便又走近些,却见是竹稚坐在檀木椅上,仰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
我蹑手蹑脚地踱到她身后,抬手蒙住了她的双眼。
她先是一愣,随后清冷的声线渲上两分惊喜:“韶儿——”
这般冰雪聪明的女子果然都不大好逗,若是许毅,铁定猜不出是我。
“你怎知晓?”我不满地嘟囔,“你要是唤声‘许毅’,我才会有成就感。”
竹稚听了我的话语后,好笑地瞥过来,双眉弯一弯:“若我叫成许毅,你会高兴么?”
我仔细地思虑了番,答了句:“不高兴。”
她双眸含笑,也不开口说话,定定地望着我。
我忽觉心虚:“你,你瞧我做什么啊。对了,你还没回答,怎么猜到是我的?”
“孩子气。”竹稚低下头去,手指绕着耳畔的发丝,月光下的侧颜静谧柔和,“你手如柔夷,肌肤水嫩,夜间总是凉沁沁的,一触便知。”
“我怎么没觉得?”我抬指在自己手背上戳了一下,并无特别的感觉,“我摸摸你的?”
她略微蹙了下眉,一双柳叶眼清清冷冷:“胡闹。”
“你为何要这般作弄我?我也没比你小几岁,你却与看小孩无甚差别。”瞧她那副模样,俨然将自己当成长辈了。
竹稚眉眼柔和些许:“我长许毅一岁。”
“也不就比我大三岁。”我哼哼道。
她似是无语,笑意若有若无,唯有那双漂亮狭长的双眼,涌动着光。
我看得愣了几秒。
随后,她从椅子上起身,敲了下我的脑袋,朝着卧寝走去,摇了摇头,声音柔和:“韶儿,太迟了,你也去睡罢,晚安。”
我默默地凝视她远去的背影,不禁舒畅了些,低声道:
“晚安。”
许毅很忙,公务缠身,一周约莫只能回家两三回,我也经常看见竹稚坐在小院的椅子上,沐着清风。她那单薄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常在竹稚面前抱怨许毅,说这个夜猫子天天往外边跑,将未婚妻晾在一旁独守闺房。竹稚那张清冷的脸也绷不住笑意,双眸中透出柔和的光。
“你不想许毅啊?”我觉得她一点也不惆怅,好像在外奔波的不是她的未婚夫一样,当真奇怪。
竹稚顺了顺自己的发簪:“也许吧。”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哪来的也许?我乐了,低下头,恰巧看见她耳畔那一缕青丝。
我指尖微动,想去替她别到耳后,又倏然停手。
她像是察觉到什么,回头道:“韶儿?”
“没什么。”我低了低头,声音薄得像纸,“你和许毅多久成亲?”
竹稚听到这个问题,动作有一刻的停滞:“我不知道。”
“不知道?”
“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她轻盈的声音渐而藏匿在风里。
没有预料中的惊喜,心反倒向下沉去,坠到深渊里。
我深吸一口气,从后面圈住了她的脖子。
能感觉到她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不过并未松开我,从鼻腔中滑出个音节:“嗯?”
“你要管好许毅,他特爱瞎混。”
我眯一眯眼,轻轻笑了声,趁她不注意时拭去眼角的泪滴。
她喉头滚动了番,最后只道: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