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要闻;更多关于Vale市区内白牙活动的报道。四家商店遭到袭击并被纵火,造成四人死亡,多人受伤。警方已开始对全城街道进行24小时巡逻,并且有传言说,如果再发生恐怖袭击,将有可能实行宵禁。”」
Blake凝视着投影仪银幕上Lisa Lavendar的影像,听着报道。尽管她已经竭尽全力地把那个引导白牙走上如此黑暗之道路的人干掉了——但她知道白牙的模式,除掉一个脑袋只会又萌发出四个。
见到曾经抚养过自己、给了自己如此多骄傲的组织如今堕落至斯令她伤心不已。他们是恐怖分子,简单明了。现在,杀戮只是为了运动,为了好玩——甚至都不再传递任何信息了。他们想要的是权力,而不是平等,而Blake竭尽全力,也无法完全摆脱他们,无法不再关心他们。
尽管如此,她现在无能为力。在这个基地里,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也不打算离开,成为义务治安团体的一员捉拿他们。不,她在这里要做的工作比白牙大得多,重要得多。虽然看到他们惹出这么大的祸患令她非常难过,但她现在的家人更加重要。
Blake在医务室休养了很长时间,出院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帮助Weiss照顾这对不省心的姐妹。Ruby在康复期间变得相当安静冷漠,Yang在准备手术时却成了神经紧绷的噩梦。
现在正是她手术前的头天晚上,虽然明天并不会安装新的手臂,但他们会清理她的残肢,确保一切正常。这是向前迈进的一大步,Yang在来到这个基地之前显然没有料到这么多。
而今她在这里,简直一团糟。
“对你来说很难受吧?”这个声音吓了Blake一跳,她回头看向Yang所躺的床上。她们在这里为另一个手术做准备,Yang需要为她的手臂选定假肢,Blake主动提出带她去。每个人都忙于其他事情,Taiyang在照顾Ruby(Weiss也在照顾Ruby,Ruby的情绪越低落,她对她的搭档的保护就越强烈)。于是Blake便成为了负责照顾Yang的人。
她欣然接受了这项任务。
“难受什么?关于白牙的新闻?”Yang点头。“我觉得……我对此真的无能为力。他们明显有了新的领导层,而这个领头的没什么大局观,更多的倾向于随意袭击、哗众取宠。舆论四散——他们干出的那些恐怖袭击只会让他们如履薄冰,最终伤害到他们自己。我以前听人类将白牙称为恐怖分子,但我从没听过像这样的新闻。”
她注视着Yang不舒服地在病床上动了动——因为Yang没什么耐心,所以她们很早就来了这里。约见的会面还要再等四十分钟才会开始,但Blake没有争辩。这里的房间很静僻,她很喜欢。
Blake走到床边,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腿搭在Yang的床上。虽然伤口愈合了,但仍然很疼,她差不多只能走走路。
“那是什么感觉?和白牙一起生活?”Yang耸耸肩。“和他们一起长大?”
Blake琢磨了片刻——试图想出最好的解释方法。“那是……很忙的感觉。”她说,Yang好奇地抬头看着她。“你不止是长大,还被教导如何成为他们的一员。在Adam接任领导之前,白牙真正关心的是教育。他们希望弗纳人了解历史,以及我们所做的为何如此重要。”
“就像学校一样吗?”Yang似乎真的很好奇。
好奇到Blake发现自己想要更多地敞开心扉。“是的,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参加战斗训练,学习我们的历史,甚至与人类的支持者交流。我们希望被接受——受到平等的欢迎和对待。这就是为什么在Adam逐渐掌握了控制权并开始改变我们传递信息的方式之后,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离开的原因。我喜欢我们最初所做的,我想成为那种变化的一部分。感觉像是一种值得让人生活于其中的生活。离开那里,意识到那不再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是我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唔,在当时我是这么觉得的。”她希望Yang能理解她所说的话里背后的含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离开白牙的决定都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直到她从搭档身边逃离的那一天为止。那个逃离搭档的决定取代了以往任何一个决定,成为她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
“你们执行的什么任务?”Yang小心地问道,Blake忍不住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奇?”
Yang再次耸耸肩,但没有回避她的问题。“这是你生活的一部分,还是很大的一部分,我对此一无所知。在Beacon的时候我知道你喜欢把这些事都藏在自己心里,但如果你想说说,我会听的。很明显,我的意思是,好歹我都提问了嘛。”Yang非常擅长坦率地开诚布公,Blake不得不紧随其后。
Yang朝她微笑的样子也毫无帮助。“每当我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都非常肯定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什——什么目的?”Yang磕巴了,这只证实了Blake的怀疑。
“我杀过人吗?”Yang没有继续装模作样,只是耸耸肩,低下头。“我从来没有杀过人……为白牙杀人。”Blake承认,Yang的情绪似乎有所好转。“但是……我做了很多不值得骄傲的事。我绑架过人,破坏过别人维持生计的商店。我也……非常擅长审讯别人。”
“这算是一项本领吗?”
Blake叹息。“想必是因为他们一直让我这么做才变得擅长的吧。”
“你审讯过谁?”
她突然想起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角落里只有一盏暗淡的灯。Blake一直很讨厌那个房间,它又冷又脏。每次审讯结束后,她都会冲上好几个小时的澡,用力擦洗自己,直到流血为止,却仍然感觉不到自己洗干净了。
“有时我们的任务会被泄密——大多数时候我是在审讯我们自己的人,因为担心出现背叛。”
Yang睁大眼睛。“你们自己的人?为什么?”
Blake耸耸肩。“对任何人来说伤害陌生人并非易事。即使他们是人类,这也仍是自己肌肤上的污点。”当Yang没有反应时,Blake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执行过很多秘密任务。我一直很擅长保持安静,避免引人注意。我偷过很多不同的东西——从食物到大量尘晶。”
“比如说Schnee家族的尘晶吗?”
在一个Schnee所管理的军事基地里回答这个问题可能不是什么好主意。但Blake每天都在研究这个地方。她知道安全摄像头在哪里,她知道每个警卫的轮换和每个出口的位置。这个房间和其他房间一样安全。
“是的,”大声承认出来的感觉真好。尽管现在的她对这件事感觉很糟,特别是在认识Weiss、知道了对Schnee的掠夺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以后。“你做你被分配到的工作。这跟在Beacon领任务没什么不同。你有上级,你得守规矩——否则就会受到处罚。”
Yang眯起眼睛。“什么样的处罚?”
“我不知道,”Blake轻而易举地答道。“我只破坏过一次规矩。”
Yang又点了点头,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里,Blake觉得自己的坦白所蕴含的沉重全都压在了她身上。她待在白牙的日子是现在的她的一部分,并且永远都会是她的一部分。她再也不能回到过去改变这一切,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她也不想这样做。不是因为她喜欢这份记忆,即使是那些美好的记忆也不值得回忆——只是因为过去那一切将她最终引导而至的地方。
如果她像个普通的弗纳人那样长大,那么她很有可能不会来到Beacon,也不会遇到她的小队。
她不会遇到Yang,那个她全世界最喜欢的人。也不会和许许多多的人变得亲近。
“那你呢?”紫眸转向Blake,Yang向她投去的眼神让Blake的心开始怦怦直跳。有时,Yang惊人地美。
“我什么?”
Blake很快就稳住了心里逐渐紧张的情绪,使自己镇定下来。“我的意思是这可是件大事——你紧张吗?害怕吗?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是你父亲而不是我?”
“是的,是的,不是。”Yang迅速回答,但没有说多余的话。
“好吧,那我们从头开始——你为什么害怕?”
Yang挑起眉毛。“因为这是手术,而且那玩意儿很吓人?”
“你是害怕手术还是害怕假肢?”
这句话使Yang眯起眼睛。“你能别这样吗?”
“什么?”
“读我的心!我当然害怕假肢了。我不——感觉它看起来会很奇怪的。”
Blake闻言竖起了耳朵。“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奇怪感到困扰了?”
“我不知道,”Yang叹息。“这很煎熬,你知道吗?我的意思是我少了一只胳膊看起来已经很怪异了。你周围的人也都表现得很异样。他们一直盯着你看,远离你身边,就好像你随时可能会崩溃,会需要他们去做点什么似的。我以前经常和老爸一起去购物,穿上一件大外套,这样我就可以假装自己整个时间都在抱着胳膊。这不仅蠢还非常幼稚——我讨厌它对我产生的影响。成为异类真是太难熬了。”
Blake轻声笑了笑,欢快地抖了抖耳朵。“可不是么?”
“好吧,”Yang模仿她的笑声。“我都忘了我是在跟谁说话了。但你懂的。当你全部所想做的只是到你最喜欢的餐馆吃饭,但是坐在你对面的一家人却不停地朝着你的方向看,他们三岁的孩子则一直盯着你,搞得你很难享受到任何东西。”
她说得没错,Blake知道被人盯着看是什么感觉。这就是为什么她在Beacon会戴着蝴蝶结。当然,她可以在学院里以弗纳人的身份生活——Velvet每天都作为弗纳人生活,但Velvet远比她坚强。Blake厌倦了惹人注目;反正她也从没真正想要受人关注。陷入她无法控制的事情很可怕。在成长过程中,白牙教会她为自己的传统而自豪,教会她欣赏自己的独特之处。然而,现实世界只将她视为异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让她心碎不已。
于是她戴上了蝴蝶结,试图隐藏自己。只有当她的队友接受了她的身份以后,她才开始为自己的差异感到自豪。即使在那时她尚未找到足够的勇气解开那条蝴蝶结。
“这很令人沮丧,我理解。但是有了新的假肢,你就可以重新投入战斗了。”
Yang嗤之以鼻。“我都好几年没战斗过了。”
“是的,但你有肌肉记忆,你肯定还没有失去任何一样——”Blake的声音消失了,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奉承Yang的身体。
但她没能及时住嘴,Yang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吗?”她问道,然后弓起左臂,Blake抿紧嘴唇,凝视着出现在眼前的轮廓分明的二头肌。
“是的,”她承认,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你保持住了自己的身体状态,这很好,尽管没有参加战斗,可当你准备好要回来时,你会比从头开始更容易办到。”
她注视着Yang那得意的笑容转变成真正的微笑,Yang放下手臂,突然一脸纠结。“所以你认为我能重新投入战斗吗?换上这只新胳膊,然后……从我丢下的地方又捡起来?”
Blake点点头。“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的。假设Weiss给你的假肢是和Ironwood将军一样的功能性假肢,那么它应该更能帮你赶上其他人。”
“Blake,”Yang的表情平静下来,她重新浮现出笑容。“我真的很想你。”
“那你最好习惯我的存在,”她站起来大步走到床边,坐了这么久,她那条受伤的腿有点僵硬。她伸出手搭在Yang的肩膀上捏了捏。“我哪儿也不会去的。”她瞥了一眼门,然后又回头看着Yang。“唔,我是从广义的角度上说的——因为当你的医生来的时候,我确实还有些事要办,不过我会回来的。”
当Yang把一只满是老茧的手盖在自己手上时,她心中再度激起擂鼓般的心跳。“只要你回来就行——那便是我全部所求。只是……永远都要回来。”
熊熊烈火吞噬了她——在这一刻,她想亲吻Yang,比她生命中任何事情都想。但她反而只是在她的头顶上留下一吻,然后许下一个承诺。“我永远都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