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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都一样/将被遗忘/郭源潮 你的病也和我一样/风月难扯/离合不骚

——宋冬野《郭源潮》

这里是贫民窟一座破旧的平房，和其它的贫民窟住宅一样，毫不起眼。不过，它不仅是一栋住宅，也是一座商店。门檐上挂着一个破烂的牌匾，上面的字早已被时光剥落，留下残缺的笔画供人猜测它的原貌。

安推开了这扇有些歪折的铁门，又费了点力气才把铁门关上。

“喔，这不是安嘛？”本来在收银台无所事事的白发老爷爷一下子直起身来，苍老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他连忙戴上老花镜，眯着眼盯着来客。不过，他必须承认，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

“嗯，下午好，阿宽爷爷。”安对他挥了挥手，将手里的袋子提起来给他看，“我来还东西了。”

“喔，不得了（唯独这里用了日语），好快啊，都看完了吗？”阿宽爷爷从收银台里走出来，接过了袋子，袋子里面是套了书套的小说和装进带封条塑料袋的蓝光盘。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回店里的商品架，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财产——啊，老实说，这些就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嗯，因为有熬夜在看。”安老实地回答道。

“小孩子还是要老老实实睡觉哦。”阿宽爷爷用长辈的语气说道，但似乎并没有在训斥，反而露出苦笑，“不过我这个老人家没什么资格说你就是了，谁让我自己年轻时就是这样的呢？”

“因为很好看。”安肯定地辩护道。

“哈哈，确实呢。”阿宽爷爷把安看完的小说和蓝光盘都放回原位后，似乎在商品架搜寻着什么，“不过老实说，安看得真是太快啦，我补K-ON的时候可是花了一星期呢。”

“我……我很羡慕K-ON里面的主角们，”安小声地说道，“而且……校园生活什么的……嗯……怎么说……我很好奇！”最后四个字她是拿日语说的。

“啊啊，可以理解。”阿宽爷爷说道，“校园生活什么的……啊，安为什么不自己上学感受一下呢？”

“啊……”安的表情一下子落寞下来，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如果我也去上学，我家就真的要垮了。”

“……”阿宽爷爷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安有朋友吗？”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安是打算撒谎的，也许她也付诸了实践，但她不能表现得游刃有余，“有、有——”所以最后她放弃了，只是将鸭舌帽的帽沿拉低，低头不语。

“抱歉抱歉，安不喜欢讨论这些吧。”阿宽爷爷很快转移了话题，“那个啊——”他从商品架拿出一张蓝光盘（被带封条的塑料袋套得好好的），“我这里有K-ON一张演唱会live的BD，可以借你来看哦。还有，K-ON有一个OST合集的BOX我也可以借你哦，你不是很喜欢听OST嘛？”

“可、可、可、可以吗？”瞬间激动起来的安，猛地抬起头，兴奋地问道，海蓝色的双眸中，闪烁着少女该有的光芒。

“嗯，没关系的。”阿宽爷爷和蔼地笑着，“可以拿回家慢慢听。”

“唔……”一下子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而至于失了态的安，似乎是稍微冷静下来了，安垂下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我也喜欢K-ON的监督，说到那位监督呢——”阿宽爷爷又从商品架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蓝光盘，“这是她做监督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一部——《利兹与青鸟》。”

“是TV动画还是动画电影？”安似乎对此很有兴趣。

“是动画电影哦。这部动画电影啊……”谈到这部作品时，阿宽爷爷显得十分兴奋，最后也不顾安想看不想看，硬生生把《利兹与青鸟》的蓝光盘（特典）塞到了安的怀里，“回家好好看，记得二刷要对着台本看哦。”

“啊，好。”安虽然每次来都会被阿宽爷爷兴奋地安利一堆作品，但今天的他格外兴奋呢，让安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对了对了，我现在比较推荐你看一下这些作品。”阿宽爷爷在商品架上认真地搜寻着，仿佛是在从一堆宝藏中抽取部分来，供人欣赏。

结果到了最后，安的怀里又多了三套蓝光盘——《玉子市场》、《境界的彼方》、《紫罗兰永恒花园》，她都快抱不稳了。

“阿宽爷爷还真是爱看这些老番剧呢。”安不禁感慨道。

“因为，现在看不到了……看不到由人类制作的动画了……”阿宽爷爷的表情突然伤感起来，“以前无论是分镜，原画，剧本，人设……都是由人类负责，创造出一个又一个鲜活的角色，惊艳的分镜，完美的作画，难以预测的剧情……但现在依靠大数据和云技术，动画制作的一切都可以交给AI，制作工期大大缩短，质量绝不差，而且都是根据人们的喜欢设定的……可是……这样子——”

阿宽爷爷也觉得缺少了什么东西吗……

“对了，你、你把《魔女之旅》第五卷看完了吧？我给你把第六卷找出来。”

到底是缺少什么呢……

安想不明白。

阿宽爷爷把第六卷交给了安，还顺便帮她把刚刚的那些蓝光盘一起用袋子装好。

“阿宽爷爷，你明明开这个店是为了赚钱的吧？可是为什么要一直免费借给我看这些呢……”提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沉甸甸的袋子，安不解地问道。

“我确实本来打算做一个跟ACG有关的古董店……”阿宽爷爷挠了挠头，苦笑道，“可是你看，除了你我，你还见过其它人吗？”

“……”安提着袋子的手，握得更紧了。

“但是……这么说吧，能有安时不时过来，和我说说话，我觉得很开心哦。一把年纪了，这样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每天都期待着安的到来。”

“……为什么？明明很奇怪吧？我这样的小孩，对这些五六十年，甚至七十多年前的动画，轻小说感兴趣。”

“那不就证明了——我这老家伙坚守的过去是有价值的了吗？”阿宽爷爷得意地说道，他感慨起来，“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也会很开心。安呐，这个世界发展太快了，已经快得……再也不可能可以慢下来欣赏这些老东西了……但是啊，我想做那个留在后面的人，守着这些他们扔下的东西，提醒他们，它们还很有意义……啊，抱歉，说得有点多了……”

“啊……不，这对我来说，很受用。”安唐突地向阿宽爷爷鞠了一躬，不确定地说道，“其实……其实……我喜欢旧东西……也不奇怪……嘛……”

“不，还是很奇怪。”阿宽爷爷笑了笑，“就现在这个时代而言。”

“果然是这样吗……”但安似乎也没有失落，但不能说是完全不在意了。

“时候不早了吧？”两人闲扯了一阵子后，阿宽爷爷看了一眼时间，“你该接你妹妹回家了。”

“说的也是。”安是用日语回答的，语气有那么几分与犬山葵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