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在莎士比亚的悲剧中，最后舞台上堆满死尸。而在契科夫的悲剧里，所有人都是不快乐的，痛苦的，幻灭的，悲哀的，可他们都还活着。
——阿摩司·奥兹
“唔……”
发现安洁站在浴室门口一动不动好一阵子了，大小姐感到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吗，安洁？”
“啊……浴室好大啊……”安洁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有点害羞地说，“我这种乡下人……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浴室……”
“虽然对我来说已经习惯了……”大小姐苦笑道，“但我也觉得父亲给我设计的浴室太大了。”
“大小姐是先淋浴再泡澡吧？”安洁似乎是再确定一次般问道，“我要负责的就是抱大小姐移动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我自己洗身子就好。”大小姐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微笑着说道，“安洁，要一起洗澡吗？”
“欸、欸、欸——”安洁的脸猛地刷上一层血红，她慌慌张张地摆着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这、这种……下人，没资格和大小姐一起泡澡啦……”
“可是我想和安洁做朋友哦？”大小姐转过头来，她榛子色的双眸直直地注视着安洁的脸，“难道安洁不想和我做朋友？”
“才、才不是啦……”安洁扭过头去不敢直视大小姐，红着脸嘟哝道，“可是……一下子就一起洗澡什么的……太突然，太那个了啦……”
“大家都是女孩子应该没什么吧？”大小姐歪着头露出不解的神情，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露出一脸坏笑，“难道说……安洁是在害羞吗？”
“唔……”似乎是被说中了，安洁的脸更红了，她急急忙忙地辩解道，“总、总之……一下子就一起洗澡……进展太快了……而且就算是女孩子……也很害羞的啦……”
“欸？安洁太纯情了吧？”大小姐有些惊讶地说道。
“您又在笑话我了吗……”
“哪有，明明很可爱的说。不过你这么一说……”大小姐似乎也有点脸红了，“我也有点害羞了……嘛，刚刚是我不对。”
“不，是我太……那个……了……”觉得不应该由大小姐认错的安洁，有些愧疚地说道。
“那就一步步来吧……”本来用着“来日方长”的语气的大小姐，语气一变，一脸认真地说道，“不过，既然安洁认为是自己的过错，那就要给犯错的安洁一点惩罚呢。”
“啊……大小姐您尽管说……”安洁有种不好的预感。
“哼哼，我要安洁帮我搓背。”大小姐坏笑道。
“欸——”本来安洁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去得差不多了，但这一下的冲击让一切都重回原点，“搓、搓背……不也差不多吗……”
“才不是呢。”大小姐一脸正经地说道，“被看光光的只有我一个哦。所以怎么看都是安洁划算嘛。哎呀，这样看根本就不能叫惩罚呢。”
“呜呜……这就是惩罚啊大小姐……”安洁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说道，她脸颊发红的程度已经很难再用言语去表达了。
安洁越是这样羞愧难堪，就莫名得愈发可爱，让人忍不住再多欺负她一点——至少大小姐是这么觉得的，而且她认为是她最先发现了这一点，一种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如果安洁觉得穿着女仆装帮我搓背很麻烦，可以换成清凉一点的服饰哦。”毕竟本来自己就只能坐在小凳子上淋浴，如果要安洁帮忙搓背的话，安洁自己也得找个小凳子坐下才行。这样的话，穿着女仆装会不会有些麻烦？
“不用了……毕竟本来的规定我也不能在这洗澡……”安洁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那个……大小姐……那准备开始淋浴吧……”
“确实站在门口太久了呢。”大小姐苦笑道。
不过安洁也没办法把“这都是大小姐的错啊”这样的话说出口。
用公主抱抱着脱好衣服的大小姐去有花洒的淋浴间，安洁总觉得……抱着全裸的女孩子这种事……很微妙……脸颊又不禁微微泛红，安洁只能祈祷大小姐没有发现了。
当大小姐自己洗好头洗好身子并自己冲洗干净泡沫时——
她以前一直是这样一个人过来的吗……
安洁感到自己的心颤抖了一下。
“那我开始帮大小姐搓背吧。”安洁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十分平静。
“有劳了。”
“唔……”当安洁把沐浴露涂抹到大小姐雪白光滑的美背上，并用浴球轻轻搓弄起泡沫时，不禁发出了类似感慨的声音。
“嗯？怎么了吗？”淋浴间里有些许雾气弥漫，而且大小姐虽然没有转过头来，但似乎依然能辨认出她发红的脸颊。
“啊……那个……大小姐的身材真好呢……”虽然同为女孩子，但安洁说出这番话时，脸颊难以控制地转为绯红，“很……羡慕……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
“安洁的那里还有发育的机会啦。”大小姐轻笑了一声，“而且，我觉得安洁的身材也不差哦。”大小姐本来安放着的右手，不安分地向后移动，轻抚起安洁右腿的小腿部分，还一点一点地往上游走。
“大、大小姐……请、请不要这样子……”专注给大小姐搓背的安洁根本没办法对大小姐的奇袭进行防御，加之不敢就这样停下手头的事去反抗，安洁只能忍着这股痒意，任其如蚂蚁爬行般蔓延全身。
“抱歉抱歉，安洁原来这么敏感啊。”觉得一下子欺负过头了大小姐老老实实地收手了，但这种新鲜的体验她可不会就只体验这么一次，她一脸坏笑地辩解道，“谁让安洁太可爱了。”
“呜呜……明明就是在欺负人……”即便刚刚经历了几乎可以判定为奇怪骚扰的行为，安洁搓背的力度也没有加重之类，反倒是一边隐忍着一边控制力度。
“感觉安洁好像对搓背很擅长呢。”大小姐终于算是开始静下心来享受这种现在几乎难以寻觅的真人服务，“要不以后每天都帮我搓背吧？”
安洁似乎是默认了大小姐后面的要求，不过身为佣人的她也不太好意思拒绝，她只是小声地说道：“以前妹妹很小的时候，有帮她洗澡什么的。”
“欸？安洁原来有妹妹啊，那现在还有帮她这么做吗？”身为独生子女的大小姐似乎是对安洁有妹妹这一情况产生了兴趣。
“啊……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不太要好呢……”安洁的语气落寞起来，她苦笑道，“她好像是……很讨厌我呢……怎么说……我在家里一直不受待见呢……”
“这样啊……”感觉是触到雷区的大小姐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
霎时，淋浴间里只剩下水滴声，以及轻轻的搓背声。
“看来……我们两个都很寂寞呢……”突然轻笑一下的大小姐唐突地说道。
“欸？大小姐您在说什么呢？”安洁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
“我的父亲一直忙于工作，虽然他很关心我，但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大小姐慢慢地说道，回忆着自己单调灰色的过去，“我母亲在我刚出生不久后，因为更换了最新型的电子脑而产生电子脑自闭症和电子脑抑郁症……而且母亲对义体一直存在着难以适应的问题……最后我只是听说她死在了医院里……”
“我……”对于大小姐这样自曝自己的过去，而且还是那种悲伤的回忆，安洁一下子没办法回应什么，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带我去浴缸吧，我觉得可以泡澡了。”大小姐微笑着对安洁说道。安洁觉得，这份笑容里有的只是酸楚而已。
“嗯。”可自己除了点点头之外，又能再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