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而是现时的事件,跟别的事件一样,是一个没有明天的手势。
——米兰·昆德拉《小说的艺术》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打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过没等屋里面的青年男子做出反应,门就被来访的中年大叔推开了。
“喔喔,你来得正好。”年轻男子一脸兴奋地说道,他手里抓着一瓶刚从办公桌地下抽上来的波本威士忌,“该稍微庆祝一下你们这个小组的成功,这次任务完成得很棒,上面的委托方很满意。这次我们赚了笔大的。”
“啊,是吗?那就好。”中年大叔在老位置坐了下来,并注意到台面上还摆了一副西洋棋,而且是一场残局,“怎么?又想找我下棋?”
“我刚自己和自己下棋,刚下完,就休息吧,不跟你下了。”年轻男子给中年大叔和自己倒酒,“来,干杯。”
“干杯。”中年大叔粗声粗气地迎合道。
年轻男子一饮而尽,中年大叔却只是抿了一口。
“嘿,这次的酒可就不坏了。你怎么舍得下本了?”中年大叔连喝了几口,但就是没有喝完。
“尽职的年轻女仆突然枪杀自己的雇主,随后逃离现场的时候被保镖击毙——”年轻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几天主流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啊,你不觉得兴奋吗?而且他们正顺着我们之前准备好的女仆身份信息,去分析她的作案动机,实在是太好笑啦,更何况,他们怎么能想到,这个女仆现在还活着呢?都2072年啦,为什么这些老把戏还是这么实用呢?”
年轻男子大笑起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每次不都是这样吗?”中年大叔终于将杯中的酒喝完了,不过他没有给自己倒酒。
“这种事无论出现都多少次,都会让人发笑啊。”
“你的恶趣味始终未变啊。”中年大叔耸了耸肩。
“怎么不喝酒?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年轻男子晃了晃自己的右手食指,表达不满,随后给中年大叔倒了杯酒,“你之前占我酒的便宜的那点精气神哪去了?”
“这么跟你说吧。”中年大叔叹了口气,凝视着手里端着的酒杯,没加冰的波本威士忌在杯中轻轻摇曳,“我不干了。”
年轻男子愣了几秒,随后手指着中年大叔大笑起来,笑得另一只手里酒杯的酒一颤一颤的。似乎是觉得这样笑还不够带劲,年轻男子旋即排起了桌子,要不是他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他肯定会笑得四脚朝天的。
“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中年大叔把弄着手里的酒杯,里面的波本威士忌跟着一起摇摆身子,“我年纪大了,不想干了。”
“行。可以不干。”年轻男子停止了放肆的大笑,耸了耸肩,抿了抿嘴,脸部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说道。
“放心,我会付‘赎身金’的。”中年大叔给自己灌了几口酒,就好像不会再喝了似地把酒杯推得远远的,他从西服衣袋里掏出一盒烟,从中取出一根便点燃抽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突然说不干,总得给个理由吧。”年轻男子把那一整瓶酒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你知道我女儿是个黑客吧?”
“当然,或者准确来说,她是个网络牛仔(Cowboy),而且是业内知名那种,黑客榜单上不是还有她嘛。”年轻男子摇了摇手里的酒杯,才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中年大叔边给他倒酒边说道:“她最近摊上点事,当然,那丫头自己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她是不知道自己捅了个天大的篓子,所以我得给她想想办法。”
“那也犯不着不和我一起混了吧?”
“没办法,我得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为什么?”
“这我不能说,即便是你也不行。”
年轻男子喝了几杯闷酒(这期间都是中年大叔给他倒酒),才开口说道:“其实,我也可以帮忙的哦,毕竟我们是老朋友了。”
“我有我自己的安排,在我认为适当的时候,我会找你帮忙的。”
“OK,那.....祝你好运。”年轻男子举起手里的酒杯,作出祝酒的姿势,随后一饮而尽。
“其实还有一件事。”中年大叔给自己点燃了第二根烟,“我会多付一份‘赎身金’,把我家那位赎出来。”
“你怎么不干脆帮你们整个小组付了得了?”年轻男子大笑起来,“即便这样,我们组织也承受得起这种规模的损失哦。”
“我走了, 我家那位我行我素的小花苞就没人管得住了。”中年大叔干笑了一声,“怎么?不愿意?”
“我和你这么多年,你那点性子我还不了解?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想别的办法让你家那位脱离组织的。”年轻男子摊手道,“我说啊,一般的组织可不会让你这么任性的。”
“也就因为是你,我才会这么要求的。”中年大叔笑道。
“你这家伙啊......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变过啊。”年轻男子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子瘫靠在轮椅的椅背上,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那我可以问一下,是你家那位本人提出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中年大叔摇了摇头,把抽剩的烟头塞在满当当的烟灰缸里,“她自己还对此毫不知情呢。”
“那你为什么要替她这么安排呢?”年轻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问道,“你又不是人家她爸,管得也太宽了。”
“花要开了,而且,的确与我无关。”中年大叔耸了耸肩,点燃了自己的第三根烟,“那我也不该影响她接下来开花的全过程了,更何况我要走了,她也没必要继续干这行了,她不适合干这行。”
“是吗?你可是把她培养成了组织里的王牌之一呢。”
“她的‘模仿’不是《游戏人生》里械铠族那种,什么可以即刻分析学习并模仿复制——不不不,她只是个蹩脚的演员,自以为戴上了副千变万化又极其漂亮的面具,但实际上她什么都没戴上,只是坦诚相待般与人接触,每一个人眼中的她,也许是完全不同的,但其实都是她——她的一部分。”
“是吗?我对她是完全不了解啦。”年轻男子长叹一声,说道,“你对她还真是上心啊。就像是你的第二个女儿一样。”
“毕竟这样年纪的女孩对于我这种年纪的大叔而言,要多少个当女儿都不嫌多啊。”中年大叔笑了起来。
“恶心。”年轻男子也笑了起来,“你这样的大叔我可太受不了了。”
“是吗?”中年大叔大笑着起身,拄着拐杖转身欲走,“那再会了。”
“注意你的痛风,还有,记得刮你的胡渣,你个不正经的老东西。”年轻男子没有挥手送别,只是举起了那还剩一半的波本威士忌,说道,“这还剩一半的酒,我等着你回来一起喝。”
“得了吧你。”中年大叔有些一瘸一拐地走起路来,拉开门,背对着年轻男子举了举手,似乎是在告别,嘴里哼着不知多少年前老歌,“Life’s never easy, Everybody sins in their own way.(生来不易,人皆有罪)”
他关上了门,走了。
房间里有浓烈的烟味,但也不至于将人呛着。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床单和被子上还星星点点般分布着几个小破洞。
“叮铃铃——”枕头旁的手机发出响声,看来是有人来电。
“唔......”安从被窝里探出头,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抓住手机,也没管是谁打来的电话,就这么接通并将手机贴着自己耳朵边,“你好......你哪位......”安忍不住打了个大哈欠,一只手揉着自己还睁不开的眼睛。
“哟,看来是才睡醒,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电话传来的是一个低沉沙哑的大叔音。
“其实是被你的电话吵醒的......”安一手抓着手机,摇摇晃晃地从床上起身坐起来,眼睛还是半睁半眯着,略带不满地嘟哝道,“找我干吗......”
“很抱歉在你休假的时候打扰你。”电话那边的大叔似乎在憋笑,安也想不明白自己睡个懒觉是很好笑的事吗,“不过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你都醒了吧?今天不用帮你妹妹做早饭和送她上学吗?”
“不用......应该说以后都不用了......”安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小可娜以后归她舅舅那边带了。”
“那你母亲呢?”
“那个女人也归她哥哥那边付治疗费了。”安的眼睛总算可以完全睁开了,本还昏沉沉的脑袋也慢慢开始正常运转了。
“嗯哼,挺好的。”
“还行吧,至少有不少时间拿来睡懒觉了。”安把自己的枕头立起来,好让自己的后背能靠在上边。
“你这家伙啊......”电话那头的大叔轻笑了两声,“那么,跟你妹妹分别的时候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比如什么感谢的话之类的?”
“她似乎巴不得和她舅舅一块呢,哪还会跟我说什么。”安舒舒服服地靠在枕头上,伸了个懒腰。
“那你母亲呢?”
“那女人眼里会有我吗?”安轻笑了一声。
“喂,你还好吧?”
“嗯。”安简单地回应道,语气中似乎没有电话那头的大叔预计得那么落寞。
“无论怎样,这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没什么好说的。”
“本来也轮不到你说......”安嘟哝道。
“咳咳。”电话那头的大叔咳嗽了两声,“可娜的舅舅——或者说她外公那边,不是说会给你补偿吗?”
“我的城市户口过两天就会办下来——这种事给有钱人去办就是那么快。他们那边还给我打了笔钱,我还没动。”安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说到钱,我的卡里最近多了一笔钱,而且数额——”
“啊,是我给你打的,那笔的数额是你在我底下做事以来累计的所有收入,我一并给你了。”
“那些钱不都拿去交治疗费之类的去了吗?不可能一分钱不少的给我啊?”
“是吗?有人跟你这么说过吗?这笔钱都拿去给那个女人交手术费、住院费的之类了?”
“喂,你在说什么啊?”
“我跟你说件事啊。我离开组织了,因为要去办一些私事,会销声匿迹一段时间,所以我就不干了。”
“嗯。”安洁简单地回应道。
“喂喂喂,我以为你的反应会再激烈呢。”电话那头的大叔似乎有些失落。
“那要我说些祝福的话吗?”
“算了,反正也只是敷衍两句的那种。”
“你也知道啊。”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别人也这么说过我。”
“看来你也知道嘛。对了。”电话那头的大叔干笑两声,“你也离开组织了,而且你也不用去Cyberia上班了,我炒了你。”
“我会把‘赎罪金’打到你卡上的。”
“免了,毕竟是我自作主张,所以那点钱我帮你给了。你好好过你的新生活吧。”
“你们这些大人......就知道自说自话啊。”
“未来有什么打算?”
“过两天要被迫搬家。”
“被迫?”
“这破房子要被那个女人哥哥那边收走,说什么这也是他们的财产。不过这房子确实还留着那个女人和她女儿的不少东西。”
“那你打算搬到哪里?”
“不知道。”安洁挠了挠自己睡乱的稻草色长发。
“那我给你推荐个地方,等下我把地址发给你,反正你现在有钱,建议你直接买房子住而不是租。”
“在哪?”
“当然是在城市里啊。你不该住在贫民窟里,你和那些人不同。”
“嗯。也行。省得我自己找。”
“你也要多在城市里待待,多跟人接触接触,不然你都没有朋友。”电话那头的大叔似乎是在说教,“不是有句老话讲的好吗——只有神仙与野兽才喜欢孤独,人是要朋友的。”
“嗯。”安简单地回应着,眼睛望向床头柜上的相框。
“不过未来的路都只能看你了,希望你继续深爱着这个世界吧。”
“说什么怪话呢?”
“嘟、嘟、嘟。”
安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电话那头的大叔已经把电话挂了。
挂了啊......
安又打了个哈欠,于是她开始思索要不要睡一个回笼觉。
“叮铃铃——”
又有人打来了电话。
“你好。”
“早上好,安。”打来电话的是派克。
“找我有什么事吗?”
“之前你拜托我的那件事我帮你调查出来了。”派克轻松活力的语气,和安没什么感情低沉语气形成鲜明对比。
“你说吧。”
“那位大小姐已经在一座教堂里秘密进行了简单的葬礼仪式,至于安葬的地点——”
“那个你没必要告诉我。”
“至于另一个委托,那个人目前的住址我查到了,我等下会发给你。”
“好,谢谢。”
“那就没什么了,我挂电话啦。”
“嗯,再见。”
结束通话后,安随手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侧着身子从床头柜抓来一包烟,抽出一根,又从床头柜找来打火机点燃它,就这么在床上抽起烟来。
安转过头,眼睛望向床头柜上唯一的相框,那相框里的照片,记录了一位金色长发的少女开心吃着一个双球冰淇淋的瞬间。
“Sic transit gloria mundi.(拉丁文:浮世荣华转瞬即逝)”
安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
还未开始营业的Cyberia,不出意外的冷清。
但已经到了准备一天营业的时间段,Cyberia的员工陆陆续续地进到店子开始一天的工作。
当派克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用布擦拭着吧台的酒杯时,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黑发年轻男子自己推着轮椅过来了。
“派克,好久不见。”这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热情地和派克打招呼。
“哦?这不是BOSS嘛?”派克惊讶地停下了手头的工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视察下属?”
“来问你点事。顺便,有任务给你。”年轻男子环视着Cyberia的内部环境。
“BOSS想喝点什么?”派克把刚擦得发亮的玻璃杯摆在台面上。
“随便来一杯就行,我说完就走。”青年男子似乎没有打算在这里待很久。
“行,那来杯波本威士忌加冰吧。”派克立刻为他准备。
“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年轻男子嘟哝道,不过派克没有听见就是了。
“BOSS大驾光临,有什么事要问我?”毕恭毕敬地给年轻男子准备好一杯波本威士忌加冰后,派克问道。
“Cyberia的新店长是谁?”抿了口酒后,年轻男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前店长的老友,前店长委托他代理这里直到他回来。”派克又重新擦拭起吧台的杯子。
“Cyberia最近有什么员工离开吗?”
“有,一个小丫头,BOSS你应该知道的吧,就是那个I ——”
年轻男子用手势示意派克不必说下去。
“就是那个小丫头,她和你们前店长的关系怎么样?”
“该怎么说呢......”派克沉思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说法,“看起来像一对天天吵架的父女吧。”
“哦。”年轻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抿了口酒。
“补充一点,前店长似乎拜托新店长将Cyberia每月的盈利中的一小部分抽出来,打给那个小丫头的卡上。”
“那丫头会要吗?”
“白给的钱当然会要,前店长就是知道她这点才这么做的吧。”派克笑道。
“看来那家伙真把她当女儿养了。”年轻男子轻声说道,轻笑了两声,抿了口酒,对派克说道,“派克,给你个任务,从今天开始,那丫头的一举一动你都得给我盯紧了。”
“那每隔多久把她的动向汇给你一次?”派克本来笑眯眯的面孔严肃了起来。
“两天一次吧,情报直接交到我这里来,不要经过其他人之手。”年轻男子喝完了那杯酒,“还有,这个任务只能你我两人知道,别告诉任何人是我要求你调查的。”
“搞得这么神秘?”派克打算给年轻男子再倒一杯酒,但年轻男子用手势表示拒绝。
“那丫头要是出点事,你们前店长还不跳起来?盯着那丫头点,对谁都有好处。”
“就是个贫民窟的穷酸丫头,至于吗?”
“派克,我以为像你这样阅女无数的花花公子,肯定能看出这丫头身上的一点名堂,看来我是看高你了。”年轻男子叹了口气,说道,“还有一个任务,找一下你们前店长女儿的下落和近况,也是一样,秘密调查。”
派克对年轻男子的这番话搞得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任务。
“那我走了。”年轻男子自己转动轮椅,离开了Cyberia。
“那丫头身上的名堂?说得神神叨叨的。”玩味着青年男子那番话却依然毫无头绪的派克,嘟哝了两声,就继续擦玻璃杯了。
“喔,是你啊。”
阿宽爷爷的小破商店迎来了一位许久未见的老顾客,惊得阿宽爷爷把自己的老花镜擦了又擦,来确定自己也没有认错人。
“老伙计,我来还东西了。”这位老顾客是一位中年大叔,头戴一顶大草帽,头发梳得油亮,戴着墨镜遮着自己眉间处的伤疤,满脸胡渣也不怎么修理,样貌凶狠,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很有魅力。他手里提着一个质量很好的布袋。
“你这家伙,还记得来还啊。”阿宽爷爷的话听上去是埋怨,但他脸上却挂着笑容,“你这个人,借到好东西总喜欢自己占着不还,我另一个客人早就想借你现在才还回来的这些东西啦。”
“那丫头也对上世纪的动画感兴趣?”中年大叔略带好奇地说道,“我怎么没听她说过?”
“嗯?你认识她?”阿宽疑惑地说道。
“没什么,不用在意。”中年大叔把手里提着的布袋交给阿宽爷爷。
“我都有点不记得你都借了些什么了。”阿宽爷爷接过布袋,查看了一下布袋里面装着什么,“嗯哼,《星际牛仔》、《铃音》、《攻壳机动队》剧场版,你这家伙就知道把最好的东西借走哈。”
“哎呀,有些是以前我女儿喜欢看的。”中年大叔笑道,“在我眼里,上世纪的动画真是充满魅力的存在。”
“是啊。”阿宽爷爷点头道,“是很有魅力。说起来我这里记录的,借走的BD中年代最久远就是上世纪90年代的,不考虑再往上走点?”
“是很想,不过很遗憾老伙计,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中年大叔摇了摇头,抱歉地说道,“我要处理一些私事,需要离开这个城市并销声匿迹一段时间,所以在走之前,我得来你这儿一趟,把之前借的BD都还你,顺便看看您”
“啊......这样啊......”阿宽爷爷愣了一下,才摘下老花镜用自己的衣服边擦了擦,“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去干些什么事,但希望你一切顺利。”
“谢谢。”
“我也要谢谢你,临走之前还这么惦记我这个老骨头。”
“我走之后,您这店里——”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还有个小顾客陪着我呢。她说了即便搬家也会时不时过来看望我的。”阿宽背过身子,摆了摆手,“你有事就赶紧走吧,没必要担心我这个老骨头。”
“再会。”中年大叔向阿宽爷爷脱帽告别,“对了,那套《怪化猫》的BD记得给我留着。”
“想得美,被那个小丫头借走啦。”
中年大叔离开了阿宽爷爷的小破平房。
“咚咚咚”。
少女叩响了这户人家的房门。
这户人家处在城市外围的一个社区里,这户人家的小旧平房在这个社区里随处可见。
“谁啊?”将电子房门打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光着膀子,身上就穿着一个大裤衩,将他略有发福的身材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来,身上还带着点酒气。
“那个,我想问您点事。”少女张望了一下四周,稻草色长发扎成的单马尾旋即摇曳起来,不过少女戴着一顶鸭舌帽遮住了自己的头发,中年男子似乎也没注意到少女的发色,少女扭扭捏捏地问道,“大叔,你,是一名黑客吗?”
“你是在哪里知道?”中年男子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是的,我就是一名黑客,小有名气,听说过我的事迹吗?”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黑客,拿这点平庸的小本事招摇撞骗,混吃混喝,泡女人的家伙怎么还这么得意?”少女突然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你、你这丫头,说、说什么呢?”中年男子一下子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说道,“不许胡说八道。”
“这平房也是你最近泡的一个女人名下的吧?”少女又莫名其妙地露出了笑容,笑眯眯地说道,“毕竟大叔你只是一个寄生虫,寄生在那些被你谎言迷惑住的女人身上,等到骗钱骗色差不多,就赶紧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说得没错吧?还有,这个房子的女人又是你这么些年骗财骗色到的第几个女人呢?”
“胡、胡、胡说!我、我根本......听、听不懂你这小丫头片子在胡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中年男子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气得想把少女从门前推开,但少女灵巧地闪开了,中年男子气地大吼起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快滚!”
“别急嘛,大叔。”少女笑眯眯地看着大叔,从运动服里掏出一个U盘,“我有个东西想让你看一下。这U盘容量还蛮大的,黑客应该很需要这种东西吧?你看完了这个U盘就送给你。”
“你想干什么?里面......不会是病毒吧?”中年男子虽然充满疑惑,但当他接过少女手里的U盘,发现这个U盘确实是超大容量型号的,而且看样子还很新,即便自己用不着,拿出去卖钱也能赚不少——天底下掉下来的小馅饼谁不爱呢?
于是,中年男子将这个U盘,接上了自己因为安装电子脑而在后颈上存在的USB接口。
“这......”原来U盘放着的是一段信息,记录着一个女人的病史,中年男子忍着性子把他看完了,他拔出U盘,问道,“看完了,这U盘是归我了吧?”
“嗯。”少女点点头。
“那还真是谢谢了。”中年男子露出那种典型的,捞了便宜后的得意笑容。
“你不认识U盘里面的女人吗?”
“没有。”中年男子说话的样子不像说谎。
“这样啊......”少女摘下帽子,握在胸前,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刚刚是骗你的,实际上,你看了这U盘上面的内容就要给钱买下这个U盘。”少女伸出一只手,说道,“请给钱。”
“哈?你这小丫头片子在逗我玩呢?”感觉被戏耍了的中年男子,气愤地扔掉手里的U盘,气冲冲地对少女吼道,“那就赶紧给老子滚!”
中年男子正要关门,屋里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亲爱的,站屋外面这么久干什么呢?”
很快,一位穿着无袖睡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她长的不算丑,只是妆化得太浓,身上还有一股浓烈的廉价香水的味道。
“宝贝,没什么,外面有一个烦人的推销员,我这就把她赶走。”中年男子赶紧回过头,对那女人柔情地说道。
“听明白了吧?赶紧给老子离开!”中年男子扭回头对着少女,又变回凶狠的语气。
“怎么......怎么......回事?”少女突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手指着刚走出来的女人,用不敢相信的语气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家里还有个女人?”
“你在说什么啊?”中年男人和刚走出来的女人都不知道少女演得是哪一出。
“你个骗子!”少女声嘶力竭地叫道,眼里闪着晶莹的泪珠,“你骗人!你骗人!明明说好只爱我一人的!你现在竟然还跟别的女人混在一起,你怎么对得起我肚子里的孩子!”
说完,少女一巴掌抽在中年男子脸上,边哭叫着“你给我等着!”边跑着离开了。留下中年男子边摸着火辣辣的脸,边不停地跟气愤的女人解释刚刚的一幕。
少女一路奔跑,直到确认离开了那栋平房能观测到的最远距离后,少女才用衣袖一抹眼泪,脸上又露出了如花般的笑容。
她边跑边放声大笑,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并在地上唤醒了她的影子。
少女放声大笑,一旁路过的行人自然不会懂她为何会如此开心,像看疯子似地看着一路奔跑远去的少女。
少女当然也不会去理会,谁能理解她那种喜悦呢?那种即将迎接“新生活”的喜悦。是的,一个新的“今天”即将到来少女她不仅要活过每一个新的“今天”,还要“活在当下”般活下去。
为了什么呢?
为了这美好的生活和世界?
你可别逗我了。
第一章:Life is Beautiful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