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吧。”
“对不起,阿德。我们的结合不会受到祝福的,你还是早点找个别的姑娘吧,为了我不值得。”
“不行!此生除你以外,我谁都不要!”
“阿德……”
“……”
【深情对视,嘴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喂,该睡觉了。”
电视里即将接吻的两人瞬间消失。拉普兰德不满地回头,德克萨斯穿着连衣裙式家居服站在身后,电视机遥控器被她轻巧地丢进竹制编织篮里。
“不许拿。”
德克萨斯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出言提醒。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小村庄去往下一个地方,她们都需要充分的休息。
“小气!”
拉普兰德撅嘴,可惜她恶意的卖萌在德克萨斯眼中根本和晚餐里的胡萝卜块一样无足轻重。
眼见德克萨斯把盛着遥控器的篮子放在枕边,她彻底断了继续看电视的心。
阿德和那个女孩子的爱情到底有没有成功呢?哈,其实拉普兰德也不太在意。
她大概只是需要什么东西来调节一下神经,总是徘徊于生死之间的人都有所沉醉的事物。拉普兰德的家族首领,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鲁珀,左脸还留着被仇家用刀划的血十字——
想到这里,拉普兰德突然来了兴致。德克萨斯躺在床上,她一下扑上另外半边,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德克萨斯,你猜我的首领喜欢什么?”
德克萨斯本已闭上眼睛,这个问题又把她从睡梦边缘拉回来,她不假思索道:“杀人。”
“喂,叙拉古杀手在你心里这么没格调?”
德克萨斯很想反问她那不然呢,但想想自己,她硬生生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有格调的杀手啊。
“插花?”
“首领不是日本女人。”
“品酒?”
“他酒精过敏。”
“茶道?”
“都说了不是日本女人!”
“读书?”
“他不识……不对,字他还是识的,但看书?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普兰德的大笑彻底让德克萨斯没了耐心,她觉得拉普兰德在报复。看不了电视就用这种方式让她也睡不着。她索性不再说话。
“猜嘛~不猜了吗?切,真无聊。”
拉普兰德“呜哈”一声从被子里钻出来,她换了个姿势,正面朝上仰躺着。白生生的腿从被子这一端偷偷伸进去,触摸到边界时也不停止前进,继续前进……
“你干嘛?!”
拉普兰德不理她,一边用脚趾贴紧她的大腿,另一边嘴里慢慢悠悠地讲着故事:“我的首领虽然是个五十多岁的严肃老头,但他其实很爱看东国的漫画,尤其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会长是女仆大人,还有元气少女缘结神!很有趣对吧?”
德克萨斯此刻根本没心情听她掰扯会长到底是女仆大人还是女王大人,她现在只想把拉普兰德踢出房间。
拉普兰德看着她黑掉的脸色,识趣地不再出声,翻身下床关灯一气呵成。
上次战斗拉普兰德一脚踢坏了房间的门,在支付了相当程度的维修费后,她们被安排到这间旅馆的最后一间房——
心形大床,带源石动力升降台。
情趣红紫色墙纸,门后贴着叙拉古炙手可热偶像组合“安心院•空”的最新写真。
金属制秋千,挂着两条用途不明的黑色皮带。
德克萨斯本想转身就走,但架不住拉普兰德的大力赞美。顺便她想到自己大病初愈,再拖着虚弱的身体换酒店也很麻烦,索性就住在这里了。
但此刻,她人生中没有像现在这刻这样后悔过。
关好灯的拉普兰德并没有乖乖躺在自己那半边,她上床后偷偷把手伸到德克萨斯的被窝里,不知道她刚才到底摸过冰水还是别的什么,德克萨斯差点被她吓得跳起来。
“你炸毛了。”
不知道为什么,拉普兰德越到性命攸关的时候越冷静。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被德克萨斯按进了秋千里,再下一秒,两条黑色皮带一上一下穿过胳臂绑住她的脖颈和小腹,她被结结实实捆在秋千上,动弹不得。
德克萨斯劈头盖脸扔过来什么东西,是一条毯子,她努力用脸部动作和身体动作将毯子从头上挪到身上。样子有点滑稽,可是无所谓啦,拉普兰德会在乎这些吗?
“我们来玩游戏吧!”
德克萨斯用被子捂住头,想把拉普兰德的声音驱逐出脑海,但完全没有用,她的最后一点睡意也消失于黑暗,最终无影无踪。
“……玩什么?”
真是败给这条白狼了。
“我们轮流出问题,然后由对方回答,怎么样?”
听起来是个简单的游戏,德克萨斯松了口气,她原本以为拉普兰德会说什么亲亲抱抱举高高。预备好抽刀的手收回了。
“好。”
“那你先来?”
德克萨斯沉思片刻,游戏总要从易到难。
“嗯……最喜欢的东西?”
“杀人!”
拉普兰德很有元气的回答。
“杀人不是东西。”
“薄荷糖?”
这倒还比较像拉普兰德的风格,冰冷尖锐,初咬时甚至还有些辣口的薄荷糖。
“轮到我了!”
拉普兰德在秋千上苦思冥想。
“那个……”
不知为何,拉普兰德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奇怪,是错觉吗?她怎么感觉拉普兰德在压抑着什么?
“请问德克萨斯小姐是抖S吗?”
……果然没好事。
德克萨斯长长叹气,拉普兰德几乎爆笑出声,她压抑着自己的笑,但这样听起来更奇怪,像某种不良行为。
“好了,接下来该我问你,你不困吗,不需要睡觉吗?”
“不困,睡不着。接下来轮到我,你有什么业余爱好?”
“少女偶像组合,好了下一个,你真的不困吗,身体没问题吗?”
“哈?少女偶像组合??我真的不困,谢谢你关心我。下一个——”
拉普兰德的银瞳在夜里闪闪发光。
“你最喜欢谁?”
德克萨斯一下闭住了嘴,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前男友,好了,下一个……”
“前男友?!”
拉普兰德差点跳起来,因为那两条皮带最终还是没能得逞:“女杀手要什么前男友啊,一点都不帅!还不如说自己家里养的小白狗!”
“我没养狗。”
“我不管,反正强过前男友。”
德克萨斯看她反应过于激动,有点后悔编了这么个前男友来骗她。实话说,德克萨斯不仅没有前男友,更没和任何人有朋友之上的感情。
不过这种事情发生在14岁还算正常,她现在可是成年人了,所以让拉普兰德维持必要的错觉是合理的。
嗯,没错。
她无视拉普兰德的哀嚎,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杀过多少人?”
“你会数自己吃了多少顿饭吗?”拉普兰德对这个问题倒是看得很开,她嘴角微撇:“就算我问你你杀过多少人,你也肯定记不住吧。”
“……”德克萨斯无法反驳。拉普兰德听她不说话了,笑笑道:“好的,那么下一个问题是:
“你杀过什么让你很在意的人吗?”
“没有。”
不,其实是有的。
拉普兰德听得出她瞬间的迟疑,但游戏这么玩下去就没意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谈及的过去。她哪怕再在意,再想探知,也会克制自己不要越过边界。
归根结底,拉普兰德是个温柔的人。
“好啦,我困了,游戏到此为止。”
拉普兰德率先打破沉默,然后复归更长久的沉默。她能听见德克萨斯的呼吸。初始有些沉重,然后随着月光一点一点洒下来,最终变得轻浅,她睡着了。
是啊,明天还有旅途。
拉普兰德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胳臂,德克萨斯根本就没有打死结,她只需要把手腕向内缩,再慢慢拔出来……
你看,就像这样。
德克萨斯也是个温柔的人。
拉普兰德走到床边,她想伸手描画德克萨斯的睡颜,又在触碰的前一秒缩回手。德克萨斯是杀手,她不可能感知不到。
而且更重要的是。
她没有触碰的立场。
她们可以在战斗时毫无顾忌的牵手,完成各种高难度战术任务,或是替对方绑绷带,甚至喂药。但在这之上,带着感情的接触,一次都没有。
依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本来的她想抱谁就抱谁,性格合得来就可以睡在一起第二天分别时仍不知姓名,再次见面微笑着问对方你是哪位,然后又被什么吸引,投入新的旅程和新的怀抱。
她在流浪,并将永远流浪。
但是现在的她,却想伸出手触碰谁。
拉普兰德沉默着躺回属于自己那半边,拉好被子,她想在梦中记起自己不知道第多少个前男友或者前女友,哪怕只有一瞬,她稍微有些怀念从前的自己。
梦来的很快。
没有前男友也没有前女友,只有一个中年鲁珀,脸上带着血色十字。
“这次的任务很难。”
他静静地说着,而她像个旁观者浮在空中,看着另一个自己,话说自己居然有这么混蛋,首领交待任务的时候居然还在掏耳朵?
“拉普兰德,委托人付出了足够大的代价,开出了甚至让我心动的价码,他所求只有一个,在规定时日前杀掉目标。”
“知道了,反正就是杀人对吧。”
居然把耳垢弹到首领名贵的地毯上,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恶质啊。
“是,也不是。”
“什么?”
血红的十字在她眼前极速放大,首领从办公桌后走到她面前,然后俯身扶住了她的双肩。
“你不仅要杀了目标,你还要让目标尝尽天下最残酷的刑罚,选你正是这个原因,你是叙拉古最擅长虐杀的杀手。”
原来我是叙拉古最擅长虐杀的啊。
“为什么?”
她天真无邪地问出这句话。
“因为目标背叛了最不能背叛的人,这是周而复始的复仇。”
首领从西装外套内抽出一个装饰考究的信封,火漆封口。拉普兰德从他手中接过信,拆开信封,掉出一张纸。
“地图?”
“是啊,地图。”
首领的眼眸变得幽深。
“顺着这份地图,去找到她吧。”
梦醒的很快,拉普兰德觉得自己根本没睡着,纷乱复杂的梦境交织在一起,她却什么都记不起了。
姑且当成在梦里和前男友前女友做了一番亲密接触吧。
她露出笑容,对身旁正揉眼睛的德克萨斯道一声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