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1 訓練兵(Recruit)

POV：克莉絲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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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克莉絲塔讀過的故事書，長夜堡乃是長城十九座堡壘中最古老也最大一座堡壘。它乃是與長城一同建造而成，佇立至今已經九千多年，比黑城堡古老整整兩倍，也大上兩倍，直到千年前的坦格利安王朝時期才因為維護開銷過大而被廢棄。長夜堡是許多童話故事的發生地，然而那些童話大多是鬼故事，因此當克莉絲塔沿著長城騎行，初次望見長夜堡時，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然而她必非孤身一人。

冷風吹入石室，打在身穿羊毛外衣的克莉絲塔身上，甚是寒冷。然而冷歸冷，克莉絲塔的心情卻不錯。克莉絲塔哼著小調，將點燃的油燈燃起，陰暗的石室立刻亮了起來。

石室滿是灰塵與蜘蛛網，老鼠們從牆角的裂縫鑽出，又自門縫跑了出去。幾隻野貓打門外走過，對克莉絲塔喵了兩聲，旋即跑走。風吹過殘破塔樓，發出克莉絲塔未曾聽過的嘯叫。房間角落的地板已經坍塌，一顆扭曲的魚梁木從一樓擠了上來，蒼白的枝幹長出血紅的葉片，好似垂下血淚一般。

長夜堡是座大城堡，可是此處已被廢棄千年，此時此刻的活物僅有樹木、老鼠與貓貓狗狗，或許還有些古靈精怪。然而克莉絲塔發現自己不討厭這裡。就好像動物總是自己的朋友一般，克莉絲塔覺得這個長年被鬼故事籠罩的堡壘或許沒有那麼遭。

她開始著手打掃。地上的灰塵積了老厚，掃起來特別費勁，但是總是比馬廄的糞便容易處理的多。克莉絲塔掃著掃著，心思卻飄回了臨冬城的馬廄。不知道蕪菁跟番薯還好嗎？栗子有沒有好好吃東西呢？蘿蔔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挑食呢？蘿蔔最討厭吃蘿蔔，就算挨餓也不肯咬一口，讓克莉絲塔傷透腦筋。甜菜快要生了，克莉絲塔本已經算好日子，如今卻不可能幫甜菜接生。

恍惚間，一陣叫罵聲闖進了從石室外闖進克莉絲塔。還有淒厲的貓叫聲。

「為什麼牠們都只來找我的麻煩！」尤彌爾跌跌撞撞地跑進克莉絲塔負責的石室，右手上掛了兩隻白色老鼠，臉上則有貓的爪痕，而兇手正用爪子與牙齒扣住尤彌爾的後頸，整隻貓掛在尤彌爾背上。

「尤彌爾！」克莉絲塔驚呼。她趕緊上前抱住貓，順了順牠背上的毛，貓咪才逐漸鬆開爪牙，乖乖地讓克莉絲塔抱下來。另外白色老鼠則跑到地上，繞著克莉絲塔賺呀賺，克莉絲塔隨即從口袋拿出麵包屑撒在地上，老鼠得了麵包屑，隨即一溜煙地從門縫鑽了出去。

「牠們就是喜歡你。」尤彌爾悻悻然道。「我們已經打掃了一個禮拜了，這些傢伙還是天天找我麻煩，下次再叫我抓住，我絕對要把牠們從窗戶給扔出去。」

「一定是妳打擾到牠們了。」克莉絲塔說道，不過從二樓把貓跟老鼠扔出去似乎沒什麼影響吧？克莉絲塔暗忖，「不然就是妳的眼神嚇到牠們了。」她用濕布清理貓兒在尤彌爾頸上留下的傷口。

「對不起啊，我天生就是惡人臉，不像女神大人溫柔婉約咧。」尤彌爾說道，一面露出後頸讓克莉絲塔處理傷口，一面看向窗外。今日的風兒特別喧囂，讓這間石室相當寒冷，想必尤彌爾也注意到了這點，「這石室真他媽的涼爽。」她邊說邊褪下自己的那件羊毛外衣，「我負責的那兩間不但畜牲多，還熱得要命。我衣服就放你這，以免給老鼠啃了。」

克莉絲塔靜靜一笑。她明白眼神兇狠、嘴巴惡毒的尤彌爾，某種程度上比任何人都溫柔，還是最笨拙的那種溫柔。「我這間掃得差不多了。我跟你一起去你那間吧？」克莉絲塔提出解決方案。

「蛤？妳不是還有另一間嗎？」尤彌爾質疑，「我們說好一人兩間的。」

「我掃完了。幾隻貓咪幫了我。」克莉絲塔說。來到長夜堡的這個禮拜以來，每當克莉絲塔拿起掃帚，總有許多貓貓狗狗、老鼠鳥兒竄進房間，幫著克莉絲塔叼走滿地的樹葉與先人留下的廢棄物，大大加快了克莉絲塔的清掃速度。

克莉絲塔欣賞著尤彌爾瞪大的雙眼與張開的嘴巴，心中有些得意。

「妳身上塗了蜂蜜不成？」尤彌爾說道，「為什麼動物都那麼喜歡妳啊？」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我常常照顧馬的關係吧？啊！還有老鼠，」克莉絲塔忽然想起了那孩子，「我以前睡覺的地方有一隻倉鼠，總是會挨著我睡覺，很可愛。牠也很黏我。」不知為何，那隻倉鼠給人的感覺竟讓克莉絲塔想到尤彌爾。克莉絲塔無法解釋這個感覺，但她就是這樣覺得。

尤彌爾愣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克莉絲塔推著嚇住的尤彌爾離開了石室，來到尤彌爾所負責的三樓，開始打掃。

尤彌爾所負責的是廚房，位於城堡的稜角，西、南面向外頭，而破損的石牆使得天光可以直接撒入廚房裡面。這兒也有貓與老鼠，然而不知道是因為害怕尤彌爾還是其他原因，牠們這次沒有上來幫忙克莉絲塔。然而克莉絲塔並不介意。她哼著小調，逐漸將塵封已久的廚房還原。

當兩人完工時，太陽已經走到西邊，夕陽的餘暉從牆壁裂縫撒入，美麗奪目。尤彌爾癱在椅子上，指著牆角的貓貓鼠鼠們破口大罵，喊著「偏心」、「不要臉」、「有種就把麵包屑全部吐出來」什麼的，惹得克莉絲塔隱隱發笑。

忽然，尤彌爾站到了克莉絲塔面前，屈身對著克莉絲塔做出了邀請的動作。

「跳舞嗎，克莉絲塔小姐？」尤彌爾伸出左手，「交際舞會？」

克莉絲塔瞪大眼睛，「尤彌爾會跳舞？」克莉絲塔亞訝異道。

尤彌爾露出一臉賊笑，「我厲害著呢。老太婆教過我。」

「老太婆？」

「一個嘴巴臭得要命的老太婆罷了，別管她。」尤彌爾說道。儘管只有一瞬間，但是克莉絲塔在尤彌爾眼中讀到了孤寂。那是克莉絲塔未曾見過的眼神，但也只持續了一個心跳的時間，轉眼消失無蹤，「賞臉嗎，女神大人？」

「別叫我女神大人！」克莉絲塔糾正尤彌爾，卻仍牽起了尤彌爾的手。

兩人在夕陽的餘暉下共舞，換步、轉步、迴旋，無聲的雙人舞步在僅有兩人的莫大城堡中迴盪不止。長夜堡屹立了九千年，挺過了上千個凜冬，此時此刻卻被兩個嫩如夏日青草的女孩所占有。

克莉絲塔從小就被帶到臨冬城，大多時間都在打雜，但是偶爾也會服侍貴族，包含舞會。她見過無數貴族在北境之王的廳堂上跳舞，可是這些都遠不如親身經歷來得刻骨銘心。尤彌爾跳的舞與貴族們不同，不那麼華麗也不那麼優雅，卻有一種荒原的美，彷彿這舞步是來自長城以北的未知領域一般。她們的手交合著，身後景物不斷變換，唯一不變的只有眼前人。

克莉絲塔看著引導自己跳著舞的尤彌爾，不禁走了神。

或許尤彌爾也是一樣的感覺吧。

兩人不知舞了多久。她們如此貼近彼此，彷彿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一樣；窗外月光掃入，貓頭鷹在魚梁木樹梢低鳴，而克莉絲塔斜躺在尤彌爾懷中，看著對方的眸子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尤彌爾什麼也沒說，只是逐漸靠近克莉絲塔。

克莉絲塔感覺自己一陣臉紅。她閉上了眼，卻沒有逃開，然而等了許久，尤彌爾始終沒有再做出什麼事。正當克莉絲塔覺得奇怪，想要睜眼，額頭便受到了一記頭槌。

「痛───」克莉絲塔嗚噎著。「尤彌爾！」

「這……這是報妳之前動不動賞我頭槌的仇！哈哈！」尤彌爾退開兩步，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克莉絲塔，哈哈大笑。「該吃晚餐了。頭不痛了就趕緊下來。」說著尤彌爾便轉身跑出廚房，下了樓梯，消失在克莉絲塔的視野盡頭。

「尤彌爾大笨蛋！」克莉絲塔高喊，卻在一面陳舊的鏡子中注意到自己脹紅的臉。我剛剛在想什麼呢？我剛剛還以為尤彌爾……一想到此處，克莉絲塔反射性地蹲下，把臉埋入雙膝之間。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她暗忖，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

然而，儘管心中滿是羞愧，克莉絲塔仍然把剛剛尤彌爾指著自己發笑的樣子牢牢記在心中。

尤彌爾大概沒有發現吧？

那個時候，她的雀斑臉可是比魚梁木的葉片還要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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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之後，月亮已經躲到了烏雲後方。

奇斯爵士要求在一個月內將長夜堡整理到適合駐軍，但是兩人能夠隨身帶來的補給卻相當有限，而油燈這種非必需品也必須盡量減少。然而這也使得在晚上挑燈打掃不可行，因此在烏雲遮蔽月亮的晚上，兩人除了躺著發呆之外，一片黑暗之中也沒其他事情好做。

於是克莉絲塔便有了說故事的習慣。

自克莉絲塔有記憶以來，動物是她唯一的朋友，除此之外便是書本。克莉絲塔有些忘記自己是如何學會讀寫的，但是書本裡的童話總是令她悠然神往。而在遙遠的北方，長城佇立的永凍之地，許多故事都發生在長夜堡。

說故事成為例行公事只是偶然。某個晚上克莉絲塔與尤彌爾說了「鼠廚師」的故事，在那之後尤彌爾看見老鼠都會有些遲疑，讓克莉絲塔覺得這個眼神兇惡的傢伙可愛的地方實在很多。那是好幾天前的事，之後克莉絲塔還講了許多故事尤彌爾聽。

書裡面最嚇人的故事，總是以長夜堡為舞台。「鼠廚師」在這裡為安達爾人的國王奉上「王子培根人肉餡餅」；「七十九守衛」因為當了逃兵而被關在冰牢，在死後繼續站崗；年輕勇敢的丹妮•菲林特在這裡被玷汙後謀殺。就在這座城堡，謝瑞特國王發出對古安達爾人的詛咒；一群小學徒在黑夜中遭遇可怕的妖怪；瞎子「星眼」賽米恩觀睹地獄犬打鬥；而「瘋斧」走過這些院子，爬上兩人所在的塔樓，於黑暗中屠殺他的兄弟們。

當然，所有這些故事都發生於千百年前，有些甚至根本沒發生過。克莉絲塔明白，童話故事不能囫圇吞下。而尤彌爾也說過這些恐怖的故事從克莉絲塔口中說出來相當奇怪，明明很恐怖的故事，都莫名其妙變得不恐怖了。

克莉絲塔對此表示抗議，她盡力營造恐怖的氛圍，但是除了『鼠廚師』之外沒有一個故事嚇著尤彌爾。

今天她有備而來，準備端出「黑門」的故事來嚇唬尤彌爾。傳說那是一扇藏在長夜堡地底、僅為守夜人開啟的人臉狀巨門，如果有雜人到訪，黑門一樣會張嘴，但是出現的不會是門、而會是血盆大口，將來者連人帶骨吞噬乾淨。

克莉絲塔很有自信今天可以嚇倒尤彌爾。然而，尤彌爾似乎另有打算。「妳再講一百個故事也嚇唬不了我，」她這麼說，「不如我給妳說個故事。」

黑暗中克莉絲塔看不到尤彌爾的臉，然而這勾起了她的興趣。「長夜堡的故事？」

「不，龍的故事。」尤彌爾說道，「龍、烏鴉、還有異鬼的故事。老太婆告訴我的。」

「異鬼。」克莉絲塔呢喃。異鬼是所有孩子都知道的故事，它們由寒冰做成，不會老也殺不死，帶來風暴、大雪與死亡。「異鬼與龍的故事？」龍與異鬼都已經消失了一千多年。世人都認為那只是傳說。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尤彌爾似乎在模仿著她口中的老太婆的口吻，「千年之前，一個出奇寒冷嚴酷的漫長冬季降臨人間，只是今天的人類不復記憶。在一個長達整整一代人的長夜裡，鐵王座上的國王和圈裡的豬官同樣顫抖著死去。母親們寧可悶死自己的孩子，也不願見他們挨餓受凍。她們放聲大哭，眼淚卻凍結在臉頰上。在一片黑暗中，異鬼降臨人間。」

克莉絲塔吞下了一口口水。是她的錯覺嗎？她覺得周圍似乎比剛剛更冷了些。

「他們是冰冷與死亡的怪獸，痛恨鋼鐵、烈火和陽光，以及所有流淌著溫熱血液的生命。他們騎著蒼白的死馬，率領死人組成的軍隊，橫掃農村、城市和王國，殺死成千上萬的英雄和士兵。」

尤彌爾說著，聲線越來越低。

「野人、守夜人、狼王都奮起抵抗，可是他們的寶劍在死人面前只能逐漸凍結、變得一觸即碎。異鬼嗅到了他們溫熱的血，還有瀰漫在血中的恐懼。它們越過了長城、凍結大地、撕裂了擁有三隻眼睛的烏鴉，嘲笑著生者的末日……直到龍從東方來臨。」

此時她的聲音已經降得極低，幾乎像是囈語。

「遙遠的東方來了龍之母以及三條巨龍，她可是最後的真龍傳人。龍焰焚燒著滿山遍野的屍鬼與異鬼，卻仍扭轉不了戰局。大戰在臨冬城打響，一條龍自天際殞落，而當『牠』再次騰空，已經成為了屍鬼。『牠』用藍色的冰冷火焰凍結了兄弟，幾乎殺死了孵化自己的母親。這些都不是『牠』所願，『牠』卻不得不服從於新的主人。」

「最後，沒有臉孔的殺手用魔法的鋼鐵殺死了『牠』的新主人，屍鬼化為普通骨骸，異鬼則消散成風中的露水。生者挺過了長夜，而存活的狼王與龍之母則因相愛而擁吻。」[註3]

「……這聽起來不像是個恐怖的故事。」克莉絲塔評論。前段確實可怕，但是卻有個好結局，「狼王與龍之母在一起了，是嗎？我猜他們最後結了婚，一起統治王國。」

「不，狼王與龍之母相愛，但是狼王最後在鐵王座前謀殺了龍之母。」尤彌爾說道，「沒有人有好結局……狼王因為弒君被流放，龍之母的屍體被『牠』的兄弟帶回了遠方，可是『牠』永遠被困在了臨冬城。『牠』失去了母親、失去了兄弟、失去了生命、卻也失去了死亡的權利。時至今日，『牠』仍然被困在臨冬城的地底，看著人們踏過牠的屍骸、重新築起城牆；『牠』看著新的狼王在『牠』的屍骸上出生、長大，也在『牠』的屍骸上死亡；『牠』也看著一個金髮女孩從馬廄裡走出來，把一整桶的馬糞澆在『牠』身上。」

克莉絲塔知道最後一句絕對是尤彌爾自己加的，然而不知為何，克莉絲塔發現自己正瑟瑟發抖。「尤彌爾，別說了。有點……冷。」

「然而『牠』不見得永遠會待在那裏。」尤彌爾沒有停下，「或許有一天，異鬼會再次降臨、長夜與沒有盡頭的冬天會再次籠罩大地、而『牠』也將從臨冬城再次騰空而起。『牠』會用寒焰融化絕境長城，用尖牙吞食王座上的狼王，還會用『牠』的利爪───」

尤彌爾忽然沒了聲音。

克莉絲塔吞了口口水。「尤彌爾？」她出聲，卻沒有得到回應，「尤彌爾？妳睡著了？」黑暗中克莉絲塔什麼都看不到，只好身手往尤彌爾的剛剛睡下的地方摸去。

當成地舖的稻草墊還在。可是尤彌爾卻不在上面。

克莉絲塔慌了。「尤彌爾？妳去哪裡了？」她大喊，聲音卻轉瞬被無人的長夜堡給吞沒。風颳得強勁，穿過石窗與破損的石墻，如同怪獸的嘶吼，更如同屍龍的低鳴，「尤彌爾，發生了什麼事？妳在哪裡？妳在哪裡？」克莉絲塔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卻覺得整間城堡都在旋轉。她覺得自己彷彿在黑夜中看到屍龍從地底爬了出來，「尤彌爾，尤彌爾───」

「──還會用『牠』的利爪，用力搔壞孩子的肚子。」聲音從後方傳來，「像這樣！」

兩隻手爬上克莉絲塔的腰，用力搔著克莉絲塔的癢。克莉絲塔猛然放聲尖叫，可是那雙手沒有停下，逐漸的克莉絲塔轉為發笑，想要拉開尤彌爾的手卻沒有那個力氣。

到了最後，當克莉絲塔笑到沒有力氣，尤彌爾才喊著手好痠地停下來。克莉絲塔立刻抓住尤彌爾，摸黑給了她一記頭槌，「尤彌爾大笨蛋！」她大罵道，想要再來一擊，卻被尤彌爾笑著用手按住，沒能繼續。

經過這一折騰，兩人也都沒了力氣，便各自回到被窩裡入睡。然而克莉絲塔不由自主地抓住尤彌爾的衣角，下一瞬間卻又慢慢地放開。

尤彌爾沒有說什麼。或許她根本沒注意到克莉絲塔心中的不安。忽然之間，克莉絲塔覺得自己簡直像個笨蛋，盛怒之下便轉過身，以背對向尤彌爾。然而下一個瞬間，她又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生氣了。

半刻鐘過後，一雙手從背後環住克莉絲塔的腰。

「抱歉，克莉絲塔，」背後的人滿懷歉意的說，「老太婆第一次跟我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就是這樣，那時候我嚇得尿了褲子。但我不是有意嚇妳的……」尤彌爾頓了頓，「好吧，我確實是想嚇妳。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我才沒被嚇──」克莉絲塔反射性地抗議，卻忽然靈光一閃，有了點子，「──我被妳嚇壞了。」她這麼說，「妳必須補償我。」

「妳要什麼補償？」

「抱著我睡。」克莉絲塔憑著一股蠻力把願望只接說出口，「不准離開、不准鬆手。天亮之前不准妳去上廁所，」她聽見自己說，同時也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急速飆升，「今晚。」她連忙補充，這才讓腦袋沒有直接燒到當機。

背後的尤彌爾沉默了一會，接著把克莉絲塔抱得更緊，「遵命，女神大人。」她這個說，並以一手輕撫克莉絲塔的頭髮。

尤彌爾沒有再說什麼。冷風持續穿過城堡，發出詭異的聲音，可是聽起來已不那樣令人毛骨悚然。尤彌爾的手相當溫暖，令克莉絲塔的睡意迅速竄升。

『早知道就不要說今晚……要是每天都可以這樣入睡就好了。』

這是克莉絲塔在墜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隔天，兩人因為前晚的打鬧而渾身痠痛，直到中午才能起床工作。

───TBC

[註1]學士(Master)：學士是學者，是科學家，是貴族們博學的顧問。學士由舊鎮(Old town)的學城(Citadel)訓練，受雇併工作於貴族的城堡，並以一個導師、醫者和顧問的身份忠於城堡的主人，提供真切而中立的建言。學士如同守夜人，職責至死方休，也被稱為思想的騎士(Knights of mind)。曾經，女性則不被允許加入學士組織，但此狀況已經於五百年前被廢止(本文私設～)。

[註1]學士的鏈環：學士的象徵為脖子上掛著的項鍊，其鏈環由不同金屬打造而成、分別代表不同的知識，組成項圈，但幾乎沒有學士能夠打造所有的鏈環。金屬與對應的知識包含：黑鐵（渡鴉學）、青銅（天文學）、銅（歷史）、金（財務會計）、鐵（戰爭）、白鋼（鍛造）、白銀（救死扶傷）、瓦雷利亞鋼（高等神秘學）。

[註2]長夜堡(Nightfort)：長夜堡為守夜人倚長城所建的第一座城堡，也是最大的一座。長城所有堡壘都需要由地面登上城牆的木製樓梯，但唯有長夜堡的樓梯是直接從冰牆裡面鑿出來的。

[註3]臨冬城大戰：(for看過影集的讀者)此處捏他權力遊戲影集S8E3的臨冬城大戰。影集與尤彌爾說法稍有不同，比如韋賽里昂是在長城外被夜王轉換為屍龍，而非在臨冬城。可以理解為時過境遷、故事傳誦的過程中有所變化，如今成為了尤彌爾口中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