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我下午回來再回信唷。』
「……好了。」
將字條好好放進「信箱」過後,月便提起書包,匆匆地趕往學校。
「應該不會遲到吧……?」
這天其實是假日,若是以往的她,可以說根本很難有出門的動機,頂多也只是到林子附近散步,不然就是去超市買東西;由此看來,勢必有什麼獨特的原因,讓她連難得的休息時光都願意放棄,急急忙忙地前往最不需要在假日期間到來的學校。
當然了,這是以「以前」的她為基準做出的判斷。人總是會變的。「現在」的她,已經十分不同以往了。
「……啊!小月~!這裡這裡~!」
一到校門口,便有人滿面笑容地對她揮著手,這點也是和過去非常不同的地方。
「小花~!」
花和月兩位好友--而且是近來交情愈來愈親密的摯友--兩天前就已經約好了,這天要在學校碰面,或者更精確來講,在這裡集合。
「小月妳到得挺早的耶。」
花看了看手機顯示的時間(她是不戴手錶的人),「離我們約好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吧?」
「咦?這樣算早嗎?」
聽花這樣說,月忍不住看了下自己的手錶。……看來好像稍微快了,所以她剛才誤以為自己快遲到,才加快腳步導致反而早到了。不過好像還是不太對啊?
「小花妳覺得早十分鐘就算很早到了?」
「嗯……大概是因為,我平時都是準點到……的人~?」
「……」總感覺她應該是那種經常遲到的人(雖然和月的約會還沒有晚到過半次),看她的表情也是這麼說著的。算了,就不深究了吧,只不過--
「這麼說的妳,今天還不是比我早到?」
「這、這個不同啦!畢竟,我可得確認好那傢伙有沒有準時到啊!」
花連忙解釋:「而且啊,他也有可能提早到啊!若是這樣,我不在這裡不就不好了嗎?再說,他也有可能迷路不是嗎?如果這樣的話……」
「好啦好啦~ 我明白的~」
月則對此一笑置之。花平時看來很擅長應對他人,然而真正到了內心慌亂的時候卻比誰都還要手足無措,這點月已經相當熟悉了。
「那麼,那個人到了嗎?」
「不,還沒有呢。」
花又看了看手機,「也沒有打電話問我路,所以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約好的時間快要到了……啊!那個就是他吧!」
她伸手指向遠方的一輛墨綠色轎車,那輛車似乎正朝她們的方向開了過來。
「嘿~!這裡這裡~~~」
花揮著手,指揮駕駛前進的方向,過沒多久,車子便穩妥地停到了她們的校門口旁。
「嘿,我很準時吧?」
當花和月兩人湊近之時,汽車駕駛打開了車門,耍帥般地下了車。那是一名高瘦的成年男子,年紀估計是大學生吧,打扮確實挺帥氣、時髦的,不過態度上給人感覺有些偏倨傲……雖然反而看起來更像是在逞強就是。
「來載兩位小姑娘囉~」
「妳說誰是小姑娘啊?」
花對他則是毫不禮讓,直接回嗆了過去:
「我們可不是小姑娘,是少女唷,美.少.女明白嗎?你這傢伙啊,竟然讓我們兩位嬌弱的少女等這麼久,也太不體貼了吧?」
「什麼啊?我可是非常標準準時到來喔。」
男子伸出左手,指了指手腕上銀白的錶面。
「一分都不差,不如說還早到了點……還有啊,我同意讓另外一位小妹久等不太好,可是啊,妳這過動女孩,稍微等一下也不會死的吧?」
「誰是過動女孩啊!還有!你根本沒有早到!再過五秒就是約好的時刻了!」
「那還不是早到了?」
「就這點時間不算!」
「哈哈……」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大戰」,在一旁的月只能陪以兩人苦笑的應對。
不過,這畢竟是事前就被提醒過「可能發生的」情況,所以,她並沒有感到特別尷尬。
「……吶,這位就是里哥。」
兩位女高中生以及成年的駕駛上車過後,輪胎已經在路面滾動之際,花向月介紹這位陌生的男子。
「他是小杰的哥哥,目前是大學二年級生。」
「請多指較囉~」
「啊……嗯,請多指較。」
月還有點怕生,所以回答時有些畏畏縮縮的,不過還好,畢竟花陪在身邊,所以情況並沒有太過嚴峻。小杰就是花的男友,也就是說,這位就是她的男友的哥哥。算是熟人吧?
「哈哈~!小妹妹妳可不要太拘束唷~!」
車子前進的同時,從駕駛座傳來了豪爽的笑聲。
「可別聽那傢伙(指花)說了我些什麼,想必都是一些壞話啦~ 可別相信啊~ 我這人沒那麼糟的~」
「哼嗯……?真沒那麼糟?」
「那還用說嗎?糟糕的人會願意難得的休息日跑出來載弟弟女友一程~?」
里哥愉悅地說:「真的,別聽她的啊,她對我的成見可深了~ 對阿杰的態度和我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吶~」
「那還不是因為你們兩差太多了嘛。」
花沒好氣地說著,而這句話讓月放下了心。太好了,看來其實那位小杰並不是像眼前這人那樣,她不必為花的眼光感到太擔心了……應該吧?
不過話說回來,確實,這位里哥也不像是壞人,大概只是天生個性有些……豪爽吧?月並不擅長應對這種人,不過,也不至於太害怕就是。至少再怎樣有花在旁幫她撐著。
「話說啊,你這傢伙確實知道L大學在哪裡吧?」不知道是不是感到不放心,花向里哥再次確認。說起來,她對這位兄長(至少是男友的兄長)還真不客氣,不過兩人的關係看來並不是不好,大概是熟稔過後就會打打鬧鬧的那種吧。
「那還用說嗎?」
里哥則自信地拍了拍胸膛:「我為了把妳們安穩載到那邊去,可是還刻意查了地圖唷,不會走錯路的啦。」
「嘛,那大概可以放心了。」
花一邊這樣說,一邊舒適地靠回汽車座椅上。看來她確實很放心,於是,月也認為自己可以放下擔憂,身子隨之而放鬆了下來。
「應該不至於趕不上開賽吧?我們出發的時間應該是足夠的。」
「放心啦,這種時候那幾條路不會塞車的,妳們到了之後可能還要等個一兩小時呢~」
她們今天出門的目的,是要去觀賽。
啊,不過不是先前說的謙的那場比賽。那時間還沒到。這天,是她們學校的羽球隊和附近高中的聯賽。她們便是為此前往L大學。這所大學就在S市裡頭,照理來說她們其實可以自行前往,不過『既然有人可以幫忙載我們過去,那何必自己找路呢?』,於是花就特別「請」來了里哥擔任駕駛,護送她和月兩人過去。
原本就算是自己學校的隊伍出征,她們也沒什麼理由特地跑去加油助陣,不過,有朋友就是校隊成員的話,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知道小清是什麼時候上場呢?」
花拿起了手機,看著上頭顯示的賽程資訊。
「也不跟我們說詳細時間……她真是壞心眼耶。」
「或許是因為緊張吧?」
她們的共同朋友(目前算是吧?)清,就是今天比賽的選手之一。
「說起來,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其他人會去嗎?」
「嗯……據我所知的話,美美今天有事不能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小桃的話好像要參加另一個比賽(桌球社),所以也無法過來。」
花彎起手指細數起來:「啊!不過小香倒是可能會來吧?」
「……小香?」月的印象之中,實在沒聽過這個名字。
「啊啊,她是隔壁班的孩子啦~」
花解釋道:「和小清是青梅竹馬的樣子,只可惜高中不同班。她以前也有時會和我們一起玩唷,只不過最近小月妳在的時候,好像都沒機會見到她呢。」
「這樣啊。」
月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除了花之外,她對其他人的瞭解還是很少,這種事情不知道是很正常的。
「如果今天有見到她的話,就讓妳們互相認識一下吧~!」
花開朗地計畫著,月歪了歪頭,想了一會後,也回答道:
「嗯,這樣也好呢。」
「喔喔~?沒想到小月妳這麼快就接受啦~!了不起了不起~」
「……我可不像以前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了唷。」
月笑了一笑。說起來,剛才的用詞也誇張了些,雖然確實不太和人接觸,還沒到將自己與世界隔離那麼嚴重啦。
「對了,小若夢最近還好嗎?」
坐在觀眾席上等候開賽時,花這麼問著月。
「嗯,她還好唷。」
月很快地回答:「我今天早上經過(信箱)時,也去取信和留下便條了。不過還沒看信的內容就是了。昨天下午倒是聊了很久,還差點忘記做晚飯~」
「這樣啊。妳們感情真好呢~」
「嘻嘻~ 這沒什麼啦~」
月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在,四周全都是不認識的人,因此和花談論若夢的事情不會出問題,只要小心措辭就好(不然可能真的會被人當成瘋子);至於里哥的話,他將兩人載過來之後,就先到附近閒逛去了,因此不可能聽到她們的對話,雖然,就算他聽見了,應該也不至於造成太大問題就是。
「說到這個,小夢昨天還有問到妳呢,想知道妳什麼時候會再過去一趟。」
「喔喔!是這樣嗎~?」
「是啊,害我都嫉妒了呢~」
月對花這麼打趣著。此時,第一場比賽快要開始了,觀眾席也逐漸被人潮填滿。開場並不是清的賽事,不過,看一下別人的比賽也沒什麼大礙;舒舒服服坐在現場席中看球賽也是難得的體驗,她們兩雖然都並不是太感興趣,總是也稍微感到了一絲興奮。
「小清是第三場呢,晚點再去為她打氣吧。」
花這樣計畫著,月也並沒有表示反對。為朋友加油是理所當然,她也該逐漸習慣這些基本社交觀念了。
花稍微看了看如今大概半滿的觀眾席。
「唔……看起來,小香還沒有到呢。」
「妳怎麼知道的?」雖說就席率還不高,如今現場的觀眾數目也已經不少,月實在不認為她能這麼迅速確認每個人的長相。
「因為還沒有看到水藍色的衣服啊。」
花再次瀏覽了下全場,「啊,那邊是有一個人啦……不過不是他(況且那是男生)。小香她參觀小清比賽的時候,一定會穿一件水藍色的衣服唷,她稱之為『應援服』,所以一眼就能認出她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可以說真不愧是青梅竹馬嗎?月這麼想著。
「我想,她可能是想等小清的那場再過來吧。」
花不禁埋怨起來:「真是的--這麼說的話,她明明有告訴小香自己的時段嘛!為什麼偏偏不告訴我們啊?真不公平--」
「好啦,好啦~」
正當月安撫(雖然沒什麼必要)花的時候,比賽開始了。
前兩場比賽很快就過去了,對局很精彩,不過因為兩場都不是她們學校的選手,所以結果如何完全沒留意。
第三場之前,她們刻意先前往選手休息室一趟。
「嗯……我看看……」
花四處張望,找尋著友人的身影,月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嗯……啊!在那裡~!」
終於發現了目標,她開心地叫了出聲,月也隨著她的視線望去。
清就站在休息室一角,不過,她並不是孤身一人。一位身穿顯眼水藍色上衣的女孩,正和她熱情地談著話。月立刻就明白了。
「啊,那個人……就是妳說的小香嗎?」
「嗯,就是她唷。」花點了點頭,隨後,她朝清和香那邊看了幾眼,若有所思的樣子。
「咦?小花,不過去嗎?」
她們是為了來向清打氣才過來的,怎麼就杵在這兒不動呢?
「嗯……那個!小月,我覺得啊--」
花突然拉住月的手,笑著往來時的方向走了回去。
「我們就先走吧?」
「咦?欸?小花?」
「……就別打擾她們啦~」花的頭朝清的方向擺了擺,眼神裡的笑意似乎意味深長。
「咦……?」
月回頭看了一下,只見,香和清兩人談得正開心,兩個人都歡快地笑著。
雖然不是很清楚,香的臉龐似乎非常紅潤,月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她,不過,她覺得,那應該不是天生的紅臉頰,也不像是喝了酒過後脹紅的模樣--更何況她們都還未成年啊。
她也稍微瞥見了香的表情。
「喔……」
雖然有些猶疑,被花拖著的她,還是一起離開了這間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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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囉。」
月輕輕地說著,踏入了家門……不,時間還沒到那時候。她還沒真正回到家中。
她只是先經過了「信箱」旁邊而已,算是開個小小的玩笑,不過,基本上根本沒人聽得見吧;就算若夢真的「在這裡」,也是聽不見的。
「我看看唷……」
月已經寫完了回信(利用比賽的休息時間看信,加上寫信也綽綽有餘),正準備送進「信箱」裡頭,順便也看看若夢有沒有新的信件。通常,按照她們的習慣,應該是會有新的信送過來的,月也已經準備好了當場回覆的打算。
她輕輕打開了箱門。
「……咦?」
她驚訝地輕呼了一聲。
樹林裡吹來的風,今天,有些潮濕,令人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