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险起见,两人特意在四处做了防备措施,避免突然被人闯入破坏两人所行之事。
花落尘还在厨房里找到一些能吃的喝的来,两人草草吃下也算恢复了一些体力,又从库房里抱来一大堆大红烛,把整个房间点得通亮。
林倾笑把潇身上所以衣物褪去之后,拿着帕子把对方身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拭干净,拿来洁白素衣轻盖在对方身上,缓缓把那一头黑发理顺放在枕边。她早已取掉面具的脸上带着肃穆,她对待恶人仇家向来都是以恶制恶以暴制暴,可面对潇这般的人物,即使从一开始都算计在前,但更多的还是尊敬为多。
她从怀里取出她珍贵惯用的针包来,棉纱纺的布兜,正面绣着漂亮纯洁的白色茶花,那是素银一针一线用心绣上去的,寓意平安美丽,当时她还调笑素银,平安就行了要什么美丽,就被素银粉拳一顿伺候,气呼呼的说着哪有不追求漂亮的小姐。
忆起故人,林倾笑眼底深处流露出笑意与心疼。
把小巧布兜翻转,上面却绣着一个非常糟糕抽象的两只动物,完全就不能和素银的手艺一同评价,甚至完全没有可比性,可是手指却情不自禁轻轻抚上那一条条蜿蜒金丝红线。没办法,谁叫云鹊女工差到如此人神共愤的地步却还要吃着莫须有的醋,非要在她的针包上绣鸳鸯交颈,林倾笑真看不出这抽象玩意是什么鸳鸯,就算是素银闭着眼睛瞎绣都未必那么糟糕,可她呀,却宝贵得不行。
把针包往心口处贴合,默默闭上眼,故人已逝,她无可奈何,可还能珍惜的人尚在人间,永远在她心尖上停留驻扎,又疼又软,满溢的感情让人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收拾好心神,再睁开双眼,早已没有过多的情绪浮现。
打开针包,里面全是当年师傅赠与她的银针,不似普通银针,经过特殊处理的碧翠雕琢于针头前,常年再用,可鲜少拿来与旁人施针,而这常年都是用在云鹊身上了。
云鹊当年被太子下毒,可谓是又狠又毒毫无亲缘感情更像仇敌,要不是云鹊命大,早就黄泉永隔,可也落下痛苦不堪的病根。亦成为如今林倾笑最大的心病,一天无法让云鹊恢复常人,即使不能恢复如初,起码也不能如此备受折磨、早早离世。而她更是无法安心待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被折磨到死。
娴熟抽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在潇身上各处大穴上进针。
那针却如通灵般,碧翠幽亮,腾起丝丝缕缕青烟,漫开微弱的荼蘼清香。
潇的身材匀称修长,这些日子养着也恢复了以往体貌,看上去依旧是成熟女性的体魄。
花落尘与林倾笑毫无戏谑之意也没有什么欣赏的心情,平静看着面前平躺的裸|体,只见本就失血过多而泛白的身体,渐渐浮现游走在她全身的“帝女之桑”。
并非为实物,而是在四肢百骸都显出青色流动的荧光点点,就像涓涓而流的小溪,顺着各大经脉、血液流动,萦绕在潇的全身上下,透着诡异的漂亮。
“你确定好了?”
“是。”
花落尘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倾笑,得到坚定回答,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面向潇微微欠身,然后十指翻飞结印,她换上的干净红裙无风自动,嘴里念念有词,那是林倾笑听不懂的语言,仿佛是亘古密语,又似佛前经文,虔诚诡秘。
灵力从手间宣泄而出,就像微振的羽翼扑向潇,与那青色荧光互相试探之后缓缓相结合,溢出更奇妙的炫彩耀眼。
“唔!”
仿佛在被人抽离生命力般,潇发出疼痛轻呼,皱着眉,眼睛却依旧没有打开。
那“帝女之桑”就像受到远古召唤,舍弃寄生的躯体,义无反顾像花落尘散开的灵力相融缠绵。
林倾笑看到那青色如烟的缥缈却是强劲霸道生生破开潇的身子,好不容易续起来的经脉再一次寸寸尽断,血管跟爆开一样在那白纸般的身体上炸开血花。
她连忙上前在那些血花之处施针驱动自身内力,封住不停流血的出口,汗液顺着脸颊不停滴落,她完全顾不上,就连从未断过的银针都开始根根断裂弹出落地,那碧翠随即化成了灰烬,空留扭曲不成样的银针。
花落尘完全不受影响继续念着绵长咒文,幻化灵力,她闭着眼,她不能看,她害怕自己一旦分神就前功尽弃,甚至连“帝女之桑”也会跟着消失殆尽。
感觉就像过了很久,其实不过一盏茶时间,“帝女之桑”从潇体内涌出汇聚成一股庞大青灵幻影,叶大缠枝逐渐舒张而开,蓬勃有力,天地相连,最后形成参天大树,所绽放而出的灵压压迫着两人连呼吸都难以做到。
“再这样下去,就连我们都会被它吞噬!”花落尘艰难发着音,嘴角眼角都渗出血来,背脊全是冷汗,指尖灵力完全不受控制的被强制抽出,可她还是坚持着稳定住只差一点就能全部引出“帝女之桑”来。
林倾笑不作答,她全身都被那强劲霸道之力犹如刀割在全身各处,她知道只要再强行引出,潇就会瞬间爆体而亡,化作血花,再无尸首。
她打从心里依旧不想就此让潇死得如此难看。
她迅速翻身上|床,完全不顾任何艰险阻拦,再次用针包里所剩不多的银针,撕开自己身上的衣裳,在自己心脏各处刺出一个古怪阵法,她的血很快就顺着针眼流了出来,指尖抹着血就在潇身上继续画阵。
花落尘忍不住睁开眼看,就看到林倾笑衣裳被气流翻飞,血一滴一滴滴落在潇的身上,而“帝女之桑”就像被吸引般居然牵制住了,青灵如幻的粗壮树干毫无怜惜直直穿进林倾笑背脊透过胸膛,就见那两人的血汇聚在一起开始有方向的飞速涌动,渐渐形成一个忽明忽暗八卦阵开始诡异旋转。
被这奇异景象惊到没法言语的花落尘,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开始被“帝女之桑”离弃而散。
林倾笑通红着双眼,双手撑在潇的颈侧两边,头发披散而开,她咬着牙关去承受那剥皮蚀骨的疼痛,她必须承受下去,否则如此辛苦弄到手的“帝女之桑”不能用在她想要守护的人身上,那一切都成了枉然。
直到胸口处的银针再次全部弹出断裂,可是原本该与她全身筋脉血液融为一体的“帝女之桑”,却堪堪锁在心房跳跃之处,形成如心脏的大小,看似小巧的梨形状,随着她的心脏跳跃跟着一起搏动。
花落尘看不见伏在潇身上的林倾笑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看到那“帝女之桑”完全融进林倾笑体内却没有该像潇融合的样子,她觉得实在是太新奇又太不可思议了。
“唔!”
一口黑血喷溅洒在床头,林倾笑完全脱力倒在潇的身上。
花落尘连忙收回所有灵力,一脸焦急的就去把林倾笑从潇的身上推开,然后更令她瞠目结舌的景象吓得忘记了手上动作。
潇已经没有了气息,但却在林倾笑奋力加持下,她没有死于爆体而亡,全身的血液枯竭,可好在完完整整躺在那,冰凉无声,却又安然祥和。
可是,倒在另一边的林倾笑,全身都是血,敞开的胸口处却像有两个心脏在那跳动,而那些血就像有着自己神识般,变成一个个陌生梵文,在她全身缓缓流动蔓延。
花落尘全身发着抖瘫倒在地。
不可能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林倾笑居然把神力与诅咒硬生生分割而开,心脏汇聚的神力维持着蓬勃生命力,而那被割裂的诅咒并未消失,就跟凌迟般一寸寸一个个字密密麻麻都刻在全身皮肤上,活灵活现。
花落尘不知道这样林倾笑会不会死,可是那一定非常痛苦,活着又如何?全身都在承受天罚的煎熬,连死都不能,因为“帝女之桑”不会让被寄生的躯体轻易死去。
“咳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林倾笑微弱的咳嗽声,那如炭火滚过的嗓子,更是沙哑到难辨一个音来。
可花落尘还是听到了,还听出了那宛如从地狱踏出来的倔强身子发出的张狂低语。
“我就说,没有谁能拦得住。”
还带着自嘲的微弱笑声,林倾笑缓缓把身上早就破烂不堪的衣裳遮在身上,手掌抚在心房处,感受到两个非常有力的心跳,她全身都在叫嚣着濒临崩溃的疼痛,可她还是笑了起来。
既然能分割神与罚,那就可以把这多出来的心脏送给云鹊。
花落尘直到后面才知道,“帝女之桑”自带的神与罚并不是不能彻底分割,只是从来没有人会向林倾笑这般,连生连死身心乃至灵魂全都心甘情愿献祭给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