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正序的起点④
1.
漫长的雨季还在持续，阴云笼罩在寰宫上空。
亚当斯的葬礼已经结束了，参加仪式的人们无不潸然泪下。对亚当斯的尊重不分派系，不仅因为他是迦兰王室三代人的宫廷总管，更因为他为人正直和善，而且还有一颗在风起云涌的宫廷里难能可贵的忠诚之心。
人群散去后，只剩下六世和亚当斯的女儿莱莎·亚历山大，以及站在她们后面守望着两人的奥德蕾。
“亚当斯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宫廷总管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而且时常伴随着危险。但是他能从四世的时代一直到今天都被王室信任，足以证明他的卓越之处。对我个人而言，亚当斯在我心里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他对权微势弱的我不离不弃，教会了我许多身为国王应当知晓的道理与知识。他对我的帮助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他就是我的导师。”六世说完，看着身旁不停抽泣的莱莎，继续说，“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都心知肚明，也无法缓解你的悲痛。”莱莎摇摇头，像是在说父亲会感激六世的夸奖，“我想表达的是，亚当斯不应该就这样死去。他应该在我的王权稳固，卡罗王国一片繁荣的时候，功成身退，享受一切他所想要的东西才对。我们都身处犯错就会付出惨痛代价的环境中，但这次我犯的错，却由亚当斯来替我承担。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你。”
“不……陛下。只要您能登上王位，父亲就别无所求……王国的繁荣昌盛在此之后，便是应许之物……”
“但我不能借此来逃避责任，亚当斯的死是针对我的警告，我能想到有什么人会做出这般行径。或许我早就应该为此做好准备，比如拉拢其中的某些人，比如暂时不要采取如此激进的手段，和他们暂时妥协，甚至低下头寻求他们的支持。那亚当斯或许就不会死。”
“陛下，您千万不能这样想……父亲绝对不希望陛下为了他，而改变自己的想法，您应该遵从自己的心，一往无前。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您的道路不会偏移。还有——”莱莎转过身，正对着六世，她刚想伸出手，又觉得这样不合礼仪便收了回来，“陛下，您不应该流泪。”六世听到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珠，“父亲不过是您的一个仆人，国王不应为一个仆人的死流泪。”
“我明白你的想法。国王在世人眼中必须是与众不同的，悲伤时保持理智，愤怒时秉持平静，喜悦时也应收放自如。除了情绪以外，我要承担的还有很多。我还远远不够成熟，需要继续成长。”六世挤出一丝微笑，“莱莎，你和亚当斯有许多相似之处。你们永远比我要冷静，能在不失礼仪的前提下毫不避讳的指出我的错误。他有跟你提过宫廷主管的工作吗？”
“有，但没有说得太过细致。只说迦兰王室是世间最值得倾注一切去侍奉的家族，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去回报王室的信任。在我来寰宫之前还跟我说，陛下您是他见过最高贵优雅、英明果决之人。”莱莎也抹掉眼泪，回以六世笑容，“和您见面后，我也赞同父亲的想法。”
六世点点头，“正如他所说，亚当斯的确奉献了一切，而我也在尽力成为他口中那样的自己。莱莎，即便你已经见到亚当斯悲惨的结局，在宫中这四十余日的生活也能感受到寰宫里的暗流涌动，宫廷总管绝不是一项如看上去那般光鲜亮丽的工作。但是，我还是想问你，是否愿意接替你父亲的职位，成为我的宫廷总管？”
莱莎没想到六世会提出这个请求，她才到宫中不久，对寰宫的了解还不够多，更别说成为宫廷总管了。她紧紧捏住手中的丝巾，想开口拒绝六世的委任，说自己无力承担这般重任。但是她一看见六世暗红色的双眼，就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陛下，我……”
“莱莎，你不用担心自己无法胜任宫廷总管的职位，我并非感情用事之人。若不是相信你的能力，我是不会开口的。”六世捧起莱莎的手，再次发问，“你无需考虑过多，只需要考虑你自己的想法，以及是否愿意侍奉我就足够了。莱莎，你能成为我的宫廷总管吗？”
莱莎合上眼，抑制住将要涌出的泪水，心中回想起父亲对她说过的一切关于迦兰王室，关于六世的话语。她很愿意陪伴在六世身边，像父亲那样为她奉献一切。同时她也清楚，六世所信任的并非现在的自己，而是成为宫廷总管后会不断学习，变得更加成熟可靠的自己。莱莎睁开眼，下定了决心，“能得到陛下的信任，我不胜惶恐。我将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请让我成为您的宫廷总管。”
莱莎捧起六世的手，轻轻亲吻之后，正要抬起头，六世突然用拇指抹过莱莎的眼角，帮她擦去泪珠，“谢谢你，莱莎。”六世转过身，奥德蕾立刻走了上来，“去查到杀害亚当斯的凶手是谁指使的，但不要轻举妄动，告诉我是谁即可。”
奥德蕾点点头，然后看见阴云逐渐聚拢在一起，开口说，“马上要下雨了，回宫吧，陛下。”
“嗯。”六世俯下身子，把手放在墓碑上，轻声说到，“再见，亚当斯。”
4.
“尊敬的陛下，对于您擅自登上王位一事，请允许我表达迟来的祝贺。
“听闻您上任后立刻颁布了一个幼稚、粗鲁、不符体统的法令。起初我坚信作为一个身体没有病变，且不会说出疯言疯语的正常人。陛下不会有这样愚蠢的判断，可当我收到法令时，感到颇为震惊。我想陛下一定是病入膏肓，很遗憾我还有数场宴会要主持，就不便前往宫中看望陛下。
“而且我还听说宫廷主管亚当斯遇害，这个消息令我痛不欲生，整日借酒消愁。同时也想到身处寰宫，位于陛下毗邻之人都会遭此横祸，不禁担忧宫中其它贵族好友们的安危。毕竟陛下现在无心顾及这些，还在考虑让寰宫外的贵族都做出巨大的牺牲，只为到宫中向陛下献上无用的忠诚。每每至此，我更加痛心去世的执政官德瑞西公爵，不得不掩面痛哭。
“希望陛下收到这封短信时身体状况良好，能读懂文字，并且知晓我的立场。您出格又可笑的法令我不会遵守。
“尊敬您的卡罗东区之主，谢尔斯·梅罗大公爵笔。”
在亚当斯去世后四十天的内阁会议上，政务官蒙特雷·兹战战兢兢的念完了这封来自谢尔斯公爵的信件。谢尔斯公爵是卡罗王国内势力最大的贵族，也是让德瑞西能稳固执政，而没有人敢与他作对的重要后盾。如今德瑞西被处刑后他变本加厉，联合了卡罗东区的所有贵族与六世对抗，甚至为自己封号大领主、大公爵。同时，奥德蕾也查清了杀害亚当斯的凶手，正是由谢尔斯公爵派出，他甚至没有一丝隐瞒的意思，让奥德蕾轻而易举的就查到的真相。即便如此，六世也无法对他降下制裁。
六世坐在主位上，深吸了一口气，“法令颁布四十天来，国内有三分之二的贵族已经来访寰宫，上交了管理土地的权益宣誓效忠，还有约数百名贵族及亲属入住宫内。这与我预期的一样。王国内的尽管贵族数量众多，但小贵族占其中五分之四，他们没有能力和足够的信任去联合起来违抗法令，而且他们上交的也不过是平日都委派给他人的管理权，并无太大的损失。但是——”
六世握紧手中的权杖，愤怒几乎写在脸上，“但是，竟然有这么多蠢人相信谢尔斯能与我抗衡？与我，迦兰王室的正统继承人，卡罗的国王！东区所有的贵族都与谢尔斯同流合污，甚至还有东区以外的贵族抛弃家业去到谢尔斯的宅邸做门客。这是对我与寰宫最大的侮辱！奥德蕾！”
黑发的侍卫长应声上前，“奥德蕾，去东区调查那些小贵族为何顶着没收土地和增加税收的风险也要和谢尔斯狼狈为奸与我作对，这绝不是对我的法令不满这么简单。还有，在东区的平民里散播消息，说国王要收回东区贵族的特权，从平民中选出管理者。”
“是，陛下。”
六世闭上眼让自己心中的愤怒平息，继续说，“莱莎，找人把归顺我们的贵族名单中精通七艺和接受过完整骑士教育的人列出来交给我，我要给他们任命官职。”
莱莎上前一步，回应六世的命令。她和亚当斯穿着一样的宫廷总管深蓝色制服，因此也是男装。六世原本让她穿自己喜好的裙装即可。但是莱莎坚决要穿制服，她说这对于自己和六世而言都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六世自然心领神会。
“比尔。”六世呼唤军务大臣的名字。
“我在，陛下。”
“过去与我父亲一同征战的将领们还有多少人在世？”
比尔思索片刻，开口说，“正巧因最近处理贵族的法令进行了一次普查，约有二十人在世。”
“好，让五十岁以下的人来宫里，其它人引荐有统帅能力的人才。你负责审核他们的能力，筛选出五人，再把名单给我。”
比尔微微低头，“是，陛下。”
“伯德，先前让你采购的石材木料准备得如何了？”
财务大臣伯德看上去像是五十年没睡觉，他翻动着手上的纸堆，说道，“呃，陛下，您要的量很大，恐怕，恐怕我们要从国外购入。呃，所以现在还在寻找价格最合适的目标。”
“有目标的名单吗？”
“有。有的，陛下。”
“好，把名单整理给我，等我做出决定后再转达给你。”
“没问题，陛下。啊，陛下。我有一件事想请求您的意见。”
“说吧，内阁会议就是为了意见而召开的。”
“如您所说，陛下。”伯德微微鞠躬后，继续说，“陛下，如今财政负担较大，其中拖累严重的，就是德瑞西与希特马王国签下的停战协约中附带的赔偿金。请问，陛下，我们还要按约赔付吗？”
听完伯德的话，军务大臣比尔率先开口，“当然是拒绝了！那是无能的执政官德瑞西签下的合约，如今卡罗王国由陛下执政，已然一新。不可能再履行那样的合约。”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才在会议上提出。陛下，请问您意下如何？”
“嗯……”六世右手上的黑宝石戒指，倒映着她沉思的面容，“不，赔偿金照常支付。北境双堡核心的那两座城堡是前人呕心沥血建成的边境要地。若我们撕毁合约，出于威胁席特马王国的人很可能会破坏城堡。因为德瑞西的背叛我们丢失了那样重要的领土，也让那里的居民饱受苦难。我决心收回领土，但现在我要先把王国内部的毒瘤全部铲除。伯德，稳定住席特玛王国的人，赔偿金不用急着赔付，分批发给他们，在他们催促数次后再付出即可。”
“好的，陛下。我明白了。”伯德缩到会议厅的角落里，一边碎碎念叨着，一边翻动手中的纸堆，“从滞留金里……还有……啊派他去吧……”
“若没有其他事项需要汇报，会议就到此结束。”除了已经进入计算状态的伯德之外，所有大臣都向六世鞠躬，表示已经没有需要汇报的事项。六世点点转身走向和会议厅相邻的国王卧室，莱莎和奥德蕾则和大臣们一同离开会议厅，准备去处理各自的事务。
“你看上去已经很习惯宫廷总管的工作了。”
“是的，多亏你的帮助，奥德蕾女士。”两人走在最后面，说着悄悄话，“之后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忙于事务，等到有空闲的时候能再像上次那样一同享用茶点吗？”
“我很乐意，莱莎小姐。”奥德蕾亲吻了莱莎的右手，“到那时我们再多聊聊陛下的事吧。”说完奥德蕾从另一条通路离开，前往地牢。
莱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念了一句，“陛下啊……”然后打起精神走向寰宫北侧的宴厅。
5.
随着六世的法令颁布，定居在寰宫内的贵族日益增多，使得许多原本没有交集的家族也在此产生联系。为了提供交流场所，也为了排解贵族们的聊赖，宫中的酒会，沙龙，娱乐活动层出不穷。同时，流言、猜忌、交易也是活动的主角之一。
莱莎日常事务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通过安排在宫内的眼线，保证寰宫中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近日举办沙龙里都谈论些什么？贵族们有无离开寰宫的意向？”莱莎把一位南区来的贵族小姐拉到身边，在无人的走廊上会面。
“现在贵族们对寰宫的感觉都还不错呢。”这位姓伊塞尔的贵族小姐一边扇着手中的红色布扇，一边说着，“原来就是保皇派的那些人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啦，走路都带着风。其他那些之前支持执政官的贵族就难受啦，已经有不少人主动向保皇派献媚，就只是为了在宫里不被人排挤。”
伊塞尔小姐突然压低声音，“当然不满寰宫生活的人也有，他们觉得自己是被关在这里。而且陛下目前还不允许定居寰宫的贵族出门，有些人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还有，住在宫里的贵族越来越多了，已经感觉到渐渐拥挤起来，说不定很快就没地方住了。不知道陛下到时候会作何安排，这件事也是大家议论的话题。”
“这些都在陛下考虑到的范围之内，还有别的吗？”
“真的吗？陛下这些也想到了？”伊塞尔小姐露出笑容，莱莎觉得她的情绪好得莫名其妙，“不过你应该告诉陛下不用担心，觉得不满的人其实是一天比一天少了。宫中的生活没有任何不便，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活动可以参加，还经常有外国的商人入宫展销商品。哎，你知道吗，下周听说会有红晶和裂谷人的香料来宫里卖！香料先不说，晶人身上长出来的红晶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我知道，进宫的商人都是我审批的。”
“啊，嗯，也是。你是宫廷总管嘛。”伊塞尔小姐点点头，她不太擅长面对身穿男装的莱莎，总感觉不知道要把她当一个绅士应对，还是当一个贵族的小姐。恐怕所有学习贵族礼仪的人都会面临这个小小的困境吧，不过和六世谈话时倒是没有这样的问题。把她当做国王就对了，“那我继续说了，大家愿意一直呆在宫里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寰宫以外的地方看上去都挺危险的，谢尔斯公爵那的人一个也没来，大家都猜到啦。他肯定和陛下针锋相对，现在离开寰宫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对活动没什么兴趣，整天担心国内外形势的人聚在一起，那我就不太了解他们在聊什么啦。”
莱莎点点头，消化了一下伊塞尔小姐带来的情报，“好，辛苦你了。关于那一小撮关心政治的人，把他们的名字列出来，之后找人带给我。”莱莎从外套内侧的口袋中拿出钱袋，交给伊塞尔小姐，“就按照这样的感觉去继续调查吧。”
“嗯！”伊塞尔小姐收下钱袋，直接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啊，对了。最近大家热衷于讨论的还有一件事，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
“是关于陛下的……”伊塞尔小姐看上去有些拘谨，和她刚才的状态截然不同，“说出来可能会有些冒犯，而且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只要是关于陛下的事情就没有轻重之分。至于冒犯不冒犯，我会做决定的。”
“好，那我要说了，可别告诉陛下是我告诉你的。”莱莎听到这句话微微皱眉，随后点了头，但是只要六世开口，她是什么都会告诉六世的，“这件事情啊，宫里所有贵族的女性，甚至就连侍女们都在讨论，几乎没有哪个女孩不关心这件事。”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莱莎担任宫廷总管已经过了四十天，她认为自己不管在学习还是在事务都没有一丝怠慢，没想到还有这样在宫内热议她却一无所知的事情存在，而且还是关于六世的，“你们在谈论什么。”
“我们在讨论陛下穿上国王的衣服之后，实在是太有魅力了。”
伊塞尔说完，莱莎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好像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啊，这……嗯，没错，陛下的确充满魅力，因此她才能成为国王，成为与所有人都不同的人。但……就这样？”
“差、差不多吧。但是我们说的魅力不是你说的这个。陛下的形象其实还挺值得一说的吧，那次处刑德瑞西的时候被说了那些话，确实有不少人觉得陛下穿男装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但，那仅限于男人们的想法！我们可都对陛下的穿着喜欢极了！”
莱莎眨眨眼，想着自己到底是想来听什么的，虽然心底里也赞同伊塞尔小姐的说法，她自己也非常喜欢陛下现在的穿着。
“而且，总管，你有没有感觉到。”伊塞尔小姐的情绪变得更加高涨，脸都要和莱莎贴在一起了，“陛下的长相十分秀气，但是又带着一点威严，个子也不高，在女性里算偏矮的，这样的陛下穿上那套国王的衣服之后实在是——你不觉得十分可爱，让人想抱住陛下吗？”莱莎没有回答，猜她说的冒犯是不是指这个，“还有陛下的红发，那真是世间最美的颜色。她绑成那样的低马尾之后，从难以接近的国王变成了略带青涩的领导者。面对这样的陛下，我们怎么能不天天谈论她呢！我们都希望陛下能多多现身，最好能参与我们的活动，大家都太想见到她了！”
莱莎叹了口气，“的确，陛下除了人格魅力之外，也很注重仪表，又有天生的美丽容貌。那你说的冒犯，就是指刚才这些话吗？”
“呃，不是，这些算吗？”
“你——唉，一会再说吧。先告诉你觉得冒犯的内容是什么。”
“就是因为陛下这么讨人喜欢，所以大家会开始考虑，陛下会找什么样的配偶。”莱莎瞪大双眼，注意到自己居然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且，大家一致认为陛下虽然是女性，但是比起找一个丈夫，更应该找一个妻子。”
莱莎陷入沉思，脑中构建起六世寻找配偶一事的意义，及其所能带来的好处，还有就是该做什么样的准备，寻找什么样的配偶。看到莱莎一言不发，伊塞尔小姐感觉有些害怕，“抱歉……我们谈论陛下的这种事情太不应该了。就算是陛下，也应该和其他女性们一样找——”
“不，你说的话很有价值，给了我重要的启发。”莱莎把原本准备用来支付另一名眼线辛苦费的钱袋给了伊塞尔小姐，“以后只要是关于陛下的事，不管是什么样的都告诉我。还有，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什么呀。”
“你去查一查寰宫里有没有对女性之间的……嗯，深入交往有经验，或者了解的人。让她来见我。”
“关于这个我倒是已经有人选啦。”
“噢？是谁？”
伊塞尔小姐笑开了花，不知道是因为多拿了钱，还是因为给陛下帮了大忙，或者是想到的人选让她发笑，“鲍德温伯爵夫人，她过去和女性缠绵的故事，在宫里可是人尽皆知。当然。除了鲍德温伯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