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热望

作者:真弥大魔王!
更新时间:2019-10-09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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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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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德克萨斯记不起自己是用何种表情面对拉普兰德,也许她根本只是逃避。听完拉普兰德近乎剖白的那番话后,她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抓起外套,匆匆出了门。

她并不喜欢雨,但雨依然在下。

正如她并不喜欢离别。

夜晚的波城比白天更加迷人,被雨滴冲刷至清透的绿叶,行色匆匆的路人,昏黄色路灯,迷蒙的雨和巴罗洛酒的味道。她突然想去路边酒馆喝一杯。

还在哥伦比亚的时候,她便已尝过酒的滋味,那时她还是无忧无虑的孩童,酒于她不过是一种过于灼热的饮料。而今天,她头一次知道,这份灼热不过是无边之海中一点火光,真正可怕的,是承载着它的孤独。

不过五分钟,德克萨斯便踱进路边一家酒馆。橡木吧台后,戴着眼镜的老者正用一条纯白丝巾擦拭酒杯。雨夜少有客人来访,偌大酒馆中,竟只有她一位。

“喝点什么?”

德克萨斯对着墙上的酒单随手一指,她并不知道什么酒好喝,全凭运气。老者停下擦拭酒杯的手,从桌旁橡木桶中接了一杯递给她。德克萨斯轻抿一口,深沉的玫瑰香气瞬间冲进大脑,不期而至的馥郁从唇舌传导进胃部,她感觉自己好像也化为一朵玫瑰,摇曳在波城晚风中。

“好酒。”

德克萨斯向来没什么想法,遇到惊艳之物时坏处便体现的淋漓尽致,她只能用最简单的词语来表达心情。

老者笑了笑,问她:“一个人?”

“嗯。”

饮下第二口,这次她品出了焦香。

“和朋友吵架了?”

她想回答不是这样的,但想想本质也没什么区别,索性沉默。

老者也不再说话,继续擦杯子。

她一口接一口,很快整杯酒下肚。她又点了同样的酒,然后第三杯,第四杯。

夜在灼热中被消磨。

跨出店门的时候,她从未觉得世界有这么美妙:雨诉说着爱情故事、风溢满甜蜜气息、连路边的流浪狗看起来都像贵族家的良种,血变得温热,一切都蒙上一层快意的光辉。

这样就好。

她摇摇晃晃走回旅馆。在楼下时她认真观察了房间的灯,一片漆黑。拉普兰德应该已经上床休息了。

她上楼,开门,然后在寂静中扑进自己的床。

“你喝酒了?”

白狼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德克萨斯转头,看见拉普兰德躺在自己床上,从被角中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她。

“是啊,没错,我喜欢。”

她本只想解释一句,但不知为何,脾气上涌,语气也变得冷硬许多。

“生什么气啊。”

拉普兰德语气里满是笑意,一副矿石病与她无关的样子。德克萨斯心中愤怒骤然上涌,酒精营造出的飘飘欲仙结束了,她终究还是要回到这里,面对拉普兰德身患绝症的现实。

德克萨斯翻身下床,走到拉普兰德床边,对准那双银色的眸子。

这不应该是自己。

——但是,要怎么控制?

要怎么才能控制住这股陌生的焦躁与愤怒,德克萨斯不明白。但是她想,把一切交给本能,或许会轻松些。

“我出生于哥伦比亚,是某个家族最后一个孩子。出生后不久父母就过世了。不过,我还有一个老师,她教会我很多东西,还告诉我,我是家族重振的最后希望。我很尊敬她,也想成为她所描绘的我父母那样强大美丽的人,所以,无论是为了她还是自己,我付出超越常人几十倍的努力。拉普兰德,我九岁就杀过人了。”

她盯着白狼银色的眸子。

“后来,老师死了。再后来,我来了叙拉古。”

德克萨斯缓缓讲述自己的过往,这些事情她从未和其他人提过。她从来装作一副对任何事情都没有感想的样子,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几乎信以为真。

但在这样的夜里,面对这个人。她心中的冲动攀至顶点,无法再隐藏。

任性吗?或许吧。

“我很孤独。”

金眸闪闪发亮,有火焰在燃烧——

在小镇的地下酒吧里,德克萨斯一眼就发现了拉普兰德。银色长发和黑色长外套,腰间的长刀,潇洒随性的举止,有些像孩子的多变声调,最后,最重要的。

她看起来似乎也很孤独。

最初的原因就这么单纯,恰巧同样的目标让德克萨斯的接近变得更加容易。不可否认,在得知拉普兰德和她有同样的任务时,她甚至感到了久违的欣喜。

虽然只有一点点。

拉普兰德没有说话,她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德克萨斯的头,手指穿过金色的发丝,再握住。

在合掌前最后一秒,她松开手。

“我不会死的。”

德克萨斯感到肩上的重量,拉普兰德又一次抱她,但这次她没有闪躲,也没有斥责。

杀手的本能是什么?

谨慎、坚定、一旦出手,绝不回头。

所以此刻。

德克萨斯闭上眼,谨慎又坚定地回抱住拉普兰德。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

德克萨斯觉得无论周二的第二天到底是周几,必要的复查还是要做。拉普兰德笑着拒绝,说还不如多睡一会懒觉。

下一秒,她就被金发少女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吹冷风。

“真的没必要啦!”

德克萨斯不理她,继续收拾东西。昨天在去酒馆的路上看见了波城特产的火腿,回来时可以给拉普兰德买一点。说到底,她内心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出门散步也许能调节下心情。

她们用近乎散步的速度走到诊所门口,今天诊所倒是开着门,德克萨斯迈步上台阶。随即被什么声音吸引了注意:

“有人。”

“谁啊?”拉普兰德后知后觉。

德克萨斯侧耳细听,声音是从诊所里传出来的,两个人在交谈。具体的内容听不清,但她能感觉到两个人的态度:一个在生气,另一个偶尔应声,是苏苏洛。

她们对视一眼,走进诊所。

苏苏洛看到她们俩并没有很惊讶。不过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倒是吓了一大跳:

“原来你没骗我。”

“……”

昨天苏苏洛坐着的医生办公室里,除了她之外又多了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的沃尔珀女人,和苏苏洛一模一样的粉色短发,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见她们进来,她抬起手狠狠拍了下桌子。

“你办的好事!”

房间里的气氛骤然肃杀起来,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齐齐打了个寒颤,有种冬天来临的错觉。

“我错了……”

苏苏洛的声音很小,委委屈屈地红了眼眶。拉普兰德见状上前,挡在苏苏洛和沃尔珀女人中间:

“有话好商量呀,这么凶做什么。”

沃尔珀女人上下打量了拉普兰德一番,看到耳朵时,她露出了然的神色。

“你就是昨天那个矿石病患者?”

“没错。”

拉普兰德爽快承认。沃尔珀女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即对她伸出右手:“我是苏苏洛的姐姐,目前正在叙拉古国立大学医学院读博士二年级。”

“同时,也是这家诊所的主人。”

德克萨斯想起预约时电话里温柔的声音,果然正是眼前这位女性。

“我正在教育苏苏洛,做医生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妄下判断,某些严重的疾病,对医生来说一次误判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对病人来说,后果可能无法想象,就比如你,”她指向墙上某幅挂图,德克萨斯发现那正是昨天拉普兰德的检查单,“拉普兰德小姐,你被我妹妹诊断为矿石病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拉普兰德好像很少被人如此正式的称呼,她挠挠不住晃动的耳朵,脸有点红:“我,我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苏苏洛!”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苏苏洛吓得立刻逃到德克萨斯背后。

“幸亏你遇上的是拉普兰德小姐这样心大的人,如果是之前那位丰蹄族少女的话,她要摆多少摊打几份工才能赚到治病的钱?她会不会因为凑不够钱选择放弃生命,苏苏洛,你想过吗!”

喂,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拉普兰德哭笑不得,但看苏苏洛姐姐正在气头上。生平头一回,她怯生生地举手问道:“那个,请问,为什么要拿我做例子?”

“你问为什么?”

金边眼镜后射出两道冷光。

“明明是我的妹妹,明明和我一样在叙拉古国立大学医学院就读,明明还在拿国家奖学金,居然连矿石病结晶和梗在肠道里的香菇都分不清。还敢下这种判断,还敢趁我不在声称自己是医生,还敢给病人多余的建议。这就是原因!”

什么?

德克萨斯以为自己听错了。

梗在肠道里的香菇?

“那么,也就是说……”

“没错,你的恋人拉普兰德小姐根本没有得矿石病,她只是一时发疯吃了太多香菇导致不消化,然后被我这把香菇和结晶搞混的傻妹妹当成矿石病诊断了,从头到尾简直就是闹剧。道歉,苏苏洛!”

她按住苏苏洛的头,两人一起对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拉普兰德一脸尴尬的笑容连道没关系。苏苏洛倒是很听姐姐的话,也许因为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愚蠢,她大声道:“拉普兰德小姐,对不起!”

“那么,关于拉普兰德没有得矿石病的判断,你们又有几成把握?”

德克萨斯的声音十分平静,她完全无视了苏苏洛姐姐那句“你的恋人”,语气和谈论午餐吃什么没有区别。

“十成。”

苏苏洛姐姐递给德克萨斯另一张检查单,是昨天没有认真阅读的血象检查单。虽然数值有些很高有些又过低,但总体都在正常值内。

德克萨斯眼神锁定其中一项:

血液源石结晶密度:“0.20μ/L”。

“虽然已经逼近上限,但谢天谢地,拉普兰德小姐的血液源石结晶密度还在正常范围内。这才是诊断矿石病的决定性数据。”

“不行,再做一次检查。”

德克萨斯斩钉截铁,掏出昨天双倍的钱放在桌上。苏苏洛姐姐稍微有些不悦,她还想再说什么,但瞧见德克萨斯的眼神,她乖乖住了嘴。

拉普兰德跟着她离开医生办公室。这里只剩下德克萨斯和苏苏洛。

“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

德克萨斯不再说话,她反复看那张血象检查报告单,每一项内容、每一个数值、甚至每一个单位,她都看得无比认真。如果苏苏洛不知道她只是随行人员,一定会以为她才是被误诊的本人。

她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她们回来。

“结果如何?”

苏苏洛姐姐递给她新的血象报告检查单,上面的数值有了细微的变化,但血液源石结晶密度这一项依旧在正常值内。她又递来一沓全身检查报告单,德克萨斯一张张仔细翻阅,这次的影像全部正常,单论器官功能,甚至还有些超过了。

“那么也就是说,真的是误诊?”

“千真万确。”

德克萨斯低低回了声“嗯”。

她站起身,郑重其事地对苏苏洛和苏苏洛姐姐鞠了一躬。

然后,她去了洗手间。


“拉普兰德小姐。”

在德克萨斯去洗手间的间隙,苏苏洛姐姐走到拉普兰德身边。白狼透过金边眼镜的镜片,看见她神情中深深的忧虑:

“怎么了?”

“虽然您目前暂时没得矿石病,但您的各项数值都在临界值上下,属于矿石病高危人群,按照您的职业来说,是的,这也许是你们无法避免的职业病,但作为医生,我依然建议您能少接触一些源石,少受伤,这样也许能延缓这一进程。”

“大概能减缓多久呢?”

“目前关于矿石病的资料还太少,但只要能有效隔绝致病原,根据我们研究室的初步推测,应该在一到三年左右。”

“这样啊。”

拉普兰德笑笑,她余光瞥到德克萨斯的身影。金发少女边走边用纸巾擦拭自己沾水的脸庞,到门口时,德克萨斯迅速将纸团丢进门口的垃圾桶。

“我们该走了。”

没有正面回答苏苏洛姐姐的话,拉普兰德牵起德克萨斯的手。德克萨斯挣扎了一秒,随即放弃了抵抗。


“可以忘记吗?”

“什么?”

“我昨晚喝了酒,脑子不太清醒,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如果可以的话,请忘记吧。”

“为什么?”

“记着也没什么意义。”

“诶~是这样吗?”

“不然呢?”

“能够让你敞开心扉,这是我的荣幸,随随便便就忘记的话,岂不是背叛了你那时的信任。”

“……”

“再说了。”

句尾微妙地拉长。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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