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时,那杀手已圆满地将册子带了回来,向萧含光复命后便要隐去。
萧含光道了声辛苦,方要翻开那心心念念已久的册子,便听到杀手冰冷却恭敬地添了一句:“主子,奴才看周昌将此物护地甚紧,约莫一个时辰后便要让他发现此物已不翼而飞,牵扯到您,要不奴才去备一份大致相同的物件放回原处吧。”
若当真让周昌发觉,确是棘手,可萧含光不知他已看过多少,又记得多少,茫然备下一份赝品并非最佳之选,可现下她已拖延不得,更无甚其余的法子,只得同意了杀手的提议。
刺客杀手皆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人物,若论真刀真枪可能比不过多年浸淫武艺多年的萧含光,可一击必杀之术却要比萧含光高明得多。
将此事交于她为数不多的杀手属下,萧含光自然安心。
她扫视了一番空无一人的前殿,便知那杀手已去办事了,嘴角微微一扬,翻开了那本暗黄色的册子。
册子上记载的内容叫萧含光大吃一惊,虽说她心下早有准备,却还是震惊与册子的完备。
上写着朝内各世家大族的势力分布,财产多寡,关系千丝万缕,甚至一些王族密辛,各个世家间见不得光的龌龊事,一应俱全。
究竟是何人,如此神通广大,竟能将这些事打探地如此清楚,想必周昌已然看过了许多,否则也不会护得那般紧密了。
冷菊因此事受伤,说明周昌在拿到册子之前便收到了风声,是谁走漏了消息?
那册子又怎会在一个只会逢迎拍马之人的府上?是否是故意引人前去,好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萧含光脑海中呈现了许多假想,却在千头万绪间寻不到一丝能将此捋清的线索,一时间只能拿着册子在殿中踱步。
冷菊伤得虽重,到底是练武的人,底子强,现下已能下地走动了,倒是省了暖竹许多事。
事情过了将近二旬,左右是瞒不住的,冷菊便大大方方与合卺殿的宫人们编了个幌子,说自己是在跑马场上摔的断了骨头,大家才打消了许久不见冷菊大宫女的疑虑。
毕竟跑马场不是他们这些小宫女小内侍能去的地方,至于冷菊去跑马场作何?那自然是去为王后娘娘亦或是大公子训马去了吧。
合卺殿气氛微妙,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宫人们一早便察觉到了。从大王破天荒地招王后娘娘侍寝,到已荣升镇国公的穆侯凯旋,合卺殿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以至于杞梁殿的黎妃娘娘都不敢与往常一般往来频繁了,倒是叫他们少了些许乐趣。
何时开始,合卺殿与杞梁殿的宫人们已是习惯了在殿内看到两位主子温柔和谐的种种模样,近来姬承影大大缩短了在合卺殿呆着的时辰,他们反倒觉着奇怪。
“你们说,黎妃娘娘最近为何鲜少在咱殿里呆着啊,她不来,我都觉着无聊。”正在擦拭着窗棂的小宫女与一旁浇花的小宫女嘀咕着。
“你得了吧,黎妃娘娘来了你只盯着人家看,像个急色鬼一般,我看啊,你是羡慕人家的美貌。”浇花的小宫女将水壶挪到另一盆花上,叹道:“说实在的,我倒是觉着大王与咱主子不怎么和谐,看着黎妃娘娘倒是一副为人夫君的模样。若黎妃娘娘当真是个男子,指不定要迷倒多少女子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觉着,黎妃娘娘和咱主子般配得紧,好似一对神仙眷侣,俱是美貌无双。”那擦窗棂的小宫女兴奋着道:“你觉着我说的如何?是否有理?”
“两位主子确是般配,可我总觉着,两个女子用般配二字欠妥,我又想不到旁的词句,你说是否是我蠢笨的缘故?”浇花的小宫女将水壶收起擦拭着壶嘴边缘漏下的水珠,懊恼着道:“我多少是读书了的,竟想不到旁的词句来形容二位主子的关系。”
手里执着绢布的人听罢赶忙劝慰道:“想不到便不想了,你才不笨呢!要搁在我,亦是想不到的,般配便般配,宫中的女女之情已成常事...”
“哎呀你可莫要乱言!宫中女女之事何曾变得通常了?”小宫女捂紧了嘴,眼见萧含光远远过来,面色冷淡地瞥了二人一眼,当即吓地二人跪倒在地。
“本宫好似听到你二人在此谈论些什么。”萧含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战战兢兢地二人,冷声问道:“若据实说来,本宫便饶了你们。”
水壶已掉到地上,发出当啷一声,那小宫女受不住萧含光的威压,颤声开口道:“奴婢们...羡慕黎妃娘娘的美貌...觉着,觉着您与黎妃娘娘...般配...”
音调愈来愈低,萧含光险些听不清她说了何话,沉吟着观察了一番说话的小宫女,萧含光确认她未曾对自己欺瞒,才道:“起来吧,黎妃娘娘的容貌非你等妄议之事,若再犯,本宫定不如今日这般轻易饶恕了。”
说着伸手将方才擦过的窗棂抚过一指:“再拿干布擦拭一遍。”
“是是,”小宫女如蒙大赦一般答着话,送走了萧含光便赶紧做起事来,嘀咕道:“主子竟是恼我们谈论黎妃娘娘的容貌。”
“是啊,主子竟不在意我们以般配之词言说,主子当真是大人有大量。”逃过一劫的二人又多说了几句。
萧含光出了前殿,向门口一望,正遇上德妃芝兰一行人匆匆路过,芝兰的打扮较之前明艳了些许,她蓦然忆起,周昌已进了芝兰的位分,此时她已与王凌然一般,只一步便能到王后的位子上了。
周昌身为君王,一嫡三平已是完备,除去姬承影,其余人膝下皆是有子嗣的。
周辞晗便是她的依附,而她亦是周辞晗的屏障。
思来想去,不知现下该如何的萧含光只得见招拆招。
周昌的动作异常迅速,像是已打定主意要在年内收编了萧瑾的军队一般,先是下令将王脊檩的帅印收回,同时下旨将远在东南的绛侯黎焕的封地削去三座城池,寻的由头是东部八城叛乱时黎焕未积极应战,而是龟缩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