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守林人×流星]林间

作者:不成文
更新时间:2020-07-16 20:56
点击:719
章节字数: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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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辈对前辈的追逐、前辈对后辈的体谅,以及各种猜测、私设和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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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你是否配得上守林人这个称呼。”


流星说这话时背对着守林人,正抚摸身侧的粗糙树皮,质疑语气则极尽柔和。守林人正持枪警戒,得知了这位库兰塔人的不接纳态度,不由得抠紧手指。她的前辈转过身来看她,神态沉且静——流星在进入这片森林时仿佛就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或者更准确地说,整片森林都成了她的左膀右臂。守林人有些紧张,由衷地希望同伴不要即刻发难,好在流星也并没有这个打算。


“守林人不能在森林中将箭指向伙伴,但我希望你能证明自己有使用这个称号的资格。”


流星的神情温和一如往常,看向守林人时却无端给予压迫:森林归聚于流星身后,她的气势在卡西米尔的此处空前盛大。埃拉菲亚人的手心冒汗。她宁愿这位前辈就地箭指自己,然后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也不愿如被强光直射无处可逃地愣在此处——但流星向她微笑,收回抚着树干的手,转而捻住箭筒里的一支箭,又恢复成以往善解人意的模样。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


她们奉命来到卡西米尔边境的森林以清剿遗留此处的残余叛军党羽。罗德岛认为这项任务交给她们再合适不过,对此守林人自然是求之不得,因为这将是她心心念念的复仇之绝佳机会。但她未料同为长久远离故乡的流星也同样抱持着复杂心绪。库兰塔人转瞬已持弓远去,开始例行的侦查巡逻。守林人自重压下逃脱,低低啧一声,毫不示弱地跟上前方弓手的步伐。


流星听身后传来的劲风掠过枝叶声,知那埃拉菲亚人已赶上自己,不禁赞赏一笑。前守林人依凭对森林的熟悉,已将这些年战火对其的伤害了解了大概。但暴露在她眼下的并非只有森林的伤处——没有人能在枝叶间避开守林者流星的注视。没有哪一位守林人会忽略风带来的讯息,当她们奔跑,一切过往便在她们面前尽数展现——



新来的狙击干员内敛沉默,但流星总有在微小处得知同僚们缄默秘密之能力。守林人小姐低着头快步从她身边走过,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这位狙击手的步子等长稳定,却因走得太快而带起一阵微风,直扑到流星面上,猝不及防地让她怀念。


来自故乡的风。


她随着风向转头去看守林人的背影,埃拉菲亚人总是身量纤长匀称,兼具柔韧与爆发力。狙击干员们出于职业需要,脚步都轻且快,不过也不尽相同——暗杀者如蓝毒敏捷,伺机而动,一击得手便闪身而退;刺客如白金步子极大,使她在高步频的情况下能稳定持弓。但守林人的不一样,那是一种与专业狙击手不相符的习惯,仿佛她只是将她的天赋运用到了战斗中,并未经过狙击素养的专业训练。


如果这位守林人当真生于战火之中,流星也毫不意外。埃拉菲亚是一个濒临灭绝的种族,传说这是因为埃拉菲亚人身负超额的智慧,神明时时担忧世界的失衡才降下诅咒——但流星认为这是无稽之谈。尽管埃拉菲亚人有着聪慧的机警,但平素大多安于现状,并无征服之野心,因此莫如说是他族的觊觎使他们拥有这样不公的命运。更何况流星相信那来自森林的仁慈神明不会随意降下诅咒。


守林人小姐的族群究竟遭遇了什么?而卡西米尔的森林又遭遇什么?流星因感染矿石病离开故乡已久,卡西米尔的消息无法尽数传入她耳中。而当这位来自卡西米尔自称“守林人”的狙击干员前来报道时,流星愣怔了好一会儿,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忍住了上前攀谈的冲动。因感染矿石病而背井离乡,这在卡西米尔的前守林人看来本是一种极不负责任的逃避,尽管感染本身并非流星犯下的错误。但确凿地——流星从未停止自责——是她自己选择离开森林,而非森林选择抛弃她。


无论什么方面,守林人小姐都与她截然不同。这位“守林人”与那些和平年代的守林者们相去甚远,而流星害怕从她那里得到任何关于故乡的噩耗。


然而她们既为同僚,流星的好奇心更促使着她去观察守林人小姐:这位埃拉菲亚人保持着一种长久的警觉,对危险的敏锐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这种状态在初离森林的原住民身上十分常见,但守林人将此状态维持在一种松弛有度的平衡上,仿佛那遥远森林早已燃上战火,逼迫着她无论身在何处都随时准备战斗。


流星的观察或许有些过于专注了,连陨星小姐都注意到这位库兰塔人的视线时时落在守林人身上。终于,在某次换弹匣的短暂间隙里,陨星装作无意地提醒她:那个女孩曾隶属于“守林人”组织,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她会对你说些什么。身侧弓箭破空的声音骤然停止一瞬,轻柔的感谢落入陨星耳中,而后箭矢与霰弹再次齐发。


陨星小姐显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或许是她出于对守林人小姐怀有的隐秘愧疚,亦或是看到守林人也时常注视着流星,她终于贸然且多此一举地出声提醒。这位萨卡兹族的流浪者,经历过太多的不告而别,却唯独祈愿这样的离别不要再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守林人小姐在第一次走进人事办公室时即坦然告知其复仇之夙愿,而后罗德岛的众人在守林人的漠然态度里得知了她的坚定心性。她比任何一个狙击手都更像狙击手,也比任何一名复仇者都更像复仇者。与其说守林人符合人们对这些名词的固有印象,不如说她就是向着那些固有印象去努力的。


在清理切城时守林人小姐与流星同组行动,在流星背后为其提供支援。库兰塔人特有的矫健身手在流星行动时表现得尤为明显,守林人跟在她的身后,不久已开始微微喘气。体贴的库兰塔人注意到同伴的吃力,渐渐放缓了脚程,好让守林人可以更轻松地跟上自己。


尽管周围都是钢铁组成的废墟,她们在其中穿行仍如在林间。库兰塔人与埃拉菲亚人在这片钢铁丛林间跃进,身姿敏捷优美。即使深知每一片废墟后都可能藏着整合运动,流星却仍能自信地向前行进,这让守林人觉得有些冒失。但偶有发现需要歼灭的敌人,守林人还未架枪便看到多发的箭矢如雨般降落,那些感染者甚至没有机会向总部发出支援请求。


没有任何来自森林的种族能够拒绝风的诱惑——于是守林人也迈开步子,感受着掠过脸颊的风,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她无可抑制地流露出对面前身影的信赖。


低头!流星以将要冲出的姿势陡然停住——库兰塔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从身后抽出两支箭矢回身射出。守林人刚下意识俯身,箭头的破空声便在她头顶响起,在她身后几乎是同一时刻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和一声闷哼。守林人受惊赶至流星身侧,这才回头看到燃烧瓶已落在地上燃成一小堵火墙,火墙的那边倒着一名整合运动装束的感染者。


流星向她温声道歉:抱歉,是我大意了。守林人咬着下唇——这是她的疏忽,身后的安全本该由她保障,但却是流星先开口道歉,这无论如何都令她愧疚。来自森林的居民无法拒绝风的诱惑,而守林人很久很久都没有那样淋漓畅快地奔跑过了,竟因此减少了应有的警惕。


当她们再次向前时,守林人才从自责中抽身。这时刻她意识到那一射是如何的精妙:那其中一支箭射碎燃烧瓶口,减缓其速度,直到落在地上玻璃瓶才碎裂成片释放出成群的火焰。守林人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角,遮掩着暗生的敬佩,凝神注意着周身动静。


她们的运气很好,没有碰上整合运动的首领,甚至都没受什么伤。不过她们的任务本就是清理切城外围的废墟,因此确实无甚危险性。守林人与流星的合作比想象中要更默契,博士便将守林人编入流星所在的小队,期待进一步的磨合。



“干得不错。”


当最后一组叛军小队被剿灭时,前守林人终于给予了后辈在林间的第一句赞赏。流星斟酌着词句,缓慢且温和地教导埃拉菲亚人:但你应明白,光凭借武器守护故乡未免过于单薄,也许你并未见过——


我见过。守林人关了保险,又换过弹匣。我见过。她打断得突兀,甚至到了尴尬失礼的地步,但她仍然低着头自顾自地说:我见过,其实我早就见过…您,也知道您就是卡西米尔森林的守护者。那时我还……还不懂事,不过我见过。


守林人将枪的保险上了又关,反复几次,声音便低下去,语无伦次地没了底气。她将要说的一切重又化入风中,被挟回遥远的过去,因而不见回音。守林人和她的话语在此僵持,长久自持的缄默令她失去倾诉的能力。


幸而林间起了和缓不息的微风。


流星的眸子映入森森柏色,她站在那里,就是一座幽深静邃的林。没有哪一位库兰塔人会比她做得更好。守林人见过那双翡翠眼眸,也见过那在股间轻扫的马尾,乃至于露指手套未覆盖的纤长指节、蹲姿下腿部紧绷的肌肉。她以这位前辈为向标,立志成为故乡的又一位守护者——成为第一个能与这位库兰塔人并肩的守林人。


但后来,矿石病和叛军来了。前者驱逐了碧眼的守林人,后者毁损了她所守护的家园。不可饶恕。不可饶恕。林中的风向变了,弓箭再带不出飒飒声响,守林人们节节败退,埃拉菲亚人第一次触碰了灼伤掌心的硝石。森林曾以拥有至高技巧的弓手为荣,后来却不得不用枪弹抵御更多的枪弹。


于是战火燃起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守林人小姐每射击一次便祈祷一次,祈祷森林之神不要降罪于她。她也曾想过如果那位前守林人仍在此处,情势是否不同,亦或是以碧色的陨落来见证弓箭时代的结束。不,不会!埃拉菲亚人紧咬牙关,破碎的枝叶碎屑随子弹冲向入侵者,她必要保全这里——保全故乡,保全守林人的尊严。


同伴在她身边倒下或退却,守林人们最后变成了守林人。埃拉菲亚人抛弃了原有的姓名,将那份大厦将倾的责任扛在肩上,踽踽独行于复仇之路。



她猝不及防地落入一个拥抱。前守林人高了她半个头,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辛苦了。她听到自头顶传来的温柔安抚,因而温顺地埋下头。流星的肩颈有着令人安心的洁净气息:没有刺鼻的火药亦没有钢铁的冷腥。纵然前守林人远离森林,草木气息却蕴于她周身,肌肤间是慰帖温暖的篝火温度——守林人梦中的、平稳燃烧的篝火,轻微的噼啪声是记忆中明亮与安心的背景音。


守林人小姐周身的枝叶折断,树叶簌簌而落,却在不抱希望时得到了所倾慕前辈的安慰。是来不及,是不够好,是迫不得已。守林人抓紧了流星的披肩,流苏从她手指间溜走,令她感到不祥的预兆,但那碧色眼眸却是确确凿凿地在自己眼前。


埃拉菲亚人除了抓住当下,什么都做不了。



怅惘与怀念揪住流星,森林拖着残躯再不能以全力回应它的守护者。沙沙叶声所传达的既非责问亦非呼救,而是低语着的,抱着微弱希冀的询问。


何日归还,何日归还?


日光衰微,风雨俱来时——非到此刻不可吗?流星的弓术于林间不惧任何人,却无法抵御来自森林内的恐惧。守林人潇洒、无畏,是持弓的自信,是与森林的相互交融,是生于此葬于此的信念让她们得以在此世代守护。只是你要记得——前守林人低声告诫——你要记得,我们定要以弓弩向他们降下制裁。那是我们,我们守林人最后的尊严。


两个时代的守林者于森林至深处相拥,风自她们周身而起,渐渐席卷过整片森林。神明归还她们常青的头冠,木制口琴吹响之时,落叶如雨般安葬了一段残酷的过往。



森林庆贺起它们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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