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隐隐有了些预感，但当吴光亲口说出七龙会三个字的时候，姜海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余光扫到地上残留那滩血，她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坐在一旁樊野察觉到姜海的迟疑，刷地站了起来，打圆场道：“老大、光哥、冬姐，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我这就去买。”

“不用。”张映冬摆手让他坐下，“中午喝那么多，晚上就灌不下了。”

“嗯。晚上的饭局，我们也会去。”吴光看着姜海，“听说三哥还约了学校里几个势力比较大的混子过来。你现在在学校也算是个名人了，今晚可是你树立威信的大好机会。”

姜海摸不透吴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明明是七龙会的人，却劝自己趁机会在混混们中间立威，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真不好说，搞不好就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称霸的心，提前给他们七龙会排除障碍。

姜海吃了口菜，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我没事儿跟他们立什么威啊。你看我一没几个小弟，二没当混子的心，平时还是低调点好。”

吴光听到，似乎还挺高兴的：“你倒是和我想得一样，争这些虚名对我们来说根本就没用。还是正经考个大学，毕业去当公务员来得好，这辈子就安稳了。”

“什么叫‘对你们来说根本没用’啊！”张映冬嚷嚷起来，“就你们学习好的有出息是不是？我这个学渣要伤心了啊！”

众人都被她给逗笑了。

其实张映冬的成绩也不算特别差，在B班算是中游，比在C班混日子的唐净心和陈雷他们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努努力上个二本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不过，让姜海稍微有些惊讶的是吴光的态度。这人讲起考学的事就像个老干部似的，觉得除了稳定的公务员以外所有的工作都是在瞎混，随时都有可能失业喝西北风。

那你现在是在干嘛，还不是在和小混混玩儿么？姜海默默在心里吐槽。让吴光这种手起凳落就能把人打到飚血的角色当公务员？可别闹了。

“你们那个老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神秘兮兮的，连个名字都不肯透露。”她随口问道。

张映冬拿筷子的手停了一下，眉毛微微皱起，表情罕见地变得有点严肃。

“三哥不让说。”吴光倒是一脸坦然，“见过他的人压根没几个，他平时也不怎么来学校，都是一个负责传话的小弟在替他跑腿。我看他今晚也不会过来吃饭，八成会让这个传话的小弟代替他。”

“老三也是源中的？”姜海抓住了关键。

吴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点头。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源城总共就两所高中，源中和五中高中部。七龙会这帮人的家庭条件都很好，动用关系把孩子送进校风更好的源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父母们哪里知道，不学无术的混混到哪里都是混混，就算进了源中也不会改邪归正，还会反过头来搞坏学校的风气。

大家吃完了饭就各自回了自己班上。周一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会，班主任王翠有事没来，所以班会由团支书顾羽来主持。

顾羽讲了一下十一月学校要举行百年校庆的事，根据抽签结果，她们班要表演的节目是集体诗朗诵。

“我联系了几个服装厂家，下课后我会把他们提供的班服样品图片和价格发到班群里，大家看过之后可以投票决定选哪一种。”

顾羽一个人在讲台上讲着，台下的人都埋头写着自己的作业，根本没人听她在说什么。姜海觉得这样有点不好，所以一直在听。顾羽虽然一脸早就已经习惯了的样子，但不经意间和坐在最后一排的姜海对上视线的时候，还是露出了一点笑容。

“另外，除了集体活动，学校要求每个班至少要有三个人参加个人活动。我知道同学们平时都学习都比较忙，但这是关乎班里荣誉的事，希望大家可以重视起来。”顾羽举起手里的打印纸，“我这里有可选项目表，我把它贴在墙上，大家下课之后自行查看，有意愿参加的同学这几天可以来我这里报名。”

顾羽放下手：“今天要说的就这么多，大家可以自习了。”

她一走下讲台，一些学生就拿掉了耳塞，看样子是终于得了清净，全程在听的人大概一只手就能数完。

“让一下。”顾羽走到座位旁边，对程雅珊说。

程雅珊站起来，给她让出一条路。

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的时候，顾羽听见对方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

下午放学，姜海和唐净心碰了头。唐净心见姜海一直在手机上滑来滑去，问道：“你鼓捣什么呢？”

“投票，选班服。这不是要搞校庆活动了么。”姜海选了一个比较中意的款，然后把手机丢进裤子口袋。

“你们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像我们班一样，朴素点儿，穿校服上台不就完了。”

“就你们班那大红唇烟熏妆，乡村杀马特什么的，你告诉我哪里朴素？”姜海笑话她，“穿校服还不如不穿。”

唐净心别过脸，满不在乎地吹起了口哨。

老三预订的饭店在源中附近的新CBD区，价格贵得吓人，服务生领她们去了楼上的包厢，推开门，五六个顶着非主流发型的小混混已经坐在里面，整个包间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快的烟味。

凉菜已经上了。餐桌主位是空着的，主位左手边坐着吴光、张映冬和王康胜。见唐净心和姜海进来，张映冬指了指主位右手边的空位，示意她俩坐在那里。

抽烟的混混们从头到脚把姜海打量了个遍，又盯着她手臂上的石膏，眼神里透露着一丝警惕。

姜海知道这几个人就是学校里混得比较好的几个家伙，周六在校门外，他们也统统在场。

“小冬，你们三哥还挺会摆谱，”唐净心摸着面前的高脚杯，“东道主迟到，好像不太礼貌吧。”

“应该快来了。”张映冬看了眼手表。

这时，包厢的门被服务员推开了，何元昊两手揣着口袋，稳稳当当地走了进来。

“久等。三哥今天有事，由我来替他招待各位。”

何元昊说完，在场除了七龙会的三人以外，大家的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