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玩弄 夜好长啊。

作者:开尊待月
更新时间:2020-06-16 19:26
点击:725
章节字数:3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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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一切亲密关系能达到的领地,就意味着需要体验所有事吗?不一定,可现在的她想。沅奚挽起头发洗了个澡,喷上轻熟的香水,给自己画一个淡妆,再吃一粒维生素。披着浴袍抿着唇彩从镜子前站起来的时候,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将近指向九点了。

沅奚闭目瞑神几秒,拿出被她流放的手机,点开消息提示。对方已经准备就绪,预备出门打车。沅奚急忙看向客厅沙发——女孩斜斜歪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她家里还有一位小客人呢。便问对面“要到家里来吗?”

“家里比较隐私,第一次不用在家里。”沅奚看着对方的回复松口气。忙实话实说地回复:“我也这么想,家里现在实在不太方便。”

“不如在你附近找一家宾馆,等以后熟悉了再去家里?”对方建议得很及时,也让沅奚对这种体贴考虑感激不已,只是她知道自己只固执求这陌生的一晚,以后断然不会有来往了,多少怀着些不忍戳破的愧疚。沅奚爽快地答应了对方,打开预定软件,在周边就近找了家看起来还干净的宾馆,订了套大床房。继而把名字和地址发给那小T,约好一小时后到。

时间还来得及。沅奚坐在床上,打开笔记本,在电脑软件的日记栏里敲敲打打:

“2月12日。宜昌。天气晴。项目部KTV团建(一直玩手机),路遇小朋友带回家(名字未知),人生第二次419(这次是自愿)。一切追寻似乎都指向一个终极命题,但你甚至不知道谁在与你同行。”

打完短短两行字歪头端详,总觉得“路遇小朋友带回家“这条有些扎眼,岂止不是她沅奚的风格,简直不像正常人做出来的事。可她并非爱絮叨的性子,也舍不得破坏日记里一贯流水账的整齐格式。索性就这样在云端保存,关机大吉。

蹑手蹑脚走到客厅的时候,沙发一端的女孩已经歪在扶手上睡着了。沅奚看清她的脸,这孩子双眼有些浮肿,双颊带点不健康的潮红,唇微微上翘着,作出几分倔强的表情。尽管状态不好,这张彻底洗去脏污的小脸依然五官清秀,足够称得漂亮。

沅奚顿时替人家升起一股楚人怀璧的担忧,想到一二小时前这女孩还露宿在商场侧门,不知道到现在为止她经历过什么,又想到徜若这女孩继续在那里待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思及此,这担忧里又掺杂了一丝庆幸。

女孩睡得安稳,沅奚不好打扰她,况且贸然让这孩子睡进陌生人的卧室未免强求。沅奚拿了床上的厚毯子,盖在酣睡的女孩身上,又把两只小枕头塞在她颈侧和腰侧。小心翼翼地安置好才动身出发。

她随手订的宾馆并不显眼,伴随懊恼的焦虑,沅奚快步疾行一顿好找才到了宾馆,交钱刷证,硬着头皮对前台大姐的探询表情怯懦地承认“是两个人”,终于拿到房卡。进了房间才喘一口气。未几敲门声响,小T也到了,她个头和沅奚差不多,肩宽一些,面容与精修照片判若两人,但好在并不惹人嫌厌。沅奚自以为镇定地微笑对她说“你好”,侧身让她进来。不大的房间站了两个人,各自拘束得活像某些禁播小视频里的主角。

“不好意思,你有指甲刀吗?”小T率先打破沉默。

这情景下剪指甲实在粗野得大煞风景,却也明晃晃地让人浮想联翩。长指甲的确是件败兴事,况且问沅奚恰好问对了人。天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包里一直放了一把小指甲刀,还是崭新的,是被学妹拉去社团充人头活动的赠品,沅奚顺手放进包里,从未拿出来过。她找出来递给对方。又觉得这种情形换衣服十分不妥,于是强迫症般地决定再洗一次澡,沅奚强自镇定地拿着睡衣走进浴室,又开始后悔没看清对方的面孔。

走出浴室时,小T正背对她抽烟。沅奚披着空荡荡的睡衣,看着袅袅上升的白烟有些不知所措。“把灯关上吧?”对方侧过脸,语气有些忸怩,沅奚心里稍稍放松下来,轻声答应着按灭了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

对方靠过来,刹那间手触到她脸颊,与青君的触感竟有几分相像,顿时胸中涌起阵阵酸楚,沅奚稳定心神,一双胳膊搭上了眼前的人,准备扮演新的角色。对方像听到枪响的运动员,给沅奚一个滚烫的拥抱,毫不留情地用嘴唇一寸寸攻城略地,手捏上沅奚的腰肢,带着温度的呼吸从沅奚脖颈处逐渐挪下去,湿热的舌面逐渐到达最脆弱的位置。沅奚一路赶来忽冷忽热,早有了反应,不多时身下凉了一片。刚修剪了指甲的手指便进入,粗糙的钝痛让沅奚闷哼。

对方的风格生猛激烈,毫无温柔。沅奚的冲动逐渐退却,只感觉被酸胀和苦涩吞没,好像正与她纠缠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被赋予人格的沉沉夜色。原始的欲是夹杂了辣味的纯咖啡,浓稠得扯不断的优质沥青。沅奚仿佛抽离躯壳,看着全然陌生的自己在拉扯中低声哭喊,那些连续不断的喘息嘤咛是对方的催情药,与自己无关。房间另一端的沅奚恸哭,而床上作为躯壳的沅奚已经逐渐干瘪。

这一场单方面压制在沅奚耳内疯狂的蜂鸣中结束,沅奚浑身麻木。身上残留着烟草味,她不喜欢,可哪里还有清洁的力气,就在对方虚抱里睡过去。

醒来时仍是半夜,沅奚感到背后一双手在身下摩挲着,却不敢回头,心里默默想着对方会不会见她不醒便作罢,可对方探到沅奚还湿滑,竟毫不留情面地闯了进来。

情知装睡不下去,沅奚只好款身回应,她刚被人从虚脱后的睡眠里拽出,意识飘散,身体和神经都到了极限,脑子里属于爱欲的那根弦却怎么也拨不动,就差那几分到不了顶点,就差那一毫身体抛不出,沅奚急得胃里翻涌,扭动得像被浪留在沙滩上的鱼。

夜好长啊。

一场淋漓大雨过后,全身的水分都干涸到不知去了何处。沅奚神思昏沉,睁眼时已经窗外天光熹微,但隔着窗帘透进来,已经能看清身边细节,沅奚只觉得一点尴尬从心底升起蔓延到全身,好像夜里庞大的荒唐也随着黑暗散去一点点暴露在阳光之下。

终于捱到天亮。沅奚悄悄舒一口气,咬着牙坐起来,扶着酸痛的腰勉强冲了澡,出浴室时看见被子里的小T已换了姿势蒙着头,便知道她也醒着。究竟不是能在阳光下睁眼互道早安的爱人,这小T想必与她同样不愿面对这露水情缘。沅奚心照不宣,懂事周到地轻轻收好随身的东西,拿上外套出了房间。

尔后狼狈逃离宾馆,与这场可笑的交集速速作别。

打开公寓门时,那女孩子还维持着昨晚的位置,抱膝斜倚在沙发上,像是浅眠初醒的样子,沅奚离开前忘记关的大灯还亮着。沅奚走到女孩面前,低头看她。

“姐姐,回来了。”女孩抬头迎着她说。这是女孩讲给沅奚听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黏糊糊的,带一点南方口音,听不出是哪里人。

真像只小猫。沅奚无意识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念头,胸腔里豁然柔软下来,牵动嘴角冲女孩笑笑。忽而头疼欲裂,沅奚彻底虚脱,天旋地转,冲着沙发直直栽下去。

光天白日的回笼觉里,沅奚得偿所愿地梦到青君。

在梦里,青君化作夜色伏在沅奚身上,对她用悦耳的气音呢喃“身边躺着个20岁的女孩子,谁能忍得住?”沅奚终于从茫然中意识到青君在做什么,边后退边问她“这是什么?419吗?”她碍着面子故意说英文,青君叫她重复两遍才听明白,嗤笑着,用最温柔的声音反问她“不行么?”

在梦里,青君用和田白玉一样冰凉莹润的手指紧紧握着沅奚的腰,用绢蝶翅膀一样丝滑软绵的薄唇亲密地吮着沅奚的皮肤,用她纤瘦小巧的膝盖猛地顶上沅奚的腿间,无法挣脱的沅奚茫然而惊惶,在毁天灭地的羞辱感中泪流不止。

在梦里,当清晨阳光穿过窗口落在床头,青君漂亮的后背对着沅奚,细微地抖动,看不清表情。她把头蒙在被子里,闷闷地说“八点阿姨会来的,你……”沅奚猛地坐起,听见胸口残破的城墙彻底坍塌。青君的冷漠浇灭了她最后一点疯狂的痴心妄想。

在梦里,被温柔地逐出门外的沅奚就像现在这样,脖颈、锁骨和小腹的皮肤也有几处痛痒,腰身也余下几分酸胀,胸口堵着千钧重的质问却一句也吐不出。她踉跄地走出小巷,听见青君在背后轻轻关门的声音。七点多的城市刚刚复活,唯有沅奚一个人在前夜的寂静里长眠不醒。

现实和回忆里的感受如此贴合,让梦境变得真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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