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狮王

作者:坑爹的地理卷
更新时间:2020-07-10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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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8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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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醒来,不仅是右手,就连整条右臂都无法使力,事已至此,再回头也已难开口,我只得将两把刀挂于右侧,上山路上尽力小心不被其他三人发现,星熊见我如此,一言不发,倒是诗怀雅兴致高涨,一路喊着甚么要打虎的话,生怕猛兽听不见。

山路崎岖,两位兽人都化为人类形态,流星一边给格拉尼翻译着诗怀雅的话,一边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许是诗怀雅对虎的虔诚真的打动了虎王,半个时辰后,周围的空气果真变得安静起来,每棵树后都像是有影子闪动,每片草地之中都像潜伏着屏住呼吸的野兽。我们站在一块平地中央,给足了这寂静面子,让阴影中的每一双眼睛都能瞧见我们。

我们每个人都热血沸腾,纷纷举起武器等待号角响起,而吹响它的,便是诗怀雅的一声大喝:

“来呀,让我瞧瞧你们的本事!”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从我左手边窜出,而诗怀雅的速度更快,流星锤已经甩出,正好击中来者的身体。而还未来得及瞧,周围风声四起,捕食者倾巢出动,其中有两只黄虎直奔我来,我向右一闪,挥刀斩伤其中一只,而另一只反应迅速,脚下一转便向我冲来,我早就识破,向下一扫便将这只撂翻在地。

我终于得空好好扫视战场,在众多黄肤褐纹的虎中,竟有一只黑纹白虎在其中,体型巨大,也异常凶猛,它攻击时鲜少有其他虎在附近,像是怕被波及似的。我猜这便是虎王,在打退另一只虎的进攻后,我再次望向那只白虎。

此时已有人与之交战,我看见那熟悉的棱刺锤头砸向白虎却被轻巧躲开,流星锤的主人骂了一句,侧步后撤拉回锁链。

“当心!”

声音从我耳边炸开,我赶忙回头,却见星熊从我身侧冲出,般若拍开一只虎。

——多谢。

“你阿姐被那虎王引出战场了,我们得向那边移动。”

我回头再看,格拉尼与流星且战且退,已向诗怀雅的方向移动,星熊是特意回来接我的。我不再迟疑,横剑一扫,扬起一团沙来迷住两只虎的眼睛,与星熊一起冲出包围。


实际上,诗怀雅的流星锤技艺极强,很快便占了上风,流星使弓,击退了几只试图支援的虎,格拉尼又补了几击长刺,待星熊赶到,般若立在虎群前方,再也没有虎能够越过这道防线。

我越过这三人,终于看清诗怀雅与白虎的战斗,我正想前去帮忙,却被喝止,“阿薄,你就在那里好好看着,你阿姐驯虎的英姿!”

我晓得她个性要强,便没再向前。只见她挥动锁链摆动锤头,白虎惧其威力不敢贸然进攻,那双褐眼紧盯着诗怀雅的动作,诗怀雅手腕发力,锤头在身侧转了一圈,白虎见此,看准时机蹬爪向前,却错过了诗怀雅轻轻一扯的动作,下一瞬,锤头从空中砸下,狠狠击中白虎的头部。随着一声惨叫,虎头磕进草地,前肢也承受不住力,弯曲跪倒。

“哈,瞧见没有,我驯住这兽王了!”

其它虎见虎王被击倒,纷纷后撤。

为了控制这虎王,诗怀雅并未撤回流星锤,而是警惕上前。

就在此时,我感到山体轻微摇晃,紧接着,便是一声低吼。

虎群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往森林深处疾跑。

“怎么回事?”流星原本松下的弓弦又被拉紧,可她的手却有些颤抖。

又是一声低吼。

白虎的耳朵一颤,突然头部发力,将流星锤顶到地面上。诗怀雅眼疾手快向后一跃,顺势收回流星锤。

而一旁的格拉尼似乎在念着甚么话,我扭头去看她,她竟浑身颤抖,甚至无法好好握住她那把枪。

星熊也见了,赶紧问流星:“她在说甚么?”

流星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也开始浑身发颤,“她在说:‘怎么可能。’”

我和星熊都紧张地看着两位兽人的交流,谁知流星在听格拉尼说完一句话后,因太过震惊,手上卸力,竟放出一支箭。

看着深深刺入土壤的木箭,耳边传来流星颤抖的声音:

“那是……真正的万兽之王——”

“狮。”

话音刚落,前方的草丛中突然跃出一通体金黄的猛兽,直扑诗怀雅,她躲闪不及,虽说未被咬中,却因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猛兽向前冲了几步停下,转过头来。

我这才看清它的样子:面部周围被金黄色的鬃毛覆盖,在阳光照射下甚至反射着金光。而那张脸充满怒意,五官挤在一起,嘴张到最大,露出口中的尖牙,尤其是那上下四颗虎牙尖锐锋利,能够轻而易举戳破人类的皮肤,更不必说加速冲击时的致命咬合力。

一旁的星熊倒吸了一口凉气,下一瞬便踏步冲出,般若立在诗怀雅身前,将她扶起。

“流星,格拉尼!先带她们下山,我随后就到。”

流星不似格拉尼吃惊过甚,很快便反应过来,拍了拍格拉尼的肩便变回马的形态,对方也终于回过神来。

狮王似乎暂时无心管我们,瞪了诗怀雅一会后,却到白虎身边,舔舐起它的伤口。

原本诗怀雅都想离开了,看到这场景却升起无端怒意:

“我倒要看看,甚么畜生能统领虎王!”

说完,她甩开星熊的手,拎起流星锤便想向前。我暗道不妙,推了一把欲载我离开的格拉尼示意她们先走,便向诗怀雅那里冲去。

“你们俩还真是好姐妹啊,都一根筋?!”

星熊气急败坏,想将诗怀雅拉回,可为时已晚,那双王的金眸已盯上了猎物,一旦出击便无生还。

只是诗大小姐不知在与谁赌气,甩起流星锤便欲进攻,星熊无法靠近,急得焦头烂额。

同样焦急的还有我,竟在此时因习惯想用右手拔刀,却发现右手疲软无比,自己却因为失衡摔在地上。

我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却在下一瞬被挪开,前方传来了战斗的声音。当星熊跑来将我扶起时,我发现诗怀雅已经与狮王缠斗在了一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与诗怀雅交战的狮王竟有闲心时不时瞟向我。

准确来说,是望向赤霄。

莫不是这狮王认得这把刀?我的手不自觉搭上赤霄,突然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席卷我的身体,我的脑中开始混乱,无数画面无数言语闪过,我晓得我应该尽快松开赤霄,却不知为何,当看见狮王将流星锤扯飞时,我开始死死攥紧赤霄的刀柄。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却不知道它在说甚么。只晓得有一股力试图将我与赤霄分开,我只是轻轻一弹便没了阻碍。

赤霄仿佛就是为左手而铸,刀柄处与左手完美契合,握得紧了,似乎就真的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不必用太大的力就能将赤霄拔出,而随之而来的不再是恶心之感,更多的是一种合二为一的舒适。而脑中的混乱碎片终于被拼凑起来,化作两个字。

眼中的一切蒙上血色,我望向前往那只狮王,此时也不再觉得它是只凶猛野兽,更像是一只家畜,唤了名字便能摇着尾巴前来的可爱动物。

——还记得我曾教过你的话么。

——莫要如此,我不会喜欢。

——停下来。

——维娜。


仿佛做了一场千年梦,我终于惊醒,愣了好一会,我才回到现实之中,做过的梦烟消云散,只留一间空屋。

我起身想去洗一把脸,正巧有人推门而入。来人见我醒来,惊讶道:“阿薄,你可终于醒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多话的大姐。此时的她手上缠着白布,脸上也有些不自然,她平生最爱这张脸,定是将伤口藏于上好的胭脂之下。

她三步并两步行至床跟前,左右看看,又在我身上胡乱摸了一通,随后夸张地长叹一声:“看样子没缺胳膊少腿,不错不错。”

我在心中骂了一句,她却听不见,自顾自说了一大堆,这才发现这问题,赶紧起身,“不成,我得叫星熊来当传话筒才是。”

对了,星熊。

先前担心没有我在,星熊在巡山后会自行离去,看来她并未离开,或许是与狮王的遭遇太过险恶,她不得不搁置了巡山的想法。

被诗怀雅唤来的不仅是星熊,流星与格拉尼也一道来了,大家脸上都挂着欣喜的表情,唯有星熊,在对视时却刻意躲过我的眼神。我在意得紧,却碍于人太多不能多问。

简单的问候之后,我问起我昏迷之后的事。原来,那头狮王在见到我拔出赤霄以后,便停止了攻击诗怀雅的动作,带着白虎退入森林之中。流星与格拉尼那时并未离开,赶紧载着昏迷的我和受伤的诗怀雅下了山。大家都或多或少受了些伤,我似乎只是被赤霄反噬了心智,并未有外伤;星熊是鬼,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不死之身。如今距下山已过了三日,一切都趋于安定。

“不过,我收到老爷子的信叫我回去,怕是不能陪你们继续了。”

诗怀雅一脸惆怅,也不知她是为无法陪我失望,还是为无法见龙一面失望。

或许她是因为无法打败狮王而郁闷也不一定。

想到狮王,耳边仿佛真的传来万兽之王的低吼声。

诗怀雅突然跳起,话也不说一声就冲出去了。我一愣,星熊则念了两个字,也跟了出去。

我见格拉尼与流星的尾巴都缩起来了,便留他们在屋里,提刀出门。

那孩子……叫甚么来着?

“维娜,住手!”

对,维娜。

我跑出驿站大门,外头已经围了七八个人,我从人群中看见一只狮子前爪扒地,冲着诗怀雅龇牙,一副就要扑上去的样子。我赶忙冲着兽王在心中大喝:“维娜,退下!”

维娜听见了,扭头看着我,不再作战斗姿态,打了个哈欠甩了甩那头金毛便向我走来,我晓得它无恶意,便靠近它帮它顺了顺毛。

“啧,这畜生怎像个家猫似的。”

维娜转向诗怀雅,低吼一声张大嘴露出里头的尖牙。

周围的人都被吓到了,纷纷后退。只有诗怀雅和星熊留在原地,一个摆出架势要打架,一个无奈摇头叹气。

“阿薄,这畜生怕是把你当妈了,瞧它这奶样!”

“诗小姐,你就不能安静些,阿薄才刚醒。”

诗怀雅嘟囔着,倒真是不再多说甚么,回了驿站去了。

星熊将围观人群劝散,哄着维娜到附近的丛林里去了。

“维娜怕是跟定我们了,也罢,有她在安全许多。”

我抬眼看着她,却又被她躲过眼神。

“快些回屋去吧。”留下这句话,她便钻进驿站。

我猜测星熊是因我被赤霄反噬心智而内疚,是故才不敢面对我。该怎样解决我并不晓得,只得随她再次回到房间。


方才闲聊被维娜打断,我再次问及其他人今后的打算。流星道她有事需要回兽人村一趟,格拉尼则要去通知父母维娜的事。

“说到底,为何你对她如此恐惧?”我问格拉尼。

流星翻译过后回答,“狮在维多利亚是统治阶层,只是十几年前不知为何,统领维多利亚的狮人突然消失,留下混乱不堪的国家。格拉尼这一代自幼就被教导狮为万兽之王,没想到如今在炎国见到,心中敬畏也在所难免。说实话,即使是我也对她很是畏惧,恐怕天下没有兽人不怕它的吧。”

诗怀雅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我看它倒是没那么厉害,它头顶有一块疤,明显是被利齿所伤,它若真这么厉害,岂有动物能够骑在它身上?”

诗怀雅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的阿薄倒是可以,我看它十分喜你现在的模样。”

星熊突然咳了一声,意思再明显不过。

诗怀雅蹙眉:“老鬼,这事怎可能瞒得过阿薄?你也应该晓得,莫要自欺欺人了。”

听了这话,我紧紧盯着星熊,问她究竟如何。

星熊垂下眼帘,不肯开口。

“罢了罢了,我们莫要在这碍眼,她们两口自己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

诗怀雅领着其他二人走了,我再次问了一遍。

星熊一手撑着额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你自己看罢。”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接过镜子,探了个头。

镜中的人已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双眼被染上了血的颜色,而最明显的,是头上那双不应属于我的兽角。

我用手探了探,镜中的人也伸手触上其中一角。

坚硬的触感。

我将镜子丢在一边,内心竟无比平静,心中轻念

——我被赤霄反噬,变成了龙人的样子,是么?

星熊没说话。

——那我现在,究竟是龙,还是人?

依旧沉默。

——我此生唯不信龙的存在,现在倒好,自己成了龙。

……

——也罢,也罢,反正我无根无源,是人是兽抑或是龙,又有甚么区别。

这话像是触到星熊内心,她抬头看我。

——星熊,我且问你。你是否真实存在?诗怀雅是否存在,格拉尼、流星,他们是否存在?还是说,我信,你们便在;而我不信,你们便烟消云散?星熊,我问你,你存在么?

星熊突然起身将我揉入怀中。

“他们存在,我存在,你也存在。我现在在这便是证据。你若想寻自己的来源,我会陪着你,请你信我,也信你自己。我定会让你找回自己……”

——你陪我,那你那龙知音呢。

星熊犹豫了,开口时却是混乱:“我……我陪你,我陪你。”

她与那知音之间关系不寻常,这是我早就猜到的事,可如今这让我心中怒火燃烧,牙痒极了,想撕咬,而嘴边正有合适的肉块,我不再犹豫,狠狠咬下去。

“唔……”

星熊的声音隐忍,不知为何,我就想听她的惨叫。

用力推倒猎物,我挑了脖颈最薄弱的地方埋了进去,手扯上她的料。

耳边只能传来她忍耐时粗重的喘息。

这可不够啊。

嘴下力道加重,很快,新长出来的尖牙品尝到了它的第一口汁液。

“……别这样。”

开始求饶了,这是个好兆头。

“停下……”

她终于开始说些我爱听的话了。

“停下,陈。”

 

我愣住了。

我抬起头,无措地看着身下那人。由于灵力,她的伤口已经慢慢恢复,但那片赤红顺着脖颈流下,刺伤我的双眼。

我究竟做了甚么?

她不再逃避,定定地看入我的眼,眼中似有种异样的情感。

轮到我逃避了。

——抱……抱歉。

“不碍事。”她作势起身,我赶忙让开,看着她将脖颈上的血擦拭干净,那一块又恢复成了干净完整的肌肤。

她不再对此事多言,只是道了一句有事便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瘫倒在床上,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那个“陈”,毫无疑问,就是星熊的那位龙知音。为何会在方才那种场合提起这个名字,我思来想去只得一个原因:刚才对她所做之事,那条龙也做过,触景生情,星熊才会无意识念出这个名字吧。

一想到自己方才的冲动,我后悔又期待,潜意识中想做的事她与那条龙早就做过了,可那眼神算甚么,她竟也在期待么?

不敢再向下想,我只得去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看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憎了。

 

晚宴上得知,格拉尼明日便将启程,其他二人也会陆续离开,是夜怕会是我们五人相聚最后一餐,我竟有些感伤,想我五人虽共处时间不长,却也生出感情。格拉尼一直是我的坐骑,她行路平稳,会有意识绕过崎岖。不载我的时候速度却极快,想必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听流星说,她的家族世代为王室效力,在狮群消失之后便辗转旅行,格拉尼便是在旅途中降生。她的血液中流淌着所谓骑士的忠诚,即使从未见过狮,她的使命感也驱使着她将维娜的事告知家族。不过她还未单独与狮王沟通过,饭后她便会鼓起勇气去找维娜。

流星不似格拉尼有复杂背景,她出身于兽人村,便一直为兽人村战斗,此番回村只是养伤,我不好拦她。只是早些时候我不小心撞见星熊与她私下交流,声音压得很轻,我并不晓得她们在说甚么,只是看见星熊将一封信交给流星,看样子是有话要流星代为传达给阿米娅她们。念及此,我也想让流星带话,却想了半天都不晓得说甚么,只留下一句“一切安好”便没了下文。

至于诗怀雅,她并不急着回诗家,甚至不愿回诗家,这会正闷闷不乐地喝着酒。星熊是不会错过这种机会的,趁机多灌了诗怀雅几杯。大姐不胜酒力,很快便趴在桌上胡言乱语了。

“……做甚这么急着叫我回去啊,话也不说清楚,就‘速回’两字就把我抓回家,阿薄你说,老爷子这不是折腾人么,凭甚么你就可以在外潇洒,我就得听这老头的话,像个狗子一样被使唤来使唤去?”

她这样子我见得多了,从小她就喜欢在我这抱怨。我不能说话,她似乎也不希望有人安慰,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作为诗家长女,承受的压力自是比其他子女大的,老爷总有一天将家业交给她,却无视了她这桀骜不驯的个性。每当所想做之事被禁止时,她在老爷面前只是一个“诺”字,回头便会钻入我房间发泄一通。

但我从未见过她流泪,即使是我也没有这个特权。

“……阿薄,待你寻到龙,还会回诗家么?”

——会。

“她说会。”

“呸,你这家伙,肯定跟着这死鬼长相厮守去了,怎会记起我这阿姐?”

——噫,甚么长相厮守,诗怀雅你整日都在想些甚么?

过了许久,我也没听星熊替我传达,我抬头瞧她,却见她瞬也不瞬地望着我,缓缓开口,

“阿姐安心,我俩定不会忘了你。”

啧,这死鬼乱说甚么!我一记眼刀杀去,她却只是看着我微笑。我还从未见过她如此表情,愉快?温柔?总之这笑不似她以往欠揍的大笑,而是那种,能温暖内心的,发自肺腑的笑。

我被这抹笑击中,觉得脸上烫的很。

“喂,莫要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妹啊,快陪我再喝……”

说着这话,诗怀雅的脑袋却砸向桌面,不省人事。

与星熊一起将一滩烂泥的诗怀雅拖回房内,出来正巧遇上和维娜谈完话的格拉尼与流星,想我这大姐明日定是起不来与格拉尼道别,我便替她向格拉尼道歉。

——抱歉,我家阿姐明早怕是起不来了。

流星翻译了格拉尼的话后回道:“没关系的,她的伤势较重,多休息些也是应该的。不过等她醒了能请你们给她传达一句话么?”

我略感吃惊,让她说下去。

“是维娜想告诉她的话。她为先前的袭击深感抱歉,那只白虎是它的挚友,看到它被伤到,维娜才发的怒。其实一切都是虎群围攻我们的错在先,它也替它们表示道歉。”

没想到维娜即使不是兽人无法与人交流,竟也如此识礼数,不愧为王。

星熊代我回了一句“一定传达”后,我们便分头回了各自的房间。


赤霄还摆在桌上,我猛然想起这几日还没有喂过赤霄,便带着它前往星熊房内。到了门口我才发现现在夜已深了,不知星熊是否已经歇息。

“进来吧。”

里屋传来闷闷的一声,帮我打消了疑虑。

星熊依旧是刚沐浴完毕,只是今日的皂角味混着酒精味,竟生出一种别样的气息。我忍不住多吸了两口,回过神来却已对上星熊的眼。她并未多说甚么,示意我阖上房门便自顾自整理起她那头碧发。

鬼使神差地,我将房门锁上了。

“来做甚么?”

这话问得我心头一紧,我赶忙亮出赤霄

——好几日没有喂过它了。

星熊回头看了一眼:“赤霄已被喂饱,无需再喂了。”

我大窘,赤霄之力已能反噬我心智,想必力量早已溢出,我已无理由每夜都来找她了。

——那我便走了。

想要仓皇逃走,却见星熊起身,那双褐眸吸引着,让我脚下不能动作。

“我背上的发丝似乎打结了,你帮我梳一下可好?”

这鬼真是净说鬼话,那头发分明柔似海浪,哪有甚么结。

只是鬼擅迷人心,我只得听从那鬼话,前往她身后,抚上那片碧海浪花。

镜中的她合眼坐着,我站在她身后,顶着那对不该属于我的犄角。有些事早已明朗,我也不避讳,直问她

——以往你那知音,也给你梳过头么?

星熊的眼微睁,似是在打量我的表情。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从镜中望着她。

“他从未给我梳过头。”

我的表情并无波澜,可内心却雀跃不已。

她的表情也无甚变化,只是我似是从中读出一丝玩味,随后,她的手臂弯起,牵起我搭在她肩头的手。

——你们也曾如此牵过手么?

“未曾。”

我的内心,被她这轻轻吐出的两个字高高吊起,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或许她与龙,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的左手不可抑制地向下,探到她放在腿上的另一只手。身子被带动弯下,像是将她环入怀中似的。

——你们也曾如此相拥么?

“未曾。”

我低下头,轻轻蹭着她的脑袋。

“他也未曾如此。”

说着,她侧过头,让我的鼻尖能蹭到她额头的鬼角。

我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她会觉得热么?

“他也从未触碰过我额头的角,”

我慢慢向下,蹭着她侧脸。

“从未触及我脸庞。”

许是怕我这姿势太累,她轻轻牵着我双手,翻过身,跨坐在椅子上。

我低头望向她眸中的自己。

“从未,像这样看着我。”

她说,从未。

她的手牵着我,慢慢拉近距离。

“从未有人,离我如此之近。”

我问她

——还想更近些么?

一个字,激起涟漪。


她的吻细腻轻柔,与她这高大的外表完全不符。我醉于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双颊发热,却不舍离开这醇香的酒。只是这姿势太久,我的后颈有些许不适。星熊察觉到了,主动分开了双唇,从座上起身,嘴角挂着浅笑看着我。

我恢复理智,竟觉得有些羞耻,赶紧别过头,却正好望见被我随意丢在墙角的赤霄。

等等。

若是她从未与龙肌肤相亲,那那声似是怀念的“陈”,究竟指的是谁?

我的头脑顿时混乱起来,墙角的赤霄似在笑我,刀鞘的血液快速流动起来。

“怎么了?”

——不,我……我得先走了。

脑中的混乱不足以支撑我继续方才的欢愉,我抓起赤霄逃回房里,不敢回头看星熊的双眼。


我没想到诗怀雅竟起了个大早,顶着头疼送别了格拉尼又回屋睡了,直到午时才出现在饭厅,我想起格拉尼交待的事,便叫流星告知她。诗怀雅听后沉默了半饷,饭后便拉着我与星熊去寻了维娜。

她不愿别人听见她与维娜的谈话,我只好和星熊一起留在远处。实际上昨日之后,她待我依旧,我被她带动,也不再躲着她了。只是每当想起昨日的违和之感,我依旧有些头疼。

再过了一日,诗怀雅也终于抵不住对诗家的担忧,与流星一起返回。而我们也添置完了物资,准备向龙门前行。

出发之日在丛林之中,我们见到了那只虎王。白虎在我们身后跟了一路,维娜却并不回头。我看不下去,对维娜念道

——你若不同它好好道别,它会一直跟我们到龙门去。

维娜没办法,转身行至白虎面前,狮虎低吟,似是在交流。这之后它蹭了蹭白虎的脸,便转身向我们这来了。

白虎当真没有再跟来,只是在原地望着我们,直至我们再也看不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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