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的病床上,白柏躺在旁边的沙发上呼呼大睡。昨晚她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得打电话向白柏求助,之后她就昏了过去。
现在肚子终于不疼了,她坐了一会,便叫护士过来办出院。一路上白柏就在念叨:“你多大的人了?明知道自己疼成那样,又对止疼药过敏,你还不早点叫我。非得晕过去了才好受是吗?”
章珺积极认错下次还犯的态度让白柏十分无语,正想训她时,章珺的电话响了起来。屏幕上的贺字让她顿时收声,伸长脖子凑到手机边上。
电波输送过来的声音十分平静,亦十分冷漠,贺长杰让她立刻到回到贺家别墅。章珺让白柏先回去,自己打车过去。
章珺被管家领着进去时,贺家父女俩已经分坐在沙发上了。贺青对自己昨晚的无情产生愧疚,便抬眸看了一眼章珺。仍旧是刷白的脸,却没有了那副痛苦的神情。一想到这人刚从医院过来,贺青的心里便有说不出的别扭感,以及深深的……愧疚。
章珺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买主-贺长杰。年逾六旬的他却有着较为年轻的面孔,脸型方正大气,眉毛浓密,眼睛细长,鼻梁高耸,可以看出是个老年帅哥。他穿着一身休闲服,端坐在沙发上,十分严肃。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贺长杰的眼神便沉沉的钉在她身上,像黑夜般深不可测。章珺被那阴嗖嗖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只得捡了个离贺家父女最远的位置坐下。
章珺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贺长杰就开门见山地说:“你们签一下代孕的材料,该准备起来了。”
贺青怒上心头,却无可奈何,只得黑着脸坐在旁边。贺长杰自顾自地说:“前期的费用已经转给你父母,后续的钱会分两次转到你的账户上,汇钱时间分别是怀孕时和生产后。”
贺青坐在一旁,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这种人货交易,贺长杰的话让她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就压抑不住呕吐的冲动。她忍不住看了章珺一眼,只见她敛着眼眸,安静地听贺长杰的吩咐。
愤怒、无力夹杂着隐隐的同情涌上她的心头,理智告诉她这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情感上却不可避免地对这个刚从医院出来、脸色惨白地接受代孕任务的女人动了恻隐之心。
就在贺长杰以为一切事情都已敲定的时候,安静的章珺却说:“贺先生,这件事情可能有点困难。”
贺长杰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她顶着压力抿了抿嘴继续说:“我不知道当初您是怎么找上我的,我实话跟您说,我有重度宫寒。医生说我很难受孕,即便受孕了,也有很大的几率流产。所以您是否要再考虑一下,免得双方都吃力不讨好”。
等她说完, 贺长杰的脸色早已变成锅底,客厅里安静如鸡。贺青的内心已经笑翻了,没想到还能这样让贺长杰的计划落空。这老东西,真是活该!
贺长杰吩咐管家打电话给一位老中医,在这间隙,章珺面不改色地说:“贺先生,开学我要担任班主任,住在贺小姐那边上下班不方便。所以我还是想搬回我原来的地方住。”
贺长杰一听,更是怒不可遏,不容商量地说:“这份工作你尽早辞掉!专心养好身体,才能进行代孕手术!”
章珺并不买帐,也丝毫不惧贺长杰的怒火,依旧不卑不亢地说:“这件事情恕我不能从命。虽然我答应了给您家代孕,但也不是完全卖给您,在不妨碍代孕安全的情况下,您无权干涉我其他事情!”
贺长杰简直要拍桌而起,章珺继续说:“后续的治疗我会百分百的配合!也请您尊重我的个人自由!”
贺长杰第一次碰上这么个铜豌豆,威胁的话语如蛇吐信般嘶嘶响起:“你不乖乖听话,我就能找人立刻辞退你!”
章珺面不改色,冷静地说:“您现在的干预与辞退有什么区别?我孤身一人,大不了什么都不要了。光脚不怕穿鞋的,您有什么招就放出来!”
真是软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贺青扑哧地笑了出来,在贺长杰的瞪视中收敛笑容,一边看戏一边观察着章珺。眼神从下往上扫,只见那嘴唇不复初见时的红润,苍白又起皮。当贺青看到章珺坚定的眼神时,心里一怔愣,拥有这样的眼神,像是轻易出卖自己身体的人吗?
若章珺不是代孕人,自己或许会非常欣赏她敢和贺长杰叫板的个性,贺青摩挲着下巴,陷入一片思绪中……
贺长杰气得青筋尽显,良久才咬牙切齿地说:“各退一步,工作日期间,你可以回学校住。周六日及节假日你得回贺青那住!我必须要随时掌握你的行动!”章珺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从贺家出来已经快中午了,太阳热烈地挥洒进每一丝空气中,天气闷热又压抑。章珺拒绝了管家要送她的好意,只身从大门往外走了一段,站在树荫下用手机叫车。贺青开车出来,见她躲在树下,身前的灰衬衫已经湿了一大块,面如菜色。
最终还是逃不过心里的愧疚,贺青一转方向盘,脚下刹车一松,车子便稳稳地停在章珺的身前。章珺疑惑地盯了几秒,贺青按下车窗,转过来平淡地说:“上车吧,我送你”。
阳光毫不怜惜地侵袭大地,树上藏着许多热得吱哇乱叫的虫子。在一片虫鸣中章珺摇了摇头,表示不用搭她的便车。贺青头一转,用完美的侧脸无声地说:赶紧上车,哪这么多的废话!
等章珺脑子不再充斥着贺青性感的下颚线时,她已经坐在后座上了。章珺在内心疯狂吐槽自己,怎么就被美色迷惑丧失尊严了呢!
贺青在后视镜里看她拧着眉头小声嘟囔的样子,莫名地觉得好笑。今天发生的事让贺青觉得,自己似乎对章珺这个人有误解。若是自愿收钱办事的话,又怎么会有那副你死我活的气势呢?
章珺看了一路风景,在路过某个酒店时,眯了眯眼睛。等她细细的道谢消散在车厢后,贺青拨通了杜悠的电话 ,而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