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这不仅会破坏一整天的好心情…，还会伤害到你。”她的目光又回到了艾莎身上，金发女郎从未见她露出过这样的神情，这种神情让她感到不安。

“告诉我什么? ”光是想到安娜有事瞒着她，就已经让她心痛不已。无论安娜要说的是什么都让她感到害怕和受伤，她背部僵硬地支撑起自己。

“你在迪拜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家，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我现在很后悔，那时我突然想到了地下室的箱子，而你又不在，只有我一个人，然后——”

”安娜”催促她说重点。

“对不起。”做了个深呼吸，整理了一下思绪。“你收拾krumkake 模具的那天，我留下了那张你想要捡起来的家庭合照。我一直看着它，心里有很多的疑问。”

“你留着我的照片? ”艾莎安静地说道。

“我已经忘了这回事，但你不在的时候我发现了它。我很想知道答案，所以我...我在网上搜索了你父亲的名字。”她坦白道，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做了什么? ”艾莎的胸部激动地起伏，眼睛在房间里来回扫视，感觉到天旋地转。

“我还... ... 哦，天啊... ... 我还翻了一些你的箱子。”

“什么? ”艾莎瞪大了眼睛，她张着嘴，完全呆住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 你怎么能这么做? ”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安娜能从艾莎的声音中听出她的痛苦。

“我感觉糟透了，艾莎。这件事让我痛苦万分，我真的非常后悔。”她走近瘫在沙发上的艾莎，但这只是更激怒了她，让她逃到了房间的另一边，手指压在嘴唇上，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安娜无助地看着艾莎陷入痛苦的深渊，双手疯狂地拉扯她的头发，「这不可能发生」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回荡。

“让我理一理，你在网上搜索我的父亲，然后还翻了我的东西? ”她用一种空洞的声音幽幽地说道，双手颤抖，紧紧地攥在一起以至发白。

“是的。我不想再瞒你任何事情了。我还买了一份你和你父亲的调查报告。”安娜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艾莎的反应，尽管如此，她还是听到了艾莎难以平息的喘息声。

“安娜... ...不。”仿佛艾莎在乞求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安娜慢慢重新睁开她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甩在艾莎脸上的灾难，她的表情凄凉而痛苦。她从来没有在艾莎眼里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她看到信任一点一点地在她眼前破裂并粉碎。

“我的所作所为... ...很可怕。一想到我自己的行为和我对你做的事，我就觉得恶心。但是...与此同时... 我也知道了很多一直以来你瞒着我的东西。这是一场婚姻，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它要比那些秘密更重要。我们都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我做到了... ... 但你有吗? ”

“安娜，这不公平。我把我的整颗心...我的灵魂都给了你。你又能知道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对你更有好感呢? ”

“你父亲的公司，是一家船运公司，不是吗? ”她怯生生地问道。

艾莎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太激动而说不出话。

“你说他们很富有，但这显然只是轻描淡写。”

“这有什么关系? ”她反驳道，离安娜越来越远。

房间里充满了紧张的沉重气氛，使艾莎动弹不了，安娜的连续轰炸让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没有，我只是过去不知道。你一直都比我更有见识，现在我对你过去的生活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安娜受不了她们之间的距离，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走向受到惊吓的艾莎，她用双臂防御性地环抱着自己。

“安娜，我现在做不到，不是以这种方式。不管你知道了什么，都别跟我说。”她转身向楼梯走去，从安娜身边擦肩而过。

“还有。”又深深地皱起了眉。

艾莎停在楼梯中央，慢慢地把头转向安娜，害怕听到她的声音，她看着安娜，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痛苦表情，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好像这场噩梦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

安娜坚定地走向楼梯。

“你的父亲，他退出了公司。事实上，阿伦黛尔航运已经被另一家公司收购，被拆分出售了。”

“这是迟早的事。”她实事求是地说道。艾莎在离开时就知道，这家公司的未来是她必须面对的，无论最终它最后是成功还是失败。

“艾莎，他退出的原因是他生病了。我费了好大劲去翻译这篇新闻，新闻说他需要集中精力在治疗上，状况很不好。”她慢慢走近呆愣在楼梯上的艾莎，她的手指紧紧抓着楼梯扶手，就好像她完全依靠于扶手来保持站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艾莎喘着粗气，话语中充满了痛苦。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我觉得你应该想知道。”她真诚地说。

“我不。这不会改变任何事情。”金发女郎紧紧地抓住栏杆，如此用力她觉得自己都要把木头捏碎了。

“我告诉你是因为... ... 我没有机会和我的父母说再见，我愿意付出一切...... 只要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我不是说他快死了，但有这个可能。我不知道，这篇新闻是三年前的。也许你应该花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艾莎眨眨眼，转身怒气冲冲地上了楼。

“艾莎，请不要离开我。”安娜加快脚步，迅速走上楼梯。

“安娜，让我自己待着。”她的声音沙哑颤抖，眼里满是泪水，伸出一只手让安娜离开。

“艾莎，等一下，求你了。”她抓住艾莎的手，想把她拉回来，却使她尴尬地坐倒在台阶上。安娜跪在下面的阶梯上，轻轻地抓住艾莎的上臂，这样她就跑不掉了。

“请和我谈谈。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很乱，如果你让我走进你的内心，这一切都可以结束。”她哀求道，看到艾莎眼中翻腾的情感风暴她的心都碎了。

安娜正在失去她的力量，以她想象不到的速度迅速消失。她的眼神失去了光芒，脸上只有阴郁的表情和恳求的目光。

“我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天起，你美丽的眼睛背后就隐藏着这种痛苦。总是有所隐瞒。如果你的内心没有希望过事情可以有所不同，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我不期望你能改变它。但是，你的机会将从你的指间溜走，如果你封闭自己，你将永远也得不到它。”她的声音很平静，充满爱意，但所说的话坚定有力。

艾莎的呼吸急促而用力，因为只有空气能阻止她哭出来。

“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逃避你的过去，逃避他，和所有的一切保持距离，你不觉得厌倦吗？”松开了艾莎的手臂，安娜握着艾莎的手，抚摸她的掌心，像是在哄她回答。

“我们一起经历了每一场风暴。我们也可以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不一定非要这样。你只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让我最终走进你的内心，这样我就可以帮你治愈长久以来的伤口。你现在很挣扎，我能从你的脸上、你的眼睛里看出来。”

艾莎低头看了看她们的手，然后稳住呼吸，想要说话。通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泪水，凝视着安娜。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声音很小，几乎听不到。

安娜的神情平静而严肃，她的眼睛始终看着艾莎。

“这就是你说的要着手解决我们的问题吗? 通过毁掉我们? 毁掉我? ”

安娜摇摇头，她从没想过要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从没想过让事情像这样的不受控制。

“不，我只是想结束痛苦。你可以结束它，为了我们所有人。”

又是一下急促的喘息，艾莎忍不住抽泣。

“我不能。”艾莎竭尽全力甩开安娜的手，转身匆匆上楼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安娜瘫坐在楼梯上，双手抱着头。她做了她能做的，但这还不够。除了感觉到自己辜负了艾莎的信任这种可怕的感觉以及失败的巨大痛苦之外，一无所获，她又一次没能打破艾莎的心墙。

眼中的泪水滴下来，落在楼梯的地毯上，远远听到艾莎的哭声。

「我们该怎么办？」

安娜在客房睡着了，还穿着昨晚的衣服也没有卸妆，健身袋的沙沙声惊醒了她。她惊慌失措，害怕艾莎在收拾行李要离开，她翻下床，想在她离开之前追上她。当她穿过走廊时，艾莎已经在下楼梯了，她穿着黑色瑜伽长裤和石灰绿色运动衫，肩上挎着她的运动包和钱包。她没有回头，但她知道安娜追了上来。

“艾莎，等一等，停下。艾莎，求你了。”安娜喊道。

艾莎没有停下，在打开大门前，匆忙从厨房的柜台上拿起钥匙。

“等一等，求你了！你要离开？我？我是说... ... 你要离开我吗? ”安娜气喘吁吁追上艾莎，她在门口弯下腰，感觉到身体一侧的剧烈疼痛。

艾莎停了下来，转过身，虚弱而且眼神涣散。眼睛下面是重重的黑眼圈，美丽的蓝眼睛里充满血丝，她看上去疲惫不堪。

“我要去健身房。我一会儿就回来。”她的声音很温柔，安娜可以看出昨晚不仅给艾莎带来了伤害，而且彻底摧毁了她。

“好的。”发现她的妻子不是要离开她，她松了一口气，尽管这可能不会让她感到震惊。但艾莎居然和她说话了，这让她有点诧异。

艾莎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见到安娜，更别提和她说话了，但她不是那种在怀着孩子的时候还残忍到让她担心自己下落的人。

她悄悄关上身后的大门，安娜从窗口看着艾莎上车。艾莎一关上车门，就把双臂叠放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一切都那么痛苦。她哭了一整晚，看着安娜把一切都带了回来。过了一会儿，她振作起精神，擦干脸上的泪水，倒出车道，尽可能远地逃离她们的家。

——————————————-

当安娜坐在家里反复思考所发生的一切时，艾莎则肩负着一项使命，那就是尽可能消除前一天晚上所带来的生理和心理上的压力。她是一个成年人，尽管身心交瘁，但她能够处理好并安慰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然而，宝宝却不能。她更关心的是这种压力会对一个无助的胎儿，而不是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皮质醇水平和长期的压力下是她脑子里唯一担心的事情。想要做一个好母亲，她准备把整个上午都用来照顾自己和孩子。

首先是一堂产前瑜伽课。

——————————————————————

在做了半个小时的伸展运动和摆姿势之后，艾莎的身体开始感到放松，一种平静的感觉消除了她的忧虑，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在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随着平静的音乐，教练开始进行课堂引导冥想。

“想象着你的孩子在子宫里。温暖而安全。想象一下他们的小手指... 和小脚趾。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睡着了吗？他们的眼睛睁着还是闭着？它们可能在踢脚。把你的意识带进来。”

艾莎的思绪飘到了孩子身上，没有踢腿，但好像有一只手沿着她的下臀部移动。可能是胎儿在探索她周围的环境，也可能是想要给她的妈妈一些安慰。

“你正处于怀孕阶段，小宝宝不仅能听到你的声音，也能听到你周围人的声音。想象一下那种感觉。”

意识到教练是在鼓励她们，艾莎不禁想起了她们的宝宝昨晚听到的所有可怕的事情。

「我们都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我做到了... ... 但你有吗?

这就是你说的要着手解决我们的问题吗? 通过毁掉我们?

我再也不想这样下去了。」

她的眉毛抽搐着，嘴角下垂，皱起了眉头。

“最后，让我们把自己所有的爱和能量都传递给你体内的生命。”

「还有我的歉意」，艾莎偷偷补了一句，在心里默念。她们的宝贝孩子在她们婚姻中是无辜的旁观者，这让她深感内疚。她想要做就是保护她，养育她，给她应得的一切，尽可能给她最好的。不仅仅是健康长大，对于艾莎来说，最重要的是，让她的孩子知道她爱她胜过一切，甚至在她诞生以前。

练完瑜伽后，艾莎觉得回家还太早，于是决定去游个泳。游泳总是令人愉快，像是天堂。瑜伽可以让人放松和恢复活力，而游泳提供了完美的失重环境，可以缓解关节因怀孕引起的烦人的疼痛。而且艾莎游泳时身体左右摇摆，总能哄孩子入睡。

艾莎走出更衣室，她一想到要回到她们那极其尴尬而又不舒服的家里就觉得害怕，于是当她经过健身房的水疗中心时，她在大厅里停住了，回家面对安娜还是去做spa，她站在抉择的岔路口，最后她选择了后者。

“早上好，欢迎光临 Vista Spa。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一个梳着光滑后背发髻的年轻女子说道。

“你们有产前按摩吗? ”艾莎问道。从来没做过，看起来今天是用spa来好好款待自己和宝宝的好日子。

“有的。而且今天早上比较空闲。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安排。”

“那太好了。等一下，我还能做什么项目? ”「有什么能比躲在spa 里度过一天还要更好呢？」

“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所有都是有机的，无毒的。我们的美甲沙龙不用丙烯酸树脂，也不用任何刺激性的化学物质，所以孕妇使用也没关系。”

“太好了。我可以先做产前按摩，然后再做美甲吗? ”艾莎挑起眉毛，好像是她在请求别人的许可，而不是让别人为她服务。

“当然可以。请稍等一下，待会我们就带你去做按摩。”

只过了一会，就来了一位按摩师，卢娜，她把艾莎带到更衣室做准备。

更衣室非常华丽，简直令人惊叹。墙壁是光滑的奶油色，摆放着一排豪华的皮质躺椅，用纯白色的帘子隔开保证隐私。吊顶装饰成正午时分充满活力的天空，蔚蓝的天空和蓬松的白云俯瞰着复杂精致的竹制地毯。这样的房间给人带来了一种平静和安宁的感觉。

艾莎凝视着蔚蓝的天空，感觉到胸口的紧绷。她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当然，首先她确实是想要照顾好孩子，但安娜说的也没错。她是在逃避。身体上和精神上。她迫不及待地从家里跑出来，以逃开笼罩在家里的紧张气氛，当然也是不想面对安娜。现在，她又像过去一样，把自己的感情尽可能深地埋藏起来。当她看向外面的绿洲，也就是spa时，她的思绪涌上了心头。

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海洋中的救生圈，卢娜温柔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出来，让她知道已经准备好了。艾莎跟着卢娜穿过走廊来到按摩室。尽管光线比较昏暗，但是按摩室里深赭色的墙壁和头顶扬声器播放的自然音乐同样营造出了天堂般的气氛。

“你今天有哪里是想要特别关注的吗? ”卢娜边问边叠好按摩床上的床单。

“我的下背部，那里非常紧张，非常疼。”艾莎稍稍转过身，指向她背部疼痛的位置。

“你今天按摩的目的是什么? 放松? 治疗? 排毒? ”

艾莎的第一反应是想说放松，但是她感觉了到自己在更衣室里的情绪，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实话跟你说，昨晚我和我的妻子发生了一次非常不愉快的争吵，我脑子里有很多事情。我只是想为了孩子，为了我自己，尽可能地减轻身体的压力。”艾莎的情绪也许很低落，身上只穿了一件深棕色的 spa 浴袍，但她仍然保持着优雅和得体的谈吐。

“我还想提醒你，我今天感觉到我的荷尔蒙已经不受控制了，尽管这么说很难为情，但如果我在按摩的时候哭了，请不要在意。”她请求道，脸上泛起一丝羞涩的笑容。

“你不用担心。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产前按摩时哭的准妈妈。哭出来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

卢娜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让她感到更自在，坦白地说，也没那么尴尬了。

“我给你点时间换衣服，然后请舒舒服服地躺在按摩床上。按摩床在肚子和胸部的位置做成了洞，以适应孕妇的身体，所以应该会很舒服。”

卢娜关上门后，艾莎解开了黄油般柔软的超细纤维长袍，让它顺着瓷滑的后背滑下，然后把它挂在钩子上，钻进光滑的床单里。这是五个多月以来，艾莎第一次可以趴着，她意识到她在怀孕期间是多么想念这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她把自己安顿好后，低头看着下面漆黑的木地板，害怕独自一人会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于是很期待卢娜赶紧回来，这样就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了。

很快卢娜就回来了，她把灯光调得更暗，好像烛光的感觉，艾莎像是在盯着一片黑暗的空间，而不是坚硬的木地板，她更喜欢盯着木地板，可以给她一些具体的东西来集中注意力。

由于失去了视觉，她的听觉更为灵敏，听到卢娜往手中挤了一些很好闻的乳液，慢慢地把甜杏仁和荷荷巴油的味道推到艾莎的背上。卢娜在艾莎的身体周围快速移动，着重在她的上背和肩膀，这两个部位都非常紧。按摩大约需要一小时，在过了二十分钟后，艾莎的注意力开始离开卢娜手上的轻微压力，回到了脑子里。

有两件事在她的脑子里打架。一件是安娜所作所为给她带来的痛苦。除了 krumkake 模具外，她还翻遍了六年前艾莎从挪威回来后再也没有翻过的箱子，更令人不安的是，安娜不仅在网上搜索自己的妻子和岳父，还购买了妻子和岳父的调查报告。所有这一切都让人难以接受，但那天晚上真正令她崩溃的是她父亲的消息。

她躺在黑暗房间里的按摩床上，觉得自己对生活的设想是多么的无知。她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使她的身体、思想和灵魂从她的家庭摆脱出来，以及所有与之相关的一切，她从来没想过当最后一粒沙子从沙漏里掉下来时会发生什么。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没想过如果有人死了，这些事情将会变成什么样，或者她对此会有什么感觉。如果阿格达死了，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她没法思考这样的一个念头或者问题。只要艾莎想到一丁点，整个事情就会完全崩溃。她的大脑太虚弱，太累了，多年来被压抑的情绪和被忽视的记忆令她筋疲力尽，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消除这些障碍。

卢娜开始轻轻地按摩艾莎的脚时，她听到了艾莎的哭声。但正如卢娜所说的，她并不在意，仍继续按摩艾莎的脚底。

躺在按摩床上，艾莎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生活中的记忆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如果战争已经结束了怎么办？她是输了还是赢了？

对于那个男人的回忆一下让她感到恐惧而颤抖，只留下了一个被时间打败的孩子的哭声。

「父亲。」

她不情愿地承认安娜是对的，她需要花些时间好好想一想，找出事情的真相，如果她能鼓起勇气这样做的话。

按摩快结束了，卢娜给艾莎留了一些私人空间，好让她可以穿上睡袍，回到更衣室。

艾莎从按摩床上起来，擦去脸上的泪水，穿上睡袍，系好，然后在走廊里见到了卢娜。

“今天都还满意吗? ”卢娜愉快地问道。

“是的。我在按摩床上做了些思考。”她咯咯地笑了一下。

她们走回更衣室，艾莎和卢娜道别，卢娜在离开前停在门口，最后说道。

“艾莎? ”

金发女郎回头看着她。

“不管是什么，一切都会过去的。”说完，卢娜消失在走廊里。

——————————————

在艾莎做指甲美容时，安娜也在努力地继续生活，只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她依然什么都没干，除了洗了个澡。

在决定好不准备出门后，她回到客房整理床铺和收拾房间。每当安娜往返于客房和卧室之间时，都会经过走廊里她们精心制作的照片墙。从地板到天花板，墙上贴满了她们在一起以来的各种照片。在夏威夷的夏威夷式宴会上，她们戴着花环，脸颊晒得通红，手里拿着迈泰鸡尾酒。中间挂着一张她们在婚礼当天幸福亲吻的黑白特写照片，照片里两人穿着精致的白色婚纱，周围是一大堆她们在波拉波拉岛度蜜月的照片。

「这一点帮助都没有。我得离开这里。」她自言自语道。

安娜终于忍受不了她们空荡荡的家了。而且，就算艾莎回来，也不会想和她说话，甚至不会看她一眼。于是她拿起手机，给她的闺蜜打电话。

“梅莉达? 我真的需要找个人谈谈。我要离开这所房子。”

梅莉达咯咯地笑了，在电话的另一端叹了口气。

“来我家吧，我给你煮咖啡，我们好好聊聊。”

梅莉达话还没说完，安娜就已经出门了。

————————————————

“你知道吗，你是我认识的人中，唯一一个在厨房里贴着绿色和蓝色格子壁纸的人。”安娜的眼睛看着梅莉达墙上数不清的线条和条纹。

“这是我们家的格子呢。你想要什么样的咖啡? ”梅莉达从碗橱里拿出两个马克杯问道。

“糖和牛奶越多越好，比咖啡多。”安娜沮丧地小声说道，她坐在梅莉达的一张吧台凳上转来转去，懒洋洋地用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刘海。

“你确定不需要我在里面加点百利吗？也许能让你感觉好些? ”红发女郎在安娜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把一杯加了很多糖的咖啡递给她，调皮地笑了笑。

“不用。上一回就是这个给我带来了麻烦。所以，不用了，我觉得艾莎不会高兴我这样。”

“这就是她生气的原因? ”红发女郎抬起一双赤褐色的眼睛。

“哦，天哪，我多么希望这就是她生气的原因。事实上，我都不知道她是否气疯了。她只是看起来... 很伤心。完全崩溃。”

“发生了什么事? ”梅莉达轻声问道。

“我告诉她了。我跟她说了我们那天谈到的事情，不过我告诉她的大部分是我们小组会上讨论的事情，之后她还好好的。然后她给我买了一辆车，还送了我珠宝，我觉得把其他的事情瞒着她让我很内疚。所以，我就全都告诉她了。我跟她说了一些我没有告诉你的事。”安娜盯着马克杯里自己的倒影，对她盯着的人感到失望。

“你现在要告诉我吗? ”

“我翻了她的那些箱子。这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些箱子，它们对她来说意义重大，你碰其中一个，她的恐慌症就会发作。我是说真的，这种情况大概发生了两次。说到搜索她爸爸... 我没跟你说，我发现他生病了。或者是死了。我不懂挪威语，谷歌翻译又烂透了，所以我不知道是病了还是死了。我大概就是告诉她，她的父亲不是死了就是快死了。自从六年前他们大吵一架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

“好吧，首先，你真的确定不用往咖啡里加点酒精吗? 因为你刚才说的事情很严重。”这次梅莉达没在开玩笑。

“不用。我想不得不吞下这些苦果是我应得的下场。”安娜感叹道，她把手放在额头上，手指插进红色秀发里，想要缓解随之而来的头痛。

“其次，我知道在艾莎准备好再次和你谈话之前，她需要很多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那就给她多一点时间吧，你几乎是把所有的东西都丢给了那个可怜的姑娘。”

梅莉达认真地啜了一口咖啡，舔舔嘴唇，然后继续说道。

“还有就是，尽管你做的事情严重破坏了你们之间的信任，但如果你没有找到那篇文章呢？如果多年后她才发现，那时已经来不及了，或者不知道他快要死了，哪一种情况更糟？”前后摆动手指。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她至少会想知道，这样她就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做出一些决定。或者知道她已经彻底摆脱他了。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我现在脑子里毫无头绪。”安娜觉得说得越多，她自己就越困惑。不过至少梅莉达现在对这场灾难有了一些了解。

“她可能还是会想知道，让她先把这一点想通，再去面对她父亲的真实状况吧。坚强一点，我的红发姑娘。都会过去的。”她轻松地说道，并开玩笑地把安娜的头发弄乱。

“谢谢。”

——————————

这种你躲我藏的游戏一直持续到晚上，艾莎蜷在她的办公室里，安娜则安静地坐在电视机前。

厌倦了无休止的真人秀和新闻节目，安娜放弃了，决定上床睡觉。她走上楼梯顶部，听到儿童房传来了艾莎天籁般的声音，她停了下来。悄悄地趴在房间外面，贴在门上，听到艾莎一边摇着摇椅，一边唱《我的宝贝》。她听了列表里的歌，也学会了里面的歌曲。安娜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双手捂住心口。这很痛，真的很痛。

「我都做了什么？」

她知道她应该和她们在一起，给她们的宝宝唱小夜曲，就像安娜的妈妈给她唱了很多次那样，只是和艾莎的迷人版本听起来不一样。

那个声音，让她既痛苦又陶醉。陶醉于这个总是能让她回想起和艾莎相爱的那个夜晚的声音。也许这一刻她们的宝宝也会爱上她。痛苦的是，她不能参与其中，她们没有以应有的方式共渡这一刻。就像她们一直梦想的那样。她转过身，手放在墙壁上，就好像是在抚摸艾莎的乳白肌肤，而不是冰冷的墙壁；一直听着，想到发生的这一切，流下了眼泪。

——————————————

艾莎爬上床，钻进她数不尽的枕头里时，压得床垫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安娜躺在床上的一边，毫无睡意，她温柔地看着艾莎优美的后背，床单随着她呼吸的起伏而移动。

“艾莎? ”安娜呜咽着，用手指轻抚艾莎的肩膀，金发女郎把身子往后退了退，她缩回了手。

“求你了，别不理我。”她恳求着，等着艾莎回应她，以任何的方式。

“现在不行，安娜。”艾莎的声音比安娜的更沮丧。

“那你能不能看着我。就看一眼，这样我就可以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她的声音嘶哑。

过了一会儿，艾莎重重地叹了口气，翻过身来，安娜看着她的眼睛。它们充满了悲伤，是安娜一直在她的眼里看到的悲伤，只是现在更强烈了。安娜知道自己痛苦，但她知道艾莎一定更痛苦。安娜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去抚摸艾莎的脸颊，但再次遭到了拒绝。

“我需要时间。”

“求你了，艾莎，我是你的妻子。”

“我知道。这就是我这么痛苦的原因，”带着沉重的心情翻过身去，背对着安娜；两人背对着背，在悲伤中入睡。一张床，两颗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