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壘可能會徹夜難眠,因為珠緒正睡在壘的懷中,當然不是每天都同房,只有在假日時才睡在一起,不然壘不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整晚注意戀人的睡容到無法自拔導致睡眠不足,很像是自己會做的事。
內心吐槽自己類似偷窺狂的想法,壘闔上雙眼想辦法讓自己入睡。
再次睜眼壘清楚她在夢中,因為她站在千華流日舞訓練場的正門口,比起在人生地不熟的京都閒晃,不如順著夢境遞張學生證參觀學習,這難道是悠悠子常提到的夢中學習法,壘開始相信悠悠子的話……
五十多年前凜明演劇科與多數傳統藝能的名門協約,學生們能以觀摩學習為目的用學生證交換入內,而花柳家的千華流就是其中之一。
壘一拉開門樑繞檀香木的氣味撲鼻而來,脫鞋踏上嘎嘎作響的聲傳入耳中,是傳統道場、訓練場獨有的特色,悅耳且動聽;片片木板經過精心處理找不出一丁點灰塵,地木板上的蠟微微反光卻無反射著燈光,上蠟後的地板無需多花力氣以用指腹抓緊地板,每踏出一步都顯得不費力十分自在。
壘一步一步前行越能感受到top與自身的差距,千華流不管是對學生亦或場地都不馬虎,從這些細節中都能明白。
「花柳大小姐,!說過多少次,這裡的舞步最重要!您能不能認真點?」
「巴さん!那裡又跳錯了!重頭來過!」
兩間相向的教室傳來訓斥學徒的聲音,說起來這姓名挺熟悉的。
「咱有咱的想法,老是說著這裡重要,那裡要注意,咱都覺得無聊了!咱要走了!」
「……好的師傅。」
兩位學徒給與的反應相差甚遠,名叫花柳的學徒果真照自己的方式行動,拉開紙門後頭也不回的跑掉,不論老師如何呼喚也沒有任何動搖,個性跟聖翔的花柳香子一模一樣,只是年紀小個十歲左右。
另一間教室的師傅罵聲沒斷過像是吃了炸藥,巴跳不過一分鐘又得重新來過,一聽到對面教室的花柳又翹課,她自告奮勇的提出協尋,迅速拉開紙門從壘身旁跑過,真像珠緒前輩,只是年紀小個十歲左右。
不對……!剛剛跑走的人就是花柳さん跟珠緒前輩吧?壘回頭朝著珠緒追上,雖說要追上但突然拉住珠緒可能會被當成強擄的現行犯,於是壘偷偷摸摸的尾隨在珠緒身後,卻渾然不知這樣像極了跟蹤狂。
直到珠緒走到河邊停下腳步,頭低低的握實拳頭像是紮進手心般,這是珠緒的習慣,不停的忍耐、不曉得如何脫口、累積的壓力只能在私下發洩,不忍珠緒一個人的壘上前安慰。
「珠緒前輩……」
「嗚……大姐姐你是誰?為什麼知道珠緒的名字?父親大人跟母親大人說過不能跟陌生人說話……」
「欸!?那個……啊!我是凜明館的學生喔!」
「凜明館?……是祖母唸讀的學校!」
「嗯!」
知道壘來自凜明館是與祖母同個學校後,珠緒的精神回復元氣豎起耳朵的聽壘分享凜明館的趣事,只是話題回到稍早發生的事珠緒又掉下眼淚。
「為什麼一個人在這哭泣呢?」
「我練不好……但、但是!不可以說喪氣話……所以……嗚唔……要……更加努力才可以……可、可是……」
想起那如雷不斷的斥責,壘快速聯想到了文,出自好心糾正錯誤在還沒養成壞習慣之前,只是這樣高壓的斯巴達教育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得起,更何況年幼的小珠緒,壘自然的撫摸珠緒的頭,讓珠緒感到不知所措。
「嗚唔……大姐姐?」
「了不起,珠緒前、珠緒さん很了不起!有自信一點!」
「可是……感覺不管再怎麼努力,都比不過花柳さん……」
瞧瞧小珠緒像洩了氣的皮球,壘決定談點讓小珠緒增加信心的事,就以自身為例子,壘攤開手掌說起過往練劍的時光。
「我以前也是這樣被祖母拚命訓練著劍道,也常常失敗,手都受傷長了很多水泡跟硬繭,你看!」
「哇……」
「會痛嗎?」
「現在不會了,不過當時跟你一樣常常練到哭,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
小孩子的珠緒注意力全被壘所吸引,時不時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壘,用那小巧柔嫩的手輕觸她的掌心上的厚繭,那種觸感險讓壘流出鼻血,可不能把這變成命案現場,更不能嚇壞小珠緒,壘誓死也得忍住,開口繼續說道……
「不過沒有當時的辛苦訓練,我也沒有辦法跟最重要的夥伴以及前輩一起站在凜明館的舞台上。明明當時很想忘記那份痛苦,但現在已經變成了我最珍惜的回憶,我相信珠緒さん以後也會這樣想的,所以別氣餒,好嗎?」
「大姐姐……嗯!珠緒不哭!珠緒要繼續加油,變得跟大姐姐一樣堅強!」
「了不起!」
抹去淚水的小珠緒再次破涕為笑,如雨後的灑陽,面對重展笑顏小珠緒,壘的內心踏實多。
「大姐姐,珠緒能再看看大姐姐的手嗎?」
「嗯!」
「……這個是新的傷嗎?」
「啊、這個是前幾天練習桃太郎時,跟前輩一起練出來的,雖然已經習慣了,但多少有點疼痛。」
「那換珠緒幫大姐姐了!痛痛、痛痛,飛走吧!」
「珠、珠緒さん!?」
「這是母親大人教珠緒的喔!」
先不說伯母大人對珠緒的教養方針,那綿密可口的櫻桃小嘴直接親上掌心,背德感滾滾而上,埋不住喜悅的壘快掉入犯罪圈套,在內心不斷喊著對方只有八歲,咬斷舌頭也不能出手,勉強壓抑下來。
「大姐姐在發呆呢……對了!嘿咻!」
「珠緒さん?」
「我來跳舞給大姐姐看!」
珠緒直起身子跑到空地上,眼神飽滿著自信呈現於舞步中,如壘初見珠緒時散發的閃耀,令人陶醉。
從小被與香子比較的珠緒並非天才,但論舞台的決心珠緒不輸給任何人,臺上每份神情背後藏著多少挨罵、多少辛勞、多少不甘,即便如此珠緒也不會在眾人面前流露半分,反倒帶著大家前行。
最後完美的微蹲收尾,先前的差錯小珠緒一個個跨過,她興奮的跳了起來卻不慎滑跤,幸好壘反應的快即時接住,小珠緒就這麼倒進她懷裡。
「啊……成功了!大姐姐有看到嗎?珠緒成功了!」
「嗯!恭喜你!不過,就算成功了也不能太興奮喔!不然會受傷的。」
「嗯……對不起,下次會注意的!還有……」
「嗯?」
「謝謝大姐姐接住珠緒!」
小珠緒揚頭舒展眉所綻放的笑容比先前更加耀眼,壘彷彿看見天國的號角圍繞在她身旁,雖然是夢境但不能給她任何不良反應,壘暗唸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才把這份情吞進肚裡。
「大姐姐的身體!」
「啊啊……時間到了呢……」
「時間?」
注意到壘的身體呈現半透明的狀態,小珠緒急急忙忙的翻起身子,擔心全寫在臉上,太複雜的道理小珠緒不懂,壘試圖讓她安心。
「沒什麼,姐姐我只是回到原本的地方。」
「那……!以後還能見面嗎?」
「嗯,一定可以的!」
小珠緒拉拉壘的衣袖示意壘蹲下,與小孩子平視能減少壓迫感是這次壘的小小收穫,壘照著她的意思走,只見小珠緒墊起腳尖輕輕吻額後直勾勾的盯著壘。
「約定好了喔……」
「嗯!」
壘沒想過珠緒從小就如此大膽,為了維護僅存的一絲理智線壘只是一聲回應。
「大姐姐的名字呢?」
壘只回答自己的名來不及加上姓氏便回到現實。
爬起床後一旁的珠緒也清醒,壘怕是自己動作太誇大,因此驚醒自家前輩而道歉,珠緒搖搖頭只道聲自己做了很懷念的夢,與壘的夢境如出一轍,但壘沒有說出口。
珠緒早已忘記對方的容貌及聲音,只記得對方的名字與壘相同,壘原本應該因為與珠緒夢到同一個夢境而開心,但複雜的情緒卻遠遠超越。
「珠緒前輩會跟我在一起是因為那個學姐的原因嗎……」
竟然會跟自己吃醋,還對前輩說些失禮的話,壘覺得自己很遜,低着頭不敢直視珠緒的眼睛。
「不是喔……雖然她是讓我當時堅持下去的動力之一,但現在能讓我站在舞台上的原因是因為大家的陪伴與支持。」
珠緒手指輕輕抬起壘的下巴,好讓壘正視著珠緒一人。
「還有……我喜歡的人是秋風壘……而不是其他人,我只愛你一個人。」
壘冷不防被珠緒吻上,舌頭的軟綿不停的在口中攪和,潺潺水聲繚繞在耳中,珠緒沒給予壘喘息的機會,再怎麼說被懷疑留戀於過往的人還是會有點小生氣,這麼做可不是壞心眼,對吧?
交纏許久後分離,珠緒抹去拉長的銀絲,見著壘傻杵,珠緒意味深長的開口。
「壘ちゃん還沒睡飽呢……?要再『小眠』一下嗎?」
理智線啪嘰的斷掉,這回壘忍不住蓋上被褥,看來她們倆可能會「睡過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