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羡入魔,左任不在。藏雪峰中突降十八道天雷,道道在其寒冰禁地。破禁制,毁山体,竟烧融了其万丈玄冰,露出了底下无边血色。
尸腐恶臭,碎骨残渣。怨气滔天,血腥难掩。
都说天怒而降雷罚,就是要世人看看、这纯净雪白下的肮脏罪恶。
欧阳那时又遇见凌洲,追到了藏雪峰边界。她眼睁睁得看着一道道天雷落下,炸亮了整片夜空,又全汇集于禁地一点。天威能,地震颤,雷劈砍,火丛生。那处聚集明亮,那处又笼罩黑暗。
饶是如此天雷击打,那处的怨气血腥,也没有减免分毫。
季无念听完掌门说话,低着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她知道那里有什么,也知道那里为什么会有,甚至知道那边禁地暴露后、藏雪会有何种动荡。可现在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她或许也该做些什么。
“掌门师兄,”季无念说,“之前北地有魔修踪影,这次又有凌洲捣乱。藏雪出此变故,说不定背后还有魔修谋划。让欧阳先留在那里,甚至我们可以再派人前去。”
“我让欧阳先留。”赵子琛回她,“此事诡异,但也还算藏雪内事,我们不好插手。”他低头一想,“我让玄平再带一些弟子前去,若再有事、也好相助。”玄平是掌门座下二弟子,也已是金丹近元婴的修为,挑的弟子也应该不会差。
此事对三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令人震惊,但还算他门家事。只是背后又有魔修影子,还有冷羡之事在前,叫人不免警惕。季无念知道自己的掌门师兄已经做了妥协,再不多言,只是心中自有另一番想法,在此不表。
众人通过气后还是各自分开。季无念也想要走,却又被赵子琛叫住,说了些话。她明白掌门师兄的意思,应了几句便往回赶。
推开殿门时有声音传出来,她慢慢往里走,看见月白靠坐在床头,揉着自己的脑袋,面前还飘着一张紫符。
“……冷羡之事,确实与那有关,但应该不是魔修作梗。”月白说的话很轻,眼睛也闭着,“藏雪之下,怨灵飘荡、血气不散,随便沾染一些便能坏人心智……”她轻笑一声,“去问凌洲,或许还不如去问左任……”
“……”那边沉默一小下,“藏雪会有这种事,着实令人惊讶。”
“你三清不也有天火风雷?”月白感受到身边气息,放下了手。眼眸半开,她能见季无念半跪在自己身前。她任季无念向自己靠近,继续与六离说,“都是折磨人的地方,无非看进去的是谁……”
有轻柔的吻落在颈边,月白往旁边侧了些。她身子还软,季无念这样靠过来,只让她觉得暖。
“……之前木长木辛也是如此,藏雪之中、可是也有人身怀魔气却无人所知?还有上次明云一事……”六离自上次与月白聊过之后,心里总有不安。“月白姑娘,若你知道其中内情……”
“大人。”
那边声音顿止,月白也被她这娇媚的一声引得侧目。她用了绛绡音色,又带些亲密的气音。半压在自己身上的白衣仙长浅浅得笑,一点点火苗跳动在眼里,难说旖旎。
“……这对话扰人良宵,着实无聊。”她勾起了月白的下巴,却没掩饰住自己的獠牙,“你、什么时候能说完?”
“……”威胁。
“……月白姑娘?”六离也不知这另一个女声从何而来,只是听这意思……
“下次再说。”
月白收了传音符,冷眸对冷脸。
季无念先败下阵来,一点点扶着她躺好,软了态度,“有什么事,也等休息一夜再说。”
月白本也没有大晚上说这么多事的意思,她还累,只想躺着。可心绪上有些起伏,又一直不太安稳。正好六离找她,这才与他说几句。
身旁的人还坐着,她便拉了拉落在她身前的云纹长衫,“脱衣,躺下。”
再好的外衫料子都没有女人的皮肤来的细腻,更不要说季无念的身上总是暖,月白贴着觉得舒服,便粘得更近些。季无念的中衣都叫她给解了。月白的双手顺着摸进去,抚过了季无念的腰、又搂在她的背上,像是在寻求更多肌肤相贴的地方。
又暖又热,又滑又软。
拿季小狐狸当个抱枕,十分趁手。
季无念担心她身上的伤,只能把人按住,“月白,你有伤,安分一些……”
她本没想不安分,只是觉得季无念身上舒服。但现在这人提起,反倒让月白兴起了一些心思。刚刚不宁的心绪还在,正好让她来安抚一下。
被出声提醒的人变本加厉,几乎整个人压在了季无念身上。身前贴合的地方有软有硬,季无念想拒又不敢推,只能无奈得唤她,“月白……”
月白总是在奇怪的时候笑,而问的那句“不想要”和放在她腹部的手、也能让她想起某个不真切的时候。她赶紧把月白的手拿开,真的不敢在这时候放任自己,“别闹……”
她是真的担心月白身上的伤,想让她休息。
可月白不理她,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还在她耳边说,“你温柔些就好……”
别说温柔,季无念现在心里有一股子暴虐无处可使。但她拿月白没办法,只能硬生生得压下去。
两人换个位置,季无念的吻落在月白的颈边、肩上,极尽所能得温柔,想让月白舒服。月白也很给面子,用舒缓而愉悦的呼吸回报她,也会拢她在身前,还是想要与她贴得近些。只是月白更坏,会在扬起脖子的时候问她,“想咬么?”
想。咬死算了。
可季无念看着她修长好看的颈线,只能认命一般得上去亲吻,几乎是认输一般的语气,“别招我了……”
月白哪里会放过她,舔过她的耳垂,含笑含媚,“可我不是还欠你一次么……之前、不是还想继续?”
……她错了,不想继续了。
色.欲和理智互相拉扯,季无念抬起身体时只觉得有股气从自己胸腔涌上来,可真正看见月白含笑的脸,又只能化作叹息从唇边飘走。她皱着眉亲了下月白,好声好气得与她商量,“不招我了好不好?我真的怕伤了你。”
她的无奈让月白愉悦,拇指抚过她眼角泪痣,手掌便贴在她颈边。在把她拉下亲吻时,月白也收起了玩笑,“温柔些。不激你了。”
这次温柔些,之后就不激你了。
撩成这样,季无念也知道不能就这么放着月白。顺着指尖的湿润,她又慢又缓。要的是月白的细细感受、点点抒发,让她在这种感受里把什么东西聚起来,又把什么东西放出去。最后归于一种平静,是不太快的喘息,是不太紧的拥抱。
季无念轻轻得吻着她额头,手上拉起了她的中衣,不露声色得把人按在怀里。
看出门道的月白仰头看了她一眼,笑出了声。
“……别闹了。”季无念有些无辜,“休息好么?”
也不知道她醒来第一个晚上就把她按在床角的人是谁。
月白想笑,又觉得理解了为什么季无念一旦心绪有差、就喜欢把自己拉进情.欲里。那些说不出口的话不一定能传达,但自己心里的情感、总会有一点点的发泄。而对方知道,也愿意接受,真算得上是种奇妙的默契了。
她靠在季无念胸口,被她顺着发,倦意上来、确实想休息。
一夜安宁,相拥无声。
月白再次睁眼时,是窗外鸟鸣变得嘈杂的时候。季无念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好些了么?”她替月白修补了一夜的伤,不知会不会让她舒服些。
月白除了神魂受得疼,身上的伤真的还好。吃了药,又有季无念细心修补,这一夜过去,算是好得七七八八。她坐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回了一个“恩”。
季无念难得见她如此。这番自如模样和昨晚疼得颤抖的样子天差地别。季无念跟着月白坐起,将她搂进怀中,从侧面看她,颇有些打量意味。
“怎么了?”月白回首。
“……怎么突然去找藏雪麻烦?”季无念问。
月白想了想,“闲的。”
闲到把自己弄伤了么?季无念不信。
可还没有等她提出质疑,月白先问,“左任,你可有安排?”
“安排?”季无念不解其意,“什么安排……?”
“没安排的话……”月白也没回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得说,“他的命,我要了。”
虽说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季无念还是第一次见月白如此直接得针对某一个人。除却自己,月白似乎对谁都不上心。而就算是自己,月白的上心里也还有几分探究和观察。之前在北地,也没见月白与左任有什么特殊的交集,怎么突然就要他的命?
“……他怎么惹你了?”
“也没什么,”月白也不打算说什么细节,只说,“他惹我不快,我便要他的命,就是这样。”她直视季无念,“你可有异议?”
“……只要你不把自己弄伤,他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季无念觉得这话没头没尾的,苦笑而对,“想杀便杀,还算除害了……”
月白看着她,没回话。
这回轮到季无念问“怎么了”。月白回答,“我以为你会更在意些。”
“……为何?”
“你看着、挺同情弱者的。”
“……能把一派掌门称作‘弱者’的、大概也就你了。”九一对大佬的强弱定义没办法产生共鸣。但大佬虚归虚,眼界还是高、对此世间的诸多功法修行看不上眼也是真的。而且她借着藏雪的结界与寒冰,也从神魂空间里拿出了更多的挂。尽管自身也受到了一些惩罚,但月白好像真的就是疼了一阵,早上起来还好端端的。
修为不够装备凑,九一已经为藏雪掌门点好了蜡。
季无念大概也想到了类似的事情,笑容顿了好几顿。她终是笑开,似春日斗败百花的灿烂牡丹,垂首亦不掩其骄傲风姿。“大人说笑。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哪里会有这种同情的心思。”
月白看她。
“……弱者无为,随波逐流。生死皆有他人定,”她低低笑着,眼中少显深沉,“他人要护、要杀,不过随其心意,又与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呢?”
弱肉强食,亘古不变。有人因自己心意想护,有人因自己心意想杀,出发点不过自身意愿,就不用扯什么同情共心了。
还是谦虚了些,没明言自己是个“强者”。
“既然如此、那他活不了多久了。”月白往前倾些,唇角笑容淡淡,“不论你未来有何计划,都不必再将他算在其中了。”
季无念读懂了月白的笑,也读懂了她眼中的冷。
势在必得、成竹在胸。
“……知道了,”季无念笑了,凑上去亲她嘴角,“那大人可要保重身体,别逞强……”
“……”虽然经常虚得不行,但被这样小瞧还是让月白觉得有些不舒服。
然而事实如此,不服不行。
季无念眼睛一转,“大人现在可有何计划?”
“没想好。”月白如实以告。
手段很多,在想挑哪一个。
“那我给您说个省力的?”季小狐狸甩起她的狐狸尾巴,似乎连耳朵也在跳,看着还有点兴奋。
月白大人一句“好啊”,附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