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开学的第一天，正式上课的第一节是班主任认识各个同学的介绍课，班主任让所有学生写了一份自己的档案交了上去。
第二节便是程墨阳的生物课。
上课铃打响。还未见人，门口就传来一阵悦耳的调笑声。
程墨阳和夜北澜在十七班门口分开，一进门便引起了所有学生的注意。
她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化了很淡的妆，穿着低调不张扬，笑起来的样子非常有亲和力，就像是带起了一阵轻柔的风。
不能否认，讲台上的程墨阳很有魅力。一举一动都能吸引到学生们的注意力。十七班的所有学生，没有一个人昏昏欲睡。
白夜初中生物成绩并不好，对此她已经认命了，没想在这一科上再做无用的挣扎。她拿着自动铅在纯白的本子上写写画画，以防老师发现还会不时地抬起头盯一会儿黑板，如此便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包括同桌苏秦也一直以为她在记笔记。
或许在这节课只有她一个人没在认真听讲。
“白夜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突如其来的点名让她有些愣神，白夜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程墨阳还没认清所有的人，白夜几乎是她唯一能对的上号的人。当然把她叫起来的原因也不单是这个。
“好，你先坐下，要认真听课。”她挥挥手，示意白夜可以坐下重新思考一下。程墨阳早就看出白夜心思并没有在这堂课上，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提醒白夜上课要认真听讲。
大概又要被讨厌了。白夜收了本子，托着腮心不在焉的听着课。
她习惯了老师们因为她不听课而对她就此放弃，曾经在初中时的物理课堂就是这么做的。
她有努力在听，排在班级前十的同桌乱动自己的东西，而她仅仅是把东西放回原位就被以打扰课堂秩序的理由驱逐出教室。
初中的档案从入学一开始各班班主任及其带班老师人手一份，白夜的所有事迹准确无误的记录在案。
程墨阳，这个年轻的新老师，大概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远离自己，讨厌自己，然后彻底放弃自己吧。
第二节课后是间操，因为是刚开学，所以课间操还没有开始施行跑操的计划。
白夜习惯了安静的一个人，课间操长达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让她感到不适。顶楼的天台成了她休息的不二选择。
天台的开放向来不固定时间，几乎没什么人会来这上面。白夜运气不错，天台的铁门是开着的。
她选了一处不靠天台边缘的横柱坐下，以免让楼下的人误会自己要跳楼。
在程墨阳课上画的稿子没有完成，她只是上来继续加工一下。
正在回忆当时上课的情景的时候，她听见背后不远处的天台铁门发出细微的声响。
白夜对声音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她有些警觉的把本子扣在一旁。学生画老师的人物画，还是未经对方允许，这是很失礼的行为。
如果被发现，以学校贴吧的宣传程度，足以让全校都知道这件事，甚至扭曲事实。
“程老师？”白夜慌乱的把本子翻到前一页，脸颊微微泛红。白皙的纸张略微印着下一页的痕迹。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打算上天台吹吹风休息一会儿的程墨阳。
“嗯？白夜同学？”程墨阳似乎也同样讶异白夜的存在。
按理来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总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玩闹，即使腼腆，也应该会有几个要好的朋友。眼下白夜只是孤身一人。
“怎么不和同学们一起玩儿？”程墨阳对白夜的了解不是很多，她没有打开看过学生们的档案，因为上了高中，这算是另一种新的开始，她不在乎每个学生曾经有哪些污点，又有哪些荣耀。
“很吵。”白夜出于对师长的尊重，她还是回答了程墨阳的问题。
“你小提琴拉的很不错。”沉默了一会儿，程墨阳也坐在白夜身边陪她说话。她巧妙的用上次的小提琴表演作为话题。
学校里的白夜不像是那天校外一起吃饭时的腼腆，给人感觉更多的像是因为受到严格训诫所教出来的乖巧学生，只是脸上的表情太过冷漠。
“还不够。”白夜低着头重新起稿画画，人物画的本尊在身边她是自然不敢在画下去。
“我可以看看吗？”程墨阳对此很感兴趣。
“额。”白夜不知怎么拒绝。
“很好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优秀。”她翻阅着画本，上面都是白夜找网图然后模仿下来的。
夸赞别人，拉近彼此的距离。这是程墨阳和黎雪学的。
“这张是……我吗？你课上不是在记笔记对不对？”
程墨阳的人物画在最后一张纸上，白夜本以为她会只翻阅几下就不再看下去，还真没想过她会一直翻到最后一张。
画中的人还没有画眼睛，但不论从衣着还是发型，都是程墨阳上课时的样子。
白夜画画纯属兴趣，她从未学过，只是喜欢模仿。但是不论如何模仿，她都没办法画出人物的眼睛。大概是两个原因，她不喜欢接触人甚至讨厌和人对视，以及她没有办法明白眼睛里透露着的复杂情感。
白夜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不愿直视程墨阳的眼睛。她接过本子，打算撕掉最后一幅。
在未经他人的允许下，画别人的人物画，任谁都会生气吧。
“我的那张，可以送给我吗？”程墨阳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白夜隔着轻薄的衣料都能感觉到那只手的温度，冰冰凉凉的。
“我不会画眼睛。”白夜抿了抿唇，准备撕掉那张纸的手再度放下。如果是赠送，她需要完成这幅画。
“那就多观察。”
言外之意，上课要认真听讲。大概这就是程墨阳找白夜的原因。
“嗯。”
沉默了一阵，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老师，你冷的话还是回去休息吧。天台上的风比较大。”白夜察觉刚刚程墨阳的手指冰冷，大概是只穿短袖出来的缘故。
程墨阳诧异白夜的细心程度和对她的关心，似乎也没有像是听闻的那么难以接触。
来找白夜之前她就打过预防针，问了几个十七班的学生。学生们给白夜的评价是冷漠又难以接触，没有人能搭上话。
一个孤独的灵魂。不知怎么的，程墨阳脑海里跳出这么一句。
“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和我聊，我和你们代沟小，共同话题多。”程墨阳的声音很好听，像是被风吹动的风铃。
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准备离开。
“你也早点下来吧，很快就要上课了。”程墨阳临离开又补充了一句。
她看得出白夜对其他人的抗拒，不论是做什么，似乎她都是一个人。
但同样不难看出，白夜的内心是温柔的，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和难以接近。
白夜只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学习委员的职务是班主任张老师指定的，不难看出，他挑选的都是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学生。
白夜成了程墨阳的课代表，但开学的第一天因为第一节课班主任拖堂讲述本班秩序，她还没有来得及去程墨阳办公室报到。
白夜本是不想担任，因为母亲黎冰曾经告诉她当学习委员需要管理班级事务，会很浪费高中的时间。但是既然是班主任指定，她是无法推脱这份职责了，倒不如在这未分班的半年尽职尽责。
“你有了更多观察的机会。”程墨阳笑着和白夜打招呼。一旁刚和苏秦沟通完的夜北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听不懂自己的好闺蜜在说些什么。
白夜没什么反应，两只手在背后绞在一起，身体站的笔直，眼睛却不与程墨阳正视，看着她一开一合的嘴唇，继续等程墨阳口中要说的任务。
“课前抱一下学案，课后问作业就行了，没什么需要注意的。然后……”
程墨阳深知白夜其实是听懂了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是不愿意表达而已。生物课代表的任务相对轻松，简单几句就能交代清楚。
“黎雪的外甥女给人感觉怪怪的。”夜北澜在白夜离开后拿着一包薯片给程墨阳分享。
夜北澜给十七班上课时注意到白夜听的很认真，不过有些认真过头了。和所有人一样，白夜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但却感受不到对知识有多么的渴求。
白夜本就面无表情，再加上认真听课，偶尔还会因为听不太懂皱皱眉。一整节课，夜北澜都有些瘆得慌。
“听雪儿说了，好像是有些性格缺陷，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不过有点耐心的话，她还是很好相处的。”程墨阳用纸巾擦擦手指，翻开教案准备备课。
黎雪希望程墨阳多少照顾一下白夜，更希望程墨阳活泼的性格能影响白夜变得开朗些，夜北澜那个死党她是不会去说的，言妤的性子又是出了名的温和，甚至还有些和白夜一样的不太喜欢和人沟通交流，这重担自然落在了程墨阳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