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晴朗的天，中午说变就变了，阴沉的厉害，随后就下起了雨。学校里有放伞，白夜打算骑车打伞回家。
刚打着伞走到停车的地方，身后就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上车。”车窗摇下来，正是程墨阳。
“不用了老师，我骑车回家就行。”白夜不想让程墨阳看到自己眼睛又哭肿了。
“骑车打伞不安全，上车。”程墨阳探过身子，连车门都给她打开了。
虽然她很想说其他人也是骑车打伞走的，但是她不敢……况且车门都给她打开了，也不好拒绝，只能坐到车上和程墨阳一起离开。
“你等我一下。”刚出校门口，程墨阳撑伞下车，不一会儿带回两杯热果茶。她记得黎雪说白夜不喜欢喝牛奶来着。
“暖暖身子，天有点儿冷。”她递给白夜，不经意间碰到白夜的手，手冰凉，甚至还有一些颤抖。
“我没和你们张老师说你们这次考试。”程墨阳突兀的发声。
“我知道的。”她捧着手中刚做出来的果茶。
“那早上在停车的地方？”程墨阳还是忍不住问。
“啊，那只是他们说是我举报的作弊，张老师帮我澄清啦。老师你不用担心。”白夜轻描淡写的回应，甚至朝她笑了笑。但程墨阳知道绝不可能这么轻松，否则不可能上她的课的时候都恍恍惚惚。
“给。”白夜拿着程墨阳的果茶送到她口边，她开车，不好腾出手来喝东西，以至于茶要冷了都没喝几口。
下雨天的道路格外的堵塞，车移动不了分毫，她们两个不知道已经在面前的红绿灯等了多久。
“白夜同学。”程墨阳憋了很久，终于还是打算说出来。
“嗯？什么？”正盯着窗外的红绿灯出神的白夜看向她。
“你最近和苏秦走的挺近的。”话出了口她就后悔了，不过又觉得作为老师自己该提醒她还是应该的。
“不熟，同桌关系。”白夜瞬间明了程墨阳为什么这么问。大概是因为她早上看到苏秦拍她背安慰她？虽然她真的很不喜欢不熟悉的人碰她，但是当时确实是需要安慰也就没怎么反抗，况且当时张老师也在。
“那就好，恋爱虽然很美好但是也别太过火。”程墨阳的话摸不清情绪。
“……老师你想太多了，我不喜欢他。”白夜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高中生早恋的情况相当多，他们班里现在就有好几对，程墨阳联想她和苏秦有可能也是相当正常的，苏秦长得帅，又阳光，女生们经常给他递情书，白夜虽然长的漂亮但性子太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就挡了不少桃花。
自然把他俩联想到一起还是因为上次的真心话。
下雨天路太堵，可能会浪费很多时间，再买菜做饭已经来不及了，程墨阳就近带她去饭馆吃饭。到了饭馆，白夜去取消毒筷和餐碟，回来时程墨阳才发现她裤腿上脏了好大一块。
“怎么弄的？”她看着圆形的脏斑，脑海里划过各种白夜蠢笨的不小心摔倒的场面，可就是联系不起来。
“最后一节体育课下雨，他们男生踢足球不小心踢到了，没什么，回去洗一下就行了。”白夜把筷子递给她。
程墨阳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最后一节确实是体育课，她看过其他班的体育课，女生们怕被踢到弄脏衣服，就连加油助威都是站的远远的，生怕被踢到，再臭的球连边都碰不到女生们站的地方。
白夜腿上的脏斑很显然是被人故意踢的，男生的脚力有多重就不用想了。程墨阳眸色暗了暗，但当事人都说没什么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调查监控，班里很多成绩有水分的同学都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话。当天晚上十七班的班群就炸了锅。
“我跟你们说，她空间里还有小提琴表演赛的照片呢。”
“切，就她？那我还能去国外走时装秀呢？”
“她姐不是那个上一届的白曦？特优生不愧是特优生，做什么都和我们不一样。”
“厉害死了。”
……
越往下滑，白夜的指尖就越发的冰凉。为什么，为什么要否定别人的成就，为什么要给她起这种绰号，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白夜退出了群聊，删掉了所有的十七班好友，包括从小学就认识的同学。美工刀锐利的锋芒在月光下透着寒光，她走过窗台拿起，冰冷的刀片蹭着手腕。
一道道划痕在左手手腕原有的疤痕上出现，从破了点皮，到红肿，再到露出血珠，反复进行，就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在相同的划痕上更重，更用力。
放下美工刀，轻车熟路的从写字桌里拿出酒精棉不断擦拭，感受着酒精刺激的疼痛，然后放下袖子，像是没事人一般走出卧室。
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是对她来说的赎罪。没错，在白夜的视角里，她不能怪罪于别人，也没有资格。她一直都坚信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完美，不够像姐姐白曦，才会有那么多质疑的声音。
十七班的事件发生不久，白夜接连几天都没有去学校报到，黎雪给她请了假在家调整心情。
学生之间的事，张老师已经做了处理。程墨阳也就没有多管，对于这件事，十七班班群里的留言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黎雪，她也仅仅以为白夜被针对而导致不愿上学。
没有人知道她在QQ群里经受过班级里学生的何种羞辱。
白夜不想上学，学生们那种审视的目光，就像有千万把刀割在她身上做着凌迟。
“针对你？现在的小崽子都这么皮了？需要我教训一下带头的几个人吗？”
蒋依依坐在吧台里听白夜讲完事情的全部过程。
“不用了。你高三还有半个学期就毕业了，再留档案不好。”她搅着眼前的柠檬苏打水，发出轻微的叹气声。
“你那个，什么程老师……她知道这件事吗？”蒋依依记得白夜一直挂在嘴边的程墨阳，似乎待白夜很好，白夜每次提到她都灿烂的不得了。
“不能告诉她。她会担心。”白夜多少了解程墨阳的性格。程墨阳一直很包庇女生，而自己又是她的课代表，可能会牵扯到之前的作弊事件。
作弊事件不仅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分班评定，可能还会招致更多的麻烦事情。
手机已经不知第几次发出QQ提醒，震得白夜烦躁不已。
“怎么回事儿？”顾泽鸠对白夜被针对的事情早有耳闻，他从柜台拿了两瓶瓶装鸡尾酒，用起子弄开递给蒋依依。
“大概是怕我想不开。”白夜一会儿还有约，不能带着一身酒味儿去，只能选择喝苏打水。
她初中曾经把欺负自己的同班同学掐着脖子按到黑板上威胁，对方无意中看见掉了一颗袖扣的袖子里满是疤痕的手臂，虽然那人不敢再招惹她，但第二天班里白夜自残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她疯子的名号也就此坐实。
班里有两个是她曾经的初中同学，知道自己自残大概透露进群里了，结果从炸群的第二天就有几个骂了她被她删除的学生开始往回加她，想要道歉。
白夜没管他们，再加上她请假的时间又刚好和周末重合，几天下来没动静显然让十七班的学生慌了神，这几天加她道歉的学生变多了。
手机在吧台的大理石面的桌子上不停震动，这次是电话。
“喂，嗯好，我很快到。”白夜看清号码迅速接听应了两声。
看着她穿上外套准备出发，顾泽鸠有些好奇。
“谁啊？”
“我约了左冰颜去商场买礼物。”白夜抓起钥匙出门。
“左冰颜，呵呵……”白夜忘了左冰颜是谁顾泽鸠可没有，那个小学嫌弃他的死丫头简直不可理喻。自己哪点配不上王子的称号？
“谁啊？”蒋依依一脸迷茫。
“我俩的小学校友，现在也是校友，八班的，整天缠着白夜。”顾泽鸠牙磨的直响。
要知道那时候的他因为左冰颜等小朋友觉得自己配不上王子的称号被活活气哭了，说出来都是他的黑历史。
“她给谁买礼物啊？”蒋依依不好奇白夜身边会有女孩子缠，也就没在意顾泽鸠的咬牙切齿。
“还有谁？她女神呗，程老师好像是过几天生日吧。”顾泽鸠把瓶装鸡尾酒一饮而尽，懒懒散散的回答。
程墨阳的生日在十一月初三，也就是下周三。白夜从黎雪那里打听到就已经开始有所准备，但她一向不善交际，更是没给别人送过礼物，不太清楚该怎么挑礼物。
左冰颜和程墨阳的性格相似，白夜想着大概她能帮自己挑选就趁着星期天约了出来。
“你要给程老师送礼物啊？”程墨阳作为新老师年轻漂亮又温柔早已在高一年级出了名。
“嗯，她还挺照顾我的，下周她生日，所以我想送她个生日礼物。”白夜点点头。
“送花和蛋糕不就好了吗？写张贺卡。”左冰颜有点儿不明白干嘛这么用心去挑，她们已经逛了几家礼品店了，只收购了一个哆啦A梦的礼品盒。
“太俗。”白夜皱皱眉。这一点她不是没想过，但是花和蛋糕什么的是初中就在用的方案，几乎全校通用。
“如果是你送，要送什么。除了花和蛋糕。”白夜第一次追着左冰颜说话。
“嗯……一般来说有两种方案。送对方需要的，或者送华而不实的。”左冰颜得出两个结论。
“我知道买什么了。”白夜拽着左冰颜的手穿行在人海里。
她不抗拒了？白夜向来是不习惯肢体接触的，眼下是她主动拉着自己的手，手暖暖的，不知是什么原因，手心里还有一层薄汗。
购买的东西很快备齐，左冰颜神色复杂的看着白夜提着新买的哆啦A梦的礼品包装袋。
“能告诉我你买这些的用意吗？”她指了指自己提的包装纸和彩带，以及白夜抱着的一大包东西。给老师买生日礼物刷了白夜自己的压岁钱五百多块？
“嗯……暖手宝是因为她手好像一直冷冰冰的，最近也快入冬了，会比较冷。”白夜作为这次购物的报酬就请左冰颜吃饭。
程墨阳的手白的如同雪一般，甚至从未出现过淡淡的粉红色，白夜有次不经意碰到程墨阳的手发现是冰凉凉的，深秋的时候晚自习她也用的不是保温杯，而是为了暖手用了玻璃杯。
“这个麦是领夹式的，不用戴在头上，她就不会卡着不舒服了。”她记得那次程墨阳因为麦戴着不舒服就再没有戴过那个扬声器，后来导致嗓子喊哑了还请了好几天假，而且最近也在吃润喉糖。
“嗯……暖宫腰带就不用我说了吧……”都是女生，这一点不用点明都清楚。
“然后大吉岭茶香水是她一直在用的。”白夜拿起那个盒子，不用打开外面就有一股香水挥发所散发的淡淡香气。
“你可以一件一件送，没必要送这么多……”左冰颜面无表情的扒拉几口饭进嘴。
“我觉得她会喜欢的。”白夜显然心情挺不错，眉眼里都是笑意。
什么样的老师值得白夜这么为此付出？她还真的没见过，接触白夜这么久，左冰颜多少知道白夜是个怎样的人，冷漠又难以接近已经不是秘密，白夜为了这个老师在挑礼物？还是考虑到所有细节所挑选的？
她多多少少心里有些吃醋。她和白夜从小就是校友，那时的童话剧，白夜穿着老师制作的铠甲和王子一起打败恶龙救出公主的戏码她到现在都忘不了。
那时的白夜如同光一样耀眼，瞬间就让她觉得自己沉沦其中。大概每个女孩小时候都有过白马王子的幻想，她却不同于此喜欢上了身着盔甲的骑士，即使转学也念念不忘。
左冰颜回到这座城市念书是着实没想到过会再遇到白夜，军训晚会的小提琴一直吸引着她，公主的骑士时隔多年又与她再次重逢，她还像以前那么优秀，只是性格不太一样了。
“想什么呢？”白夜提着东西向着酒吧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