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晚的月色真好，虽然我现在看不见你的脸。每每想起与你的回忆，眼泪就会落下，可你真的离我太远太远，我已经无法再回到你的身边。”

“澪？澪！”

“嗯？”

“又走神了哦…”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两个人的约会，我却总是自顾自地发着呆……

“我是想问你圣诞节那天有没有空？我弄到了两张首映票，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期待那部电影上映吗？”

“啊……嗯，好啊！”

“真的嘛！太好了，那下班后我来接你！”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兴奋，很开心呢……

站在影院门口，准备等候入场。

“呜哇，没想到凌晨都还有这么多人！”望着前面如长龙般的队伍，男人忍不住惊叹道。

“因为是圣诞节吧……”

“澪在这边等一下，我先去那边买爆米花~”

“好。”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我一跳，扫了眼来电显示。

紬？怎么会在这个点打电话来……

“喂？紬？”

“小澪！你知道小律要去法国了吗？！”

“什…什么？”

紬还在那头语气激动地说着什么，但是我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律…要去法国？

为什么？

……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的场，更不知道电影是什么时候放完的，回过神时，已经走出了影院门口……

“…澪。”男人在后面唤了我一声。

我回过头愣愣地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们……分手吧？”

他朝我露出一抹苦笑，“澪喜欢的，并不是我，对吗？”

我低下头，站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

“有时候，经常感觉你是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还是自私地缠了你这么久，真的很抱歉呢……”

“对不起……”最后的最后，我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对于他，除了道歉，也只有道歉……

“那个…虽然不知道在你心里的人是谁，但是，我希望你能幸福。”临别前，他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幸福吗？

可是，我亲手将那份幸福推走了啊……

伤了她，躲着她，把那颗爱我的心摔得粉碎，逼得她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

而现在，那个人就要远去异国他乡……

如今想挽回，还来得及吗？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家咖啡馆前，这个点应该早打烊了吧……

但没想到此刻店里居然还亮着灯，看了一眼门口挂着的close标志，所以是在聚会吗？

像个可疑人物一样，偷偷扒在玻璃窗上，试图打探里面的状况。

结果一个女生似乎是发现了我，怯怯地探了个脑袋出来，“那个，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打烊了…”

“啊！你是小律的朋友对吧？”后面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人，突然出声打断她，“我记得上次你们在店里一起聚会来着？”

“欸？啊嗯！”

被抓了个现行啊……

还被认出来了是最糟的……

“太好了！”她突然激动地一把将我拉进来，指了指趴在桌上的某只生物，“这货能交给你带回去吗？”

“欸？欸？！！！”

“真是的，都怪茗子啦！一个人喝就算了，还非得拉着小律一起，这下好了，两个醉鬼倒在店里是要我怎么办啊？!”说到激动处，她还踹了一脚倒在沙发上的人，即使后者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我还得照顾这个家伙，可以麻烦你带小律回去吗？”

……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

肩膀上传来的重量，无比真实，不是在做梦……

“律？”我试图唤醒她，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地垂着头，耳朵也血红血红的，是喝了多少啊……

继续带着她往前走去，紧了紧搂着她肩膀的手，律比起以前好像又瘦了……

总算是回到了公寓，将她放倒在床上，这才得空，可以好好看看她。

眼前的人，此刻面颊红润得不正常，眉头也紧紧皱起，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忍不住伸手，试图抚平她紧皱的眉头，当冰凉的指尖触碰上火热的肌肤时，我听见她轻哼了一声，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瞬间慌乱地弹起身，脑子里快速地组织语言，该怎么和她解释现在这个状况？

然而，她只是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最后定格在了我身上，望向我的眼神依旧迷离……

“…律、律？”我唤了她一声，但她还是没有反应，只是盯着我……

突然，弯起好看的眉眼，冲我笑了笑。

我一时间看愣住了，不是之前那种虚伪的假笑，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常常看见的笑容……

就像是小时候，她摘野花送给我时，脸上露出的笑容那样，天真而纯粹。

不管何时回过头，总能看到这张令人安心的笑脸，给予着我前行的勇气。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从她身边逃走呢……

泪水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水迹。

模糊的视线里，她探身过来，伸手替我拂去了一滴眼泪。

“即使在梦里，你也还是在哭吗……”看着我，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泪水彻底决堤，心中的痛楚席卷而来，情绪崩溃地蹲在地上，止不住地抽泣。

“啊……”听见她有些懊恼地叹了一声，然后，将我拥在了怀里，轻拍着我的背，“好了好了，澪乖啊，别哭了……”

一如多年以前……

我抱着她，嚎啕大哭。

这样的你，叫我如何割舍放弃？

……

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清秀脸庞，清醒了那么两秒后，才发现两人几乎是额头抵着额头的距离。

脸上烫得厉害，却不忍离开这个怀抱，实在是太久没有看到她的睡脸，真的，太久了……

一想起以前的事情，差点又要落泪，咬着唇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她。

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睡得很沉呢……

然而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眸……

“律……”我不知该作何反应，呆呆地唤了她一声。

她眼神朦胧地看了我一会儿后，又将头埋进我怀里，沉沉睡去……

是还没睡醒吗？

我有些失笑，听着怀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困意也渐渐袭来。

不知睡了有多久，再睁眼时，屋外已经大亮。

身边传来的凉意，让我瞬间清醒，从床上弹起，跌跌撞撞地跑出卧室，然而外面，除了一室的静谧，不曾留下任何。

若不是床单上凹陷的痕迹，还以为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起床太猛导致的晕眩感向我袭来，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将自己环抱成一团，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突然，门被拉开了。

我呆愣地望着门口站着的人，彼此对视的眼神里，充满了错愕。

“那个…澪？”她小心翼翼地唤了我一声，见我没有反应，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蹲下身来，“还坐在地上会着凉的……”

我伸手扯住她衣服的一角。

不是…在做梦吗？

“本来想做早餐的，不过你冰箱里好像什么食材都没有……”她挠了挠头，解释道，“所以我就出去买了早点回来……”

“……头还痛吗？”

她愣了一下，扬起一个笑脸，“没事，昨天给澪添麻烦了吧？虽说，我都记不起来了…要是我说了什么胡话，那个…你别放心上……”

然后起身走进厨房，“澪先去洗漱吧，早餐加热一下就能…吃……”

剩下的话语，她没能继续说完，因为我从背后抱住了她。

“律……”将脸埋进她的肩颈，小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吐出了这句话。然而回应我的，是长久的沉默……

泪水一颗颗地落在她的肩上，仍是舍不得放手。

“澪。”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有些飘渺地落在耳畔。

她拉开了我的手臂，转过身面对着我，看不清神情。

“我可能，没办法再承受一次……”她垂下眼眸，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实在是，有点太痛了……”

“律……”

心里蓦地一紧，伸手想要拉住她，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过，向后退了一步，再次抬头看向我时，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早餐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三十秒就行。那么，我也该回去上班了……”她转身往玄关走去，临走前，回头说了一句，“还有，碎成那样的马克杯，已经不能用了哦，还是早点扔了吧。”

我转头看向橱柜，两只款式相同的马克杯静静地摆放在那，只是右边深色的杯子明显是打碎后又被强行粘合在一起的。

那是……律以前和我一起用的情侣杯。

我盯着杯身上那些长长的裂痕，杯子碎了可以再买新的，可心若是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