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原本来说已到了夏末初秋的界线,一天之中的温差该渐渐大了起来才对,我还是在这样的清晨里被热醒了。
想要翻个身,在逐步清晰的意识里我突然察觉到,腰间多出来一条手臂的重量、紧靠在背后的柔软热源。
以及睡衣正以一种相当不得体的方式敞开着的事实。
简直是堪比电影《宿醉》酒醒时的混乱局面。
同床者被我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惊醒,更加收紧了腰间的手臂,轻而易举将我翻过身来,支起上半身查看我的情况。
“怎么了艾丽卡?”
被子也因此而被撑起,她居高临下,身上却不着寸缕。我捂着眼不忍直视,就跟看到浴室里凭空多出的老虎一样。
“不要吓我,是不是觉得哪里痛?”
脑壳痛。
“让我醒醒酒,在这期间请你穿好衣服。”
“酒?我们还是未成年吧?”
“……行了快穿衣服。”
酒什么的当然没喝过,所以没有断片儿,昨晚发生的事情自然都记得一清二楚,她口中的“未成年”三个字更增加了我们之间那场情事的背德感。
白桃的香味在失去了衣物的束缚后变得更甚,加上刚醒来时慵懒低沉的声线,让我仿佛回到了前一晚,缩在炽热的怀抱里,听着耳边那世界上最温柔的爱语。
“艾丽卡难道是在害羞?真可爱。”
“……”
我差点忘了,她可是考崎千鸟,一台无情的ky机器,轻而易举便在这暧昧的氛围下,激起了我那该死的胜负欲。
“我可是警告过你的了。”
“什么……噫呀!”
触上她细腻的腰肢,便满意地听见一声惊叫。接着继续坏心眼地慢慢往下抚去,她几乎瘫倒在我身上,但大概为了不给我太多负担,两手依然撑在我的耳侧。这让她的锁骨分明,看起来更甜美了
“但凡有一点RPG游戏经验的人都知道,你现在才是防御点为0的状态。”
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我也没好到哪去,睡衣只是堪堪拢在身上而已,但即便如此也足够中气十足了。
“那种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黄油……啊~”
圆润光滑的翘臀,像小时候玩的黏土那般让人爱不释手。
“你最近的词汇量真是突飞猛进啊。”我想起她昨天还提到了“本垒”。
“倒不如说你放在房间里的都是些什么书。”
“那真是抱歉了,确实什么类型都有。”
“说到那种根据衣服状态来判断角色属性的游戏,你该不会玩过吧……等等!那里不行……艾丽卡h!”
听着她的娇嗔,感受她呼在肩窝上感染了情欲的热气,考虑到过会该起床去上课,我意识到有点捉弄过头了,只好主动撤回手,举起白旗。
“你觉得呢?”
“坏孩子……”
“那要怎么罚我?”
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承认,她吃惊地“诶”了一声,接着埋在我的肩头,真就认真思索了起来。
喂喂,我该不会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吧。得说点什么弥补一下才行。
“我没玩过啦,倒是之前偶尔看二姐玩过。”
“那有区别吗?”
我被她呛得无言以对。
“嗯——罚你下个假期带我回家玩好了。”
“且不论别的目的,你一定一定不是想去我家玩黄油游戏吧?”
“啊啦,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更正,我已经挖穿地球了。
这种对奇怪知识的渴求她能有一半用到学校课程上,每回考试之前都不至于这么痛苦。
“虽然那也是目的之一,但主要还是,想见见你的家人。”
没门,那个家,就连我自己都暂时不想回。
临走前的争吵,大姐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仍历历在目。
就算你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像忠犬八公那样看着我也……
“……不行?”
“我……我考虑一下。”
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十四岁的春天,坐在从家驶往学校的列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向后掠去的残影,继而又望了眼坐在对面的大姐二姐,最后视线还是放回了窗外。
晴空万里,我想到的却只有兰波写的诗里那句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十七岁的少年,为了爱和信仰而活,即将十五岁的我,恰恰快要丢失这两样东西。我们却是为了什么而活呢?
为了不辜负家人而活,这可能是当时唯一的说法,但偏偏是这样的说法,迫使她们和我捆绑了起来,彼此都得不到谅解和解脱。所以,我要亲手斩断我们身上的绳子。
于是,腿边装满了书的旅行箱,是我仅存的东西。
半年后,坐在同一趟,但方向相反的列车上,没有满满一箱的书,身边却多了个比箱子大多了的人。
天色阴沉。我肆无忌惮地将双腿搭在她紧致的大腿上,也不阻止她在我脚上捏捏按按的行为,只是觉得有点痒。
趁她没注意,从她手中抽出那本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内容关于中医足底穴位按摩的书,无视她“我正按到关键的部位呢”的控诉,将自己手中的《地狱一季》塞到了她手里。
书页还保持在我看的地方,她也不负我的期望,轻轻念出了声——
终于找到了!
什么?永恒。
在太阳与海
交相辉映的地方。
“紧张吗?马上要见到大姐和二姐了。”
“比上台表演之前还紧张。”
她难得不在意我的嘲笑,虽然按在我脚底的动作没停,整个人却变得有点扭扭捏捏,“你说,我是不是该跟着你叫她们大姐二姐?”
我艰难地忍着笑,“否则还能怎么叫?”
“也是……但总觉得这种事有着随夫姓似的异曲同工之妙。”
“八重垣千鸟?嗯嗯,听着挺不错的。”
“我觉得考崎艾丽卡也不错。”
“不不不,明显是前者的音调更好。”
“少来,明明前不久还连谱子都不会看来着。”
“喂,你是想干架吗?”
“我倒要看看现在谁才是防御点为0的家伙。”
不好。我们几乎同时意识到,我是那个被脱了袜子,一双玉足还被掌控在对方手里的劣势者。
她给我脚底挠痒痒的时候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一边喊着休战一边和她笑作一团。不过多亏在大小姐学校里培育的修养,我们很快冷静下来了。即便这会车厢里人不多,也要考虑到会不会影响其他乘客的问题。
于是她拿起诗集继续轻声念了下去——
我永恒的灵魂,
注视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
白昼如焚。
“艾丽卡,这是?”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诗人。”我模仿起少年叼着烟斗的样子。
我们并非兰波或魏尔伦,因而祈愿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