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交情与坦白
在当了十多天的跟班后。
斯嘉丽差不多适应了大小姐的生活节奏。
一般大小姐起得很晚，她可以先去仆人的餐室里用过早饭，再从厨房那端一份给大小姐的，如果大小姐起的实在太晚，她还得再端回厨房加热一下。
一开始是这样，但后来大小姐就请她与自己共用早餐，说是一个人吃太无聊了。
不过她又嫌天太冷不想下床吃，斯嘉丽只好脱掉罩衫，跪坐在对面与她一起用餐。
幸好放在床上的矮桌够宽，可以容得下两人。
这之后就是帮她洗漱穿衣。
与书上写的贵族不同，大小姐不怎么喜欢穿勾勒腰线的紧身胸衣，而是在贴身棉衣外面套件有衬芯的精致马甲来保暖。
黑色蕾丝吊带袜，淡青色披肩，白色衬衣，奶油色衬裙，米黄色罩裙。
发箍，耳环，项圈，胸针，丝质长手套，手环，皮鞋。
将这些一一帮大小姐戴好。
她也早早换上大小姐给她挑的那些繁琐而勒人的服饰。
要是她不穿，大小姐会亲手逼她换的。
与其那样被大小姐折腾，还不如费点时间自己来。
帮大小姐换好‘合适’服饰后，乘上马车，接着要么去附近富商贵族家做客，或是参加聚会，要么就是逛街定做衣服和化妆品，不然就是载着她的几个朋友去赛马场，或是斗兽场。
特别是定做衣服时，大小姐能和店主商量半天衣服的样式，材质，色彩及装饰纹样，一旁的斯嘉丽能明显察觉到，店主愈发为难的表情和额头偷偷渗出的汗水。
在这种高度交际的氛围下，渐渐地，对人际交流非常不擅长的斯嘉丽，也逐步摸到了诀窍。
大小姐这种身材高挑又打扮靓丽的大美女，在一场聚会中经常，不，是无一例外会成为焦点，连同站在一旁的斯嘉丽也不免被卷进去。
总之先站在一边，当对方问起自己时用微笑回应，如果对方夸奖她，她就夸回去。不过得看人，毕竟斯嘉丽化妆后的模样还是非常漂亮的，如果对方对自己的外貌自信还好，万一碰到样衰的就显得太虚伪做作，所以斯嘉丽一般都会夸对方亮眼的饰品或打扮，幸好跟着大小姐逛的这些店不是白逛的，也能胡扯一番。
而对付男士就不能像女士那样，给个好脸色就能应付了事，大多数男性都带着讨好、追求、联姻的意愿来的，而且那些大少爷脸皮都厚的不行，就像牛皮糖一样，撵都撵不走，这时候优雅而不失礼貌地拒绝，就变得极其困难。
大小姐那边还好，由于她的中级魔法师头衔和当地数一数二的富商女儿的身份，使许多男士都望而却步，但在一旁的斯嘉丽只是个侍女而已，而且妆后的样貌又是极品，导致各怀鬼胎的男士都想上去撩拨两下。后来由于凑上来的男性数量过多，甚至形成了竞争，反而互相起到相互抑制的作用，尽管如此，也得贝芙妮大小姐出面时不时引走她，免得她变成那些无聊比赛的牺牲品。
作为回报，斯嘉丽有时也会帮贝芙妮对付一些自视过高，看不清自己定位的男性。
比如帕特里克·阿森纳。
“贝芙妮，和我结婚吧。”
啊，又来了吗，斯嘉丽想着。
连看都不用，听声音就能辨别出是帕特里克的那家伙。
“帕特里克，我说了多少次，我不喜欢你，别再来找我搭话了！”大小姐如今都已经放弃了当初的礼节，见到他就直接不客气地拒绝。
可这家伙却一点也没失落，反而凑得越来越近，眼角翘得老高。
“大小姐，你都没好好跟我玩过，怎么知道你不会喜欢上我？总得给我一次表现的机会呀，我会好好让你充分领教到我男性魅力的。”
是是，您身上的男性魅力是没领教到，但男人的赖皮倒是见识到不少。
这么想着斯嘉丽已经走近大小姐，抢先从帕特里克将要伸出的手里，夺过大小姐的手腕。
“大小姐，您忘了店长还提醒您今天要早点回去吗？快走吧！”说着就拉着大小姐快速逃离现场，将男人不满的声音抛在身后。
“谢谢，斯嘉丽。”大小姐反握住斯嘉丽的手，“那家伙真的跟个鼻涕虫一样呢。”
确实，很符合他既黏人又恶心的特征。
“那个叫帕特里克的究竟是什么人啊？一副神气的样子。”
虽然对他没半点兴趣，但这种有威胁的人物，还是事先了解下更好。
“听我…家那个老东西说，以前林口城还没建成外墙的时候，他爸就是附近劫持那些过往商人的土匪头子，只不过后来老头子他用一些手段说服他，让他弃匪从商，如今在林口经营着魔晶矿的买卖，他现在的姓氏阿森纳，也是那时候为了更有排面才取的。”
“顺带一提，我的姓氏可是祖传的，虽说老头子的男爵位是靠钱买来，但好歹祖上也是有过有地位的人物。”
“店长他原来是男爵吗？”斯嘉丽在书里了解过爵位。
“原来你不知道吗，虽说现在爵位也没多大用处，但要想与那些旧时代的贵族们搞好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如果最下等的男爵都像店长这样富有，那特伦德这种伯爵身份是该有多阔绰。斯嘉丽有点无法想象。
“大小姐你去参加那种宴会也是为了搞好关系吗？”
“那仅仅只是受朋友邀请不好拒绝罢了，毕竟我非常受欢迎，无数的少爷都想着邀请我呢。”大小姐一脸无奈的表情，说着这种非常自大，但用在她身上又很有说服力的话语。
“确实，总是有源源不断的男性凑过来呢。”
其实女性也挺多的，斯嘉丽回想。
她们俩坐上马车。
“那也轮不到你说，你那个才叫夸张好吗，一开始还真是吓到我了。”大小姐凝视着斯嘉丽，揉着她的脸。
虽然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大小姐这种时不时就上手的体质，但该难受还是会难受。
“只是把我当玩具罢了。”
自己只是他们取乐的工具，这点斯嘉丽还是看得出来的。
玩弄斯嘉丽脸的手从一只变成了两只，所以她这发言，也是提醒眼前这位女士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
手终于停住。
“也是。”
居然坦荡荡地承认了，虽然不知是指哪方面。
“谁叫你这么可爱。”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在斯嘉丽脸上活动，不仅如此还有向下发展的趋势。
斯嘉丽见状赶忙钳制住那双手，义正词严地说道：“不要玩了！”
大小姐放弃用手，转而将整张脸贴了过来。
被迫退到墙角后，无处可逃的斯嘉丽只能稍微用点力，拎起对方的胳膊交叉在胸前，挡住她的去路。
“没想到你这小身板力气这么大。”
大小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完全看不透她想干嘛，斯嘉丽神经有点紧张。
于是她唤了声：“大小姐？”
但大小姐充耳不闻，依旧用力地想要突破斯嘉丽的阻挠。
“大小姐，您这是要干嘛？”
要是以前，斯嘉丽拳头肯定早就招呼上去了。
但现在却受到人类规则的束缚，处在进退两难的状况，尤其是她根本不明白对方的目的的情况下。
终于僵持一会儿后，大小姐仿佛放弃了一般，放下双手，退后一点距离，不满地望着她说道：“你还真是拘谨啊？”
看着斯嘉丽纳闷的面孔，大小姐解释道：“你看平日每次我一碰你，你不都会想方设法地躲开吗？”
“这个——我确实不太习惯别人靠近我。”斯嘉丽陪着笑答道。
既然你有所察觉，那倒是注意下自己的行为呀。
斯嘉丽很想狠狠敲向对方那不灵光的脑袋，让它能体谅下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是怕痒吗？”大小姐又偷偷地挪了过去。
“…不，只是感觉——呀！”
大小姐趁着斯嘉丽努力辩解的空当，突然伸手掐了下她的腰。
不知是不是被这种突然袭击戳中弱点，斯嘉丽身体有些软弱无力，而刚好一股力量就拉着她的手腕，身体被带了过去。
“嗯？你不是说不怕痒吗？看招！”
腰上传来一阵阵令人难以忍耐的瘙痒，刚想用手去抓住那肇事者，却又从其他部位传来骚动。
那双手就像在斯嘉丽全身上下飞舞一般。
“别，别挠了——”
不一会儿，每个敏感处仿佛都笼罩在对方的挑逗中，令人麻痹的电流感透过皮肤传到脊髓深处，意识被大量的刺激击穿，只觉得头晕目眩，更别提抵抗。无论她如何抱紧身子，大小姐的手仿佛都能找到空隙钻进来，只能嘴上不停求饶，请求这不堪忍受的侵扰能停下。
不知这场单方面的凌虐过去多久，对方好像终于心满意足地住手。
全身都残留着被肆虐过的酸痒感，肌肉因为持续的紧张已经脱力，大脑传来一阵阵眩晕，嘴不断喘着气，脸涨得通红。
大小姐从后面环抱着她，一只手搂着她的脖子，另一只则贴在她的腰上，背部被一股柔软的触感包裹着，能嗅到一股鲜橙类似的香水味。
“谁叫你这么固执。”耳旁传来一阵躁动的气息，使得斯嘉丽的身子不禁抖动了一下。
“终于能好好抱抱你了。”大小姐的手更加用力地搂住她，身体紧贴得像粘在一起，脸摩擦着她的肩颈，手抚摸着她的下巴。
斯嘉丽现在已经没力气去反抗她的纠缠，只要不再挠她痒就谢天谢地了，而且奇怪的是，这份拥抱反而有种令人安心的温暖，像是狂风暴雨中宁静的庇护所。
猛然间，耳垂处有潮湿而灼热的气息降临，接着被某种湿润黏滑的事物触及覆盖。
一股恶寒猛地向她袭来，这几天压抑着的抗拒和不适被唤醒，她转身一把推开后面的人。
大小姐被狠狠地甩到车厢另一边，身子撞在木板上，车厢发出一阵沉闷的巨响。
不一会儿，窗口被打开，车夫伸出一张疑惑的脸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见状，忍着疼痛缓缓地爬起身，抿了抿嘴，答道：
“没事，只不过滑倒了而已，继续驾驶你的马车去。”
车夫瞅了瞅站在另一边呆立不动的斯嘉丽，又瞧着一脸冷峻的大小姐，默默缩回自己的脑袋，关上窗口。
这下子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两人对峙着，大小姐静静地看着斯嘉丽，而她却无法对视大小姐的眼睛。
这下子可难办了。
会辞退我吗？还是骂我一顿？
斯嘉丽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现在被困在马车上，没有逃跑这一选择。
一会后，大小姐绷着脸坐在远处的座位上，这时斯嘉丽终于用意志撬开自己的嘴，开口道歉道：
“大小姐，很抱歉，我不该这么用力地。”
“听你的意思，不用力就可以了吗？”大小姐冷笑着朝向她质问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斯嘉丽慌忙抬起头来解释道，“只是——我太敏感了，大小姐您还舔我的耳朵——老实说，我有点反应过度了，非常抱歉。”
她的视线因为不敢对上那双艳丽的眼睛而一直摇摆不定。
听完她支支吾吾完，大小姐朝着窗边叹了口气，说：
“刚看到你那会儿，我就察觉到你好像特别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啊，本来这几天相处下来，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特别是今天还挺听话的，就想着故意逗你一下，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原来这人知道我不喜欢这样还故意拿我寻开心吗。
斯嘉丽心中的愧疚瞬间就烟消云散。
“——是吗。”
“确实我的行为也稍微逾越了点，但从今往后你可不许像今天这么粗暴了。”大小姐理所当然地说着，不知道斯嘉丽一周后就离去的计划。
斯嘉丽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告诉大小姐她的安排。
“大小姐，那个——”话到口中又难以出口，只能从齿间细细流出，“一周后我就要离职了。”
“哎？”大小姐看了过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什么？为什么？”
“额，大小姐你知道我父亲之前去世的消息吗？”
“——然后呢？”大小姐的眉头皱在一起，显得特别严肃。
斯嘉丽微微偏开视线，继续讲：“母亲在我十岁时就离开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但有一次曾从一位猎人口中听闻过我母亲的下落，说她在特伦德家做女佣。”
“特伦德？…是那个魔导师特伦德吗？”
“是的，虽然是很久前的听闻的消息了，但我还是想去见见她。”
大小姐在听完她的话后沉默了半晌。
“我可以先写封信过去问问情况。”
“不…不用了，我想亲自去确认情况，况且对方也不一定认识我。”
大小姐还是皱着那眉头，不过那神情里流露的不是严肃而是纠结。
不知何时她已经慢慢地挪了过来。
“是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大小姐拉着她的手问道。
“大小姐，我可能不会回来了。”
“什么？”
“如果母亲真的在那边，我打算在特伦德家找份差事，和她一起生活。”
说完这句话，斯嘉丽能察觉手上传来些微的颤抖。
“斯嘉丽——”大小姐带着有些憋着的语气说着，“你真的打算走吗？你应该感觉得到，不像其他仆人，我是把你当姐妹来看待的，要是你留在我身边，以你的外表和我的圈子，以后多的是富家少爷看上你，终有一天你会飞黄腾达，这不比当一个仆人好多了吗？”
“大小姐，我知道您的心意。”面对大小姐的不舍，斯嘉丽装作一脸坚决的样子，忍耐着心中的刺痛感。
她确实已下定决心。
再说，嫁给别人？还不如当个仆人呢，起码当仆人只用付出劳动，而嫁人付出的就是自己的一辈子。
“但我父亲已经死了，我如今唯一的亲人就是我母亲。”
“你就算过去找到了你的母亲，也不过是在那做一辈子的仆人啊。”大小姐还没放弃。
“没关系，只要和母亲一起就行。”
“你…唉——我也不是不懂你的心情。”大小姐的目光不知为何飘向了远方，满怀着惆怅和思念。
“好吧。”低声沉闷地说完，大小姐不舍地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不过，这几天你得好好陪陪我，不许暗中躲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