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方夕莉的感情经历对不起她这张受欢迎的脸。

初中三年级的时候，她的脸蛋从稚嫩的婴儿肥变得精致有轮廓，似乎只花了不到一个学期的时间。然而变化是潜移默化的，每天都在一起上课的同学们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这点，直到某天听其他楼层的学弟们突然提了一嘴——

“那位学姐真漂亮啊，我们学校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么？”

同级的男生们这才回过味来，发现不来方同学确实是越来越好看了。于是初三的暑假之前，夕莉鞋柜里的情书和礼物渐渐多了起来。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的脸和身体是长开了，性格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木讷，似乎从来就没考虑过青春期里大家都最为向往的那码事。结果到第二学期，鞋柜里又渐渐空了下来，剩下零星的当中，有位锲而不舍许久的男生。

他是隔壁班的，夕莉现在也记不太清他的姓氏了，但那个让人不舒服的午后她却记得很清楚。倒不是男生做了什么逾矩的行为，仅是体育祭上一次意外的肢体接触，沾满汗水的粗糙皮肤、手上坚硬的肌理和令她非常不适应的气味汹涌而至，她立刻下意识退了两步。

这之后夕莉再也没想过要去接触那个男生。

也许是受到这种感受的影响，她后来上了高中，再到毕业后出了车祸，都没接受过任何人的追求，母亲生前还为她这样的空白状态表示过忧虑。

（你的过婶君）

严格来说这样的事情两个人都十分青涩，实践方面很难分出高下。理论方面则不一样，深羽自诩见过的黄色废料比夕莉走过的路还多，但她先前撒了点小谎，这些并非来自于片场，而是来自各种人的脑子。

人类是没有发情期的，因为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情，光是看取那些用不怀好意的眼光盯着自己的人，都跟看了什么（）似的，而且主角是自己这一点会让她想吐得不得了。

想到这里，深羽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干净了。生理性的反胃感一下涌了上来，她只能推开身上的夕莉，翻身抱过一只枕头，将脸埋了进去。

“深羽……？”

“对不起，但是先别看取我！”

蜷成一团的意识像是被无数只漆黑的手按住，丝毫动弹不得，这样的景象绝对不能让夕莉看见。但毕竟自己无理取闹在先，一时半会有点下不来台，只能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地道：“是我的问题，给我一点时间……”

感觉身后的床垫往下陷了，接着一只手替她撩了撩耳边凌乱的碎发。指尖擦着耳廓的温柔触感让她又心痒痒，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缓解了她的恶心感。于是扔开抱枕回身重新钻到夕莉的怀里。

沉默着相拥了一会，夕莉想调节一下气氛，突然开口道：“之前你问我，为什么不爱泡澡，而且也洗得很快。”

“嗯。”

“我母亲是很狂热的泡澡派，经常会拉上父亲和我去公共澡堂里泡澡，从我几岁的时候就这样了。”夕莉低头看了眼，见深羽颇有兴趣地认真听着，便放心了继续说下去 “所以讨厌什么的，不如说正相反，我也变成了泡澡的忠实粉丝。”

“那为什么……？”

“说来可能会让你不舒服，自从他们走了以后，我只要洗澡，就能看见母亲，她有时就坐在我旁边清洗头发，搓了一头的泡沫，有时则在浴缸里，感慨着叹气……太逼真了，我甚至经常怀疑，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

“雏咲深红。”

夕莉本以为会听到更多疑问，没想到怀里的人突然说起了母亲的名讳。

“我也经常看见她在我身边。”

“也是……幻觉？”

“嗯。明明都亲眼确认她已经去往那个世界了，脑子却始终不愿承认。不过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自从……和你在一起后。”

“诶……”

夕莉微妙的反应，让深羽想起之前跟密花进行过的讨论，为了防止某人又开始胡思乱想，掐了掐夕莉的腰，感觉夕莉身子缩了缩，到底没舍得用多大力气，“我没把你当她看！”先是气势很足地说了一句，接着音量陡然下降几个档次，“……但你和她一样重要。”

被如此信赖和看重，巨大的满足感让夕莉说出了生平最高水准的情话——

“我也爱你。”

（你的过婶君）

见深羽已经昏昏沉沉的像要睡过去了，夕莉决定暂且推迟洗澡的计划，抚着她汗涔涔的后背，又理了理她粘在脸上微湿的碎发，思索上一次理发是一个月前还是没到一个月来着，只记得是两人一块去的理发店……

夕莉是被振动声吵醒的。长期开振动的手机显然不是她的，然而真正的主人只是翻了个身，背对她继续睡去了。眼看深羽没有接电话的意思，只好从床头拿过那个噪音来源，扫了一眼来电显示。

黑泽。

夕莉也不清楚深羽手机里的备注情况，一时半会分不清这是哪位黑泽，只好先按下接听键，“您好？”

“我这边有……等等，你是夕莉？”

“啊，是的……”

夕莉话还没说完，发现深羽浑身颤了颤，接着噌的一下坐起来，抢走她手里的手机，随便套了件衣服就朝门口而去。期间因为过于急切，空扭了一下把手才想起先前门被夕莉锁过了，又连忙打开锁，瞥了眼床上一脸懵的人后就带上门离开了。

即便那是希望她别过来的眼神。夕莉低头思索了几秒，还是利索地穿好衣物，开门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