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历391年,秋,光之都,第一皇女多缇雅·盖恩斯的生日晚会上,精灵王望着手中的信件,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内大臣兼第二皇子拜伦·盖恩斯立马上前关心问道。
“王,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
金发的王一边微笑着否决,一边发出绿色的火焰,将手中的信件烧毁。
“同预言的一样,杂鱼们总算浮出水面了。”
“这样啊。”
一切如预料的那样,拜伦瞬间安下了心。
“算起来,都快几个月了,他们也是时候行动了。”
王表示赞同:“人之国就算了,托马斯那边意外的能忍啊。”
“忍耐算是他唯一的优点了,不然怎么在王宫呆的下两年。”
“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精灵龙是真的,不然仅凭他,绝没勇气敢跟朕摊牌。”
木哈拉传来的简信,主要表达以下两则信息——第一,神子被人劫持了,现在下落不明;第二,人之国的贤者一并失踪,留言有事要与王亲自交谈。
看上去突然的偶然事件,如果没有数月前神子的预言,王说不定真就信了。
但是,大约5个月以前,王例行借用神子进行了占卜,为了稳固自己的天命。
但从女神口中,却听到了不怎么乐观的消息。
“阿美利亚·米诺斯·盖恩斯啊,半年之内,汝必将遭遇血难。”
难以置信,但光之王仍是接受了。
“谁?是谁在谋害于我?”
得到的回答是个陌生的名字,查寻后才知道,是自己众多的私生子之一。
托马斯·希捷,前宫廷侍卫,后来去木哈拉担任公会的分会长去了...如此低贱之人,竟然也敢忤逆我?
但最叫光之王在意的,还是女神的第三个预言。
“铭记此声吧,吾不肖的子民啊。吾身之教诲,再度聆听之时,即使汝终结之时刻。”
死亡预言。
“血难”如果还有解释的余地,后面的几乎等于明示。
但预言么,明白些反而是件好事。
关键字,“聆听”。
摆在王面前的,最保险的有两条路可以选。
其一,杀了女神,让她的声音永绝于世,但想想都不现实。
其二,刺聋自己耳朵,彻底封死自己的听觉。
遗憾的是,被王轻易地否决了,没有任何理由。
于是第三种选择出现了。
常理上看,女神的旨意传达,多借用的是神子之躯,所以将自毁的程序埋入神子的身体中,以备不时之需。
再之后,就是将神子运出王都了,远离王的身边了,以防意外发生。
正当内阁商议神子可安置于何方之时,刚好出现了有关莱薇等人的预言。
于是地点不言而喻了。
人之国与精灵国的边境,那个叛贼所管理的城镇。
一方面既可以暂时性地远置神子,一方面又可以以其为幌子,骗得精灵龙重现人间。
之后,就希望托马斯能和人之国的人两败俱伤了。
而现在,托马斯这家伙,竟然想骗得自己入场。
自己如果去了,就当真跟所谓的预言越来越相像了。
半年之期将至,撑过这最后一个月,预言的效力就会消失。
王的选择就一目了然。
从路过的侍女手中随意拿起一杯红酒,王惬意地命令着。
“拜伦,梅的事就交给你了,精灵龙拿回来,其它人任由你处置。”
身材修长,一头黑色卷发的雄性光精灵恭敬地退下。
“Yes,your highness 。”
随后如雾气一般,消失在了王的面前。
而看见胞弟不见后,宴会的主角,一身华贵礼服的第一皇女多缇雅适时地出现在自己父亲面前。
“什么事?竟然需要拜伦出马。”
“小事。”
王绅士般地挽过女儿的手,开始在华尔兹舞曲的背景声中翩翩起舞。
“真的是小事?”
皇女困惑地问道,但王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做声。
两位的背部,是水晶堡的外围,偌大的琉璃墙外,光之都四处为萤火附裹,无处不灯火通明。
王一边舞蹈着,一边望着窗外的世界。
——这是朕的国,朕的都城,谁都不许将它从朕手中夺走,就算是女神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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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计划是什么?”
追随着自己的丈夫向城镇中跑去,望着那人的背景,女仆小姐突然有种错觉,面前这人看上去越来越陌生了。
但贤者停下了脚步,回之以最爽朗的微笑。
“不需要什么计划,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
“哈?”
虽然脸不可控的红了起来,但理性还是占据了女人心里大头。
“玩什么尬味情话呢,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人很危险...”
“所以呢?”
眨巴着眼睛,那张娃娃脸摆出这种表情简直是犯规。
“有些人总归要面对,况且大圣女殿下也没给我留太久的时间...一周以后,再不回去复命,他们该默认我遭受不测了。”
“所以说,不是还有一周吗?”
妻子缓慢向丈夫走近。
“那个巫医,就连会长都没摸清他的底细,贸然接近的话...”
“不要紧的,我有分寸,难得你清楚他大致方位,我有太多事想问他了。”
打从入城的开始,木哈拉便有一股奇怪的结界包围在整个小镇周围,原以为还是精灵国的传统。
但自从自己逃离以后,结界却突然消失了,仿佛是在针对自己一样。
不对,自己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谈何针对可言?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龙了。
精灵龙撒姆罗斯,以它为目标,神子的交换恐怕开始便是谎言。
既然如此,谎言背后的真相,就有深究的必要了。
“...但首先,得先把追兵解决了才行。”
公会长的追缉令,比想象中要麻烦多了,起码今天遇上的,已经是第三波。
拖曳着刚到,数名冒险者从密林里缓缓走出。
“呵,既然被发现了,不愧是人之国的贤者。”
走在最前面的,是托金的老相识。
斩铁的剑士,名字叫什么来着?
被自己斩下的双臂已经全部治愈,然而可惜了,竟然再次找上门来。
“好久不见了。”
精灵族的剑士开口问好道,脸上却写满了狰狞。
“所以,你们准备好了吗?被老子大卸八块。”
贤者上前将自己的妻子护在身后,注意力明显不在对面的敌人身上。
“其实,也没多久...手臂接的不错,遗憾的是,你还是没教训啊。”
“少废话!”
剑士狠恶地挥舞着钢剑。
“之前那是没准备好被你偷袭,这次可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
望着包围在自己身旁的几人,贤者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但是无论找多少帮手,结果都是一样的。看来你还是没感悟到,你我之间存在格的差距。”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大言不惭!兄弟们,一起上!”
无谋,这种人究竟怎么混得到B级的?
贤者只一伸手,暴风瞬间从大地上吹起,将袭来的人们直接卷入云霄。
但是,轻敌了呢。
只见一阵白光从龙卷的风眼中喷射而出,钢剑笔直地从贤者身旁擦过。
以丝为媒介,被吹上天的人们借用重力,分为两路迅速向贤者身边袭来。
坠落地面的时候,丝已经勒进贤者的脸中。
“去死吧,混账。”
原来如此,怪不得能评上B级。
钢线绷紧的刹那,贤者如雾气般消逝无踪。
再次现身的时候,冒险家们才发现,被线勒紧的竟然是他们本身。
“不好,是幻术!”
领头者赶紧松开弦刃,贤者在一旁,只遗憾地摇了摇头。
“愚蠢啊,都清楚是幻术了,竟然还那么做。”
幻觉,欺诈之术,所以松弦的假象是什么?
紧绷,随后炸裂。
如同人体制成的烟花,血与肉在稀疏丛林尽情地绽放着。
女仆小姐在一旁看的惊讶,死亡虽不陌生,但如是血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至于血雨之中,自己丈夫那随意且孤独的身影,有一瞬间,竟叫她觉得比公会长还要可怕。
并且那伶仃的杀意,并未随着几位冒险者的死亡就此结束。
“还有谁,一起出来了吧,我懒得等了。”
血雨停落的那一刻,一身白衣的某人总算在贤者面前现身,背后还跟着一位女孩。
看清来人的脸,满身血渍的贤者突然愣了一下。
随后本能地下跪。
“小圣女殿下,您...”
“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途径贤者身旁,町直奔着暗精灵的某人走去,脸上写满了嘲讽。
“几年不见,托金,你还是老样子的好女人缘啊。”
“殿下见笑了,她是在下的内人...”
“哦?当真结婚了啊。”
瞥见安吉手上的血之印,町这才意识到,这小子这回是玩真的了。
讥讽瞬间变得缓和起来。
“可以,你也成长了不少了呢。”
但安吉的脸上,自打小圣女等人现身,一直就不太平静。
原因无他,因为在圣女的背后,她见到了位意想不到的人。
“神...神子?!”
贤者猛然抬起头,向圣女身后的暗精灵少女望去,结果却只感觉道一股无形的杀气。
小圣女全身散发着平时只大圣女身上才见得到的威严。
“托金,我有允许你起身吗?”
贤者顿时伏下身躯。
“小人大胆了,望殿下恕罪!”
町将梅一把抱在胸前,好奇地盯着安吉。
“你知道的很多呢,连梅都见过?”
安吉警觉地往自己丈夫的方向靠去。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刚刚没听他说吗,吾名为町·克拉耶丝,人之国的小圣女,全世界都很有名的吧。”
“我问的不是这个。”
总算靠近贤者的身旁了,女仆小姐总算长舒一口气。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被人之国通缉的你,为何此时此刻,会在此地现身?”
所有人都好奇的疑问,贤者低下头仔细聆听,町那边则是早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也没什么原因啦。”
只见她随意答道。
“人们需要我,所以我出现了,一切就是如此简单。”
莫名其妙的回答。
安吉还在消化此中含义之时,小圣女却继续说了下去。
“...就像此刻的你一样,呼唤着我来拯救,所以我出现了。”
确定了,这个人是疯了。
正当安吉如是论断之时,托金却隐约感觉到了不对。
打从一见面起,町的模样,就一直给人一种违和的感觉。
那绝对不是2年间模样的改变所带来的变化,而是更深层次的,深入灵魂的改变。
听完她说的话后,贤者顿时清醒了,违和感所在之处。
只见他违背着町的命令,突然站起,将自己的妻子护在身后,眼神中写满了质疑。
“你...是谁?”
町觉得好笑。
“哈?我?我不正是你们所找寻的,遗失的圣女么?”
“不,你确实是我主的胞妹,但绝会不是小圣女殿下。”
奇怪的论断,但听在町的耳中,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果然成长了啊,托金。”
说罢四周的魔力开始向中央聚拢,植被如扭曲的麻绳被混为一团,结界内的空间已于外界彻底隔离。
使用魔法的时候,圣女的额上会出现圣纹。
但面前这人额上圣纹的形状,与贤者所熟知光明教会的教徽,完全是两种形状。
蓝光的五芒星被替换成了黑色的悬月,月的残影如同摇晃的花瓣一样飘飘欲坠。
“何...何等的堕落!!!”
难以置信,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贤者恐慌地后退,最后摔倒了在地面。
“您....您竟然背弃了信仰,坠入了邪道?!!”
“不对哦。”
圣女微笑着反驳道。
“不是坠入邪道,我即是那个邪道。”
“为什么?!”
宛如信仰在自己面前坍塌,贤者失态地吼出了声。
“即便是被背叛了,主上也从未放弃过你,你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吗?再怎么堕落也得有个尽头,为什么你连女神都敢背弃啊?!!”
“又错了。”
不同于贤者边的歇斯底里,町的脸上写满了平静。
“她从没有为我付出过什么,她所付出的对象,仅是她想象中的,我前世的幻影。而且我并有没有背弃女神哦,我所创立的新教,一样以女神为尊,只是剥离了压迫与强权,换了种信仰方式而已。”
“何等的大逆不道....”
贤者的双手止不住,眼神总算燃起了杀气。
“抱歉了,殿下,犯下如此大罪,就算是您,我也无法容忍下去了。”
白色的雾气从贤者的手中喷发,蓝色的星纹在他双眼燃起——职业技,“神缠”启动。
不对,那种姿态,明显在“神缠”之上。
——还原神创万物的本质,抹杀一切魔法的作用。
周边的结界在雾气的消融下开始还原为本样,最终化作光的形态,集于贤者的体内。
花草树木,一切被雾气沾染的存在,最终皆化为光粒的尘埃。
八杰的职业技“神缠”是牺牲自己的寿命,以换取同等时效的神创世之姿。
而这个新的术式,牺牲的是别的生物的生命。
光芒过分凝聚,最后就不是光芒了。
宛如全身被白胶附裹,从头发到衣饰,托金现在,无不被光浸染的透白,白的如同微风。
身体轻盈地悬浮在半空,而光吞噬不了的杂质,则化为黑球环绕在他周围。
手上更具象出了一把纯白之杖。
金木水火土日月,传闻女神创世之时,曾有过以上七种神姿。
七曜,原来是这种意思。
用来审判圣女的话,如是的形态再适合不过了。
阴之力,月之形,将一切的实质还原为虚无的能力。
如同吞噬世界的染料一般,所有与他魔力接触的存在,全将染为纯白。
世界像被涂抹了一样,周围五公里内,只看得见茫茫的白色。
而所有被还原之物,一并化作魔力,集结于托金一身。
町现在所庆幸的是,还好地处荒郊,周围没有旁人。
不然以托金此时此刻的灵压,恐怕B级的冒险者都会被那白色地狱同化。
悬浮在半空中,“月之神”高声宣判着。
“殿下,最后劝告一遍,您可悔恨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不习惯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町一并飞上了天空。
“僭越了哦,托金,审判可是属于我的权力。”
言论无用,纯白的贤者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将月之法杖举在胸前。
“抱歉了,殿下,等回到王宫之后,属下再来向您谢罪。”
随着魔力的高涨,纯白之海宛如共鸣般开始由下往上沸腾,最后汇成巨浪向上喷涌。
职业技·月之潮。
圣女试图飞的更高躲避白浪的袭击,但是天真了。
巨浪滔天,飞的越高,浪头追的便越快,最后化作螺旋地水涡如闪电般直刺天空。
“阳之三,雷蛇!”
球形的闪电在圣女手中聚集,最后化作巨蟒一般向尖浪扑去。
但是天真了。
阴之力面前,魔法是无效的。
于是巨蟒被破吼而出,白色的水枪丝毫未减上冲的趋势。
最后直刺町的心脏,战斗终了。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水刃突破的刹那,圣女的身体化作了残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贤者对此也早有预警,水刃回过喷泉般的模样,重新回到他的身旁。
——瞬身之法,小圣女的十大天赋之一。
回头望向瞬至自己背后的小圣女一眼,贤者眼中充满了不忍心。
“殿下,跟我回去吧,不论犯了怎样的错,主上都会原谅你的。”
明明刚从绝境中逃脱,町的表情却显得游刃有余。
“该道歉的是她吧,叫她过来,我一并会原谅她。”
冥顽不灵啊。
贤者深叹一口气,彻底放弃了谈判的希望。
于是将权杖丢向上空,双手结起法印。
天赋技,月之牢。
纯白的海水尽数向上涌动,最后化作一栋白色圆牢,将所有人团团包围住。
月牢之内,是一切阻绝天赋、魔法干涉的阴之世界。
换言之,彻底封锁了圣女逃出的可能。
随后,完全体天赋技·满月之潮。
区别于先前单个的水浪,现在整个牢笼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动真格了啊。
町在心中默默念想,眼见着无数浪鞭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
——差不多了,这就是新版的八杰实力的极限了。
无数只水枪刺入的刹那,町的身体突然发出圣光。
町伸出手,时间仿佛在那片刻停滞。
随后白色的巨龙出现在町的背后,巨吼一声,无数的水浪就此退却。
不单单水浪,就连贤者自身,手都被吓得发抖。
——那是什么?
“如你所见,龙哦。”
圣女抚摸着自己宠物的额头,不问自答道。
“我灵魂的二身,为救赎而生的白龙。”
“不可能!”
贤者震惊道。
“自从神话时代结束以后,龙族就已经在这个世界绝种了,传说中的种族,没道理...”
“所以说,雅儿不一样啊,她并非上古的存在,而是由我自身孕育出的,灵魂的分身。”
“不可能!众神创世之时,以光为形,其成为人;其暗为形,其成为龙。人形与龙形,那是专属于女神的创造法则...等等,难道...”
“如你所想哦,托金。”
圣女微笑着前行。
“现在,你明白我创造新教的必要性了吗?”
“不可以,我无法接受!!”
冲击性的事实刺激着贤者的大脑,伴随着撕心般的怒吼,整座月之牢开始暴走,如同喷发的火山肆意溅射着。
“可怜的孩子啊。”
町的眼神充满怜悯,随后一挥手,龙翱翔而去,并且越飞体型便越发庞大。
最后一展翅,物理性地突破了整个白色空间,在蔚蓝的天空下盘旋着。
白色的碎片如同闪亮的琉璃在空中飘落。
贤者半捂着眼跪倒在大地之上,难以相信面前的一切。
圣女一步步走近,脸上写满了仁慈。
“不要紧,很快你就可以解脱了。”
悬月的纹章在她手背上浮现,等其烙印进贤者脑中,救赎即可完成。
但伸手的时候,被刻意遗忘的人突然出现在町的面前。
只见女仆小姐手拿匕首,顶着梅的脖颈,冲圣女威胁道。
“放开托金,不然我就杀了她!!”
圣女略感好笑地回头。
“哦?你还在啊,你是在威胁我?”
“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
安吉强忍住发抖的双手,厉声呵斥着。
“她对你们很重要吧,别乱动,我就不会伤她性命!”
圣女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会伤她性命?安心啦,就算你想,也伤不了她分毫。”
随后转过身,将信仰的纹章彻底打入了托金的脑中。
难言的愤怒涌上安吉心头,于是不自控的,手刺了下去。
结果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低头向下看时,才发现自己正被手里的人质给盯着,她那红色的眼眸此时正泛着白光。
幻术?
而且这种魔力的感觉...
“没错,是我给她的。”
丢下意识丧失的贤者,圣女转身向女仆的方向走去。
“放心吧,信仰是件极其美妙的事,最起码作为我的信徒,所有人都可享受我所带来的光泽。”
取下绑架犯手中的匕首,在女仆小姐心中,町读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这样啊,你跟托金还讨论过那样的事...那么得出答案了吗?人之国的管制与精灵国的放纵,到底哪方对人民才更为公平?”
女仆被无形的压力给束缚着,无法也不想给出答案。
于是町自问自答道。
“结果是,都不公平呢。人之国也好,精灵国也好,无论哪方,都是处于上位者对低位者的压迫之中。自由竞争,说到底就只是面幌子,让狮子与鹿自由竞争,真正得到自由的,其实就只有狮子。不公的起源,从来就不是制度或法令那些,它们只是催化剂而已。不公平的本质,其实只在于‘狮’与‘鹿’本身。”
“人与人是不平等的,所谓奴与主只是世俗扭曲后的符号,真正的差距,往往比它还要极端。”
“好比奴隶们只要勇于反抗,还是有可能翻身做主的。”
“但庸材的剑士,就算努力了万年,可能也抵不上天才的半天。”
“天赋啊,狮之所以为狮,鹿之所以为鹿的根本。”
“弱肉强食,这世上确实有不少醉心于此的存在。但弱者,当真就活该被人吃吗?”
“更何况,在我看来,你们都同一般弱小呢。”
“当然,我也没傲慢到试图干涉一切——认同丛林法则之人,你们就继续相互吞食去吧。”
“但不想吃人,也不想被吃者,无论狮与鹿,他们都理应得到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我的救赎,正是为此而生。”
抬起闪耀着黑光烙印的左手,圣女的脸看上去无比的慈祥。
“那么贤者之妻,亲爱的安吉小姐啊,吃还是不吃,你觉得自己想属于哪边。”
冲击性的话语使得女仆小姐现在脑子一片混乱,一时无法作答。
但望着町那充满圣光之姿,身体不自主地跪了下来。
“好孩子。”
町亲吻了一下女仆小姐的额头,随后将残月的纹章烙入其中。
女神所赐予的十大天赋之一,仆从的约定——以魂为媒介,术者可肆意更改或删除信徒内心的精神契约。
看上去像是洗脑,实则也可以用作洗脑,但町的选择,只是点添加暗示而已。
鹿者予其爪,狮者去其牙,所有信徒都将统一为介于狮与鹿之间,同一种存在。
遇鹿则鹿,遇狮则狮,所有信徒的能力将统一寄放于町的契约之中,随后借由町的意志,必要之时再行分配。
在契约的核心,托金看见了自己理想中的世界,摒弃了狮与鹿的差别,绝对公平的世界。
醒来之时,贤者彻底的迷茫了。
于是跪倒在圣女面前,迫切地恳求得到那人的回答。
“殿下,现在我所思考的一切,是出于我的意识,还是你想让我认为的...”
圣女怀抱着熟睡中的梅,看上去就像个母亲一样。
“托金啊,你所想的,与我试图让你认为的,本质上有区别吗?”
贤者难言心中为何愤怒,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您太残忍了...”
圣女轻抚着梅的发,脸上一如既往的慈祥。
“过往的罪孽是需要偿还的,托金。当你发自内心感谢我的时候,正是你从‘薄幸者’的罪孽中得到救赎的那一天。”
当天夜晚,月黑得可怕,黑的星光都无比黯淡。
市从噩梦中惊醒,但看了眼身旁熟睡的莱薇,心情再次缓和了下来。
随后躺在莱薇怀中,试图再次入眠。
——快了,町,等一等,马上我就能真正地醒过来。
——再过一天,我就可以陪在你身边。